方明遠撓了撓頭,欠發行政事業單位職工工資總額四十億元,對于青山省來說,這個金額確實是不小了。其實不僅僅是欠著行政事業單位職業工的工資,恐怕給農民打的白條更多,要是將所有的欠款都清理出來,一千七百億?翻個三番方明遠都不會覺得奇怪。
“那青山省需要多少錢?太多了的話,拿什么做抵押?還有,就算海灣第二銀行可以給青山省貸款,以什么理由?”方明遠也有些頭痛,畢竟青山省不比潼宜,海灣第二銀行不好直接出面,而濟民銀行……這種先例還是不要開為好。至有國有的這幾大行,雖然海灣第二銀行在其中幾家里都有股份,但是也不好直接要求青山省分行大規模的借款。
“青山省現在需要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嘿嘿,要不是秦西機場集團公司收購了青山省民航機場集團公司,德光電子集團又在省里建設了電子產業園,省財政比現在還要糟糕。”時文生嘆息道,“錢當然是越多越好,說實話,我是真的羨慕當年的接手潼宜的蘇書記了,有個大金主的日子就是好!”
方明遠啞然失笑,他完全可以理解時文生此時的心情,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卻又生生地被錢束縛住了手腳,而麻煩的是,他完全能夠搞得到錢,但是卻要忌憚著其他人的反應。
“先借五億元,不管從哪家銀行,我先把拖欠老師的工資發放下去,在某些地區,有些老師已經差不多連續半年多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工資到手。這個實在是不能夠再拖下去了。”時文生道,“等過了十五,我打算將省屬的一些國資企業都轉手,需要你幫我拉一批買主去。”青山省的那么央企,他當然是動不得,但是做為重工業大省,青山省還有著眾多省屬和市屬企業。這些企業里,大多數企業都面臨著虧損或者說微利的處境,能夠保持盈利的可以說是少而又少!將這些企業乘它們還有價值的時候都轉讓出去,一方面可以為青山省收回一部分緊缺的資金。另一方面也可以減少省財政對它們的巨額補貼,這一出一進,青山省政府的財政窘境應當可以得到初步的緩解。
方明遠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道:“錢不是問題,回頭我在交通銀行存上四十億元。然后再讓古叔叔要求青山省的分行貸款四十億給省政府,這樣一來,交通銀行那邊應當就問題不大了,而且也避免某些人嚼舌頭。但是這一筆錢,姑夫你必須要專款專用,用來補發行政事業單位職工的工資。”
“這樣也行?”時文生有些詫異地問道。
“應當問題不大,就是交通銀行運做不了,我也可以通過其他銀行操作,只要我不將這一筆存款抽出來,你們青山省應當就可以一直貸款下去。前提是只要你們不拖欠銀行的利息。”方明遠笑了笑道,“銀行方面也不吃虧,還能從中得到不少的利息收入,不過是中間轉手一下罷了。”
“可是那樣的話,豈不是你吃虧了?”時文生皺眉道,“這筆錢,可能相當長的時間里都還不上的。”四十億元雖然多,但是對于現在的青山省來說,連自己債務的零頭都還不了!
“所以我才要求,這一筆錢必須要專款專用。全部都用來補發行政事業單位職工的欠發工資。”方明遠狡黠地一笑道,“而且銀行方面會在貸款前提前聲明,一旦我抽取存款或者說你離開青山省,這筆錢就會立即收回。”
時文生一怔。隨即會意地笑了起來,方明遠這一手可是夠狠的,四十億元錢全部用來補發行政事業單位職工的欠發工資,只要自己稍做宣傳,就肯定能夠得到廣大基層行政事業單位職工們的擁護,畢竟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工資總是被拖欠。而一旦方明遠抽取存款或者說自己離開青山省。這一筆貸款就會被立即收回,則會令青山省的官員們,對正面對抗時文生的做法忌憚不已。不說這樣會令青山省的招商引資工作被重創,光是這四十億元的貸款要被突然收回的話,就足以令原本就是入不敷出的青山省財政喝上一壺。
時文生心里盤算著,他還可以將這四十億元分批貸出,青山省的這些拖欠行政事業單位職工工資的地市,哪一個配合自己的工作,哪一個地方就可以先得到省里的撥款,哪一個不配合自己的工作……好吧,錢肯定是會給的,但是可以將它排到最后去!雖然說在這些地市里,高層的官員對普通市民們來說都像是土皇帝一樣高高在上,但是他們的權力,卻是必須要通過政府各部門的基層員工才能夠真正的實現,如果說這些基層的員工出工不出力、甚至于普遍性地心有怨氣的話,他們就會和任期快要結束的美國總統一樣成為跛腳鴨!
這樣一來,對于時文生擴大自己在青山省的權力,令自己的政令能夠推行下去,無疑可以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而且也會令他掌控二把手權力的時間大幅度縮短。
“青山省打算拍賣的那些企業,現在有沒有名單?最好有它們的詳實而精準的情況介紹,我看看有沒有人會感興趣。”方明遠接著道。
“好,等我回青山省后,會盡快地將這些都給你發送過來。”時文生痛快地道,他現在急需要資金,青山省的債務壓得各地市簡直都要喘不過氣來,哪里還有余力來發展經濟。
“不過,姑夫,您去了青山省這么久,也應當建立起自己的一些班底了吧?”方明遠問道,時文生在青山省雖然沒有什么根基,但是一來,蘇家和盟友們在青山省里還是有著可觀的影響力的,二來,時文生背靠著方家的這棵大樹,又有著康安和晉寧兩市執政的卓越政績,肯定也會有一部分官員為了前程主動地向他靠攏。
“也有一些成績,唉……但還遠遠不夠!所以這一次回來,我希望能夠帶幾個人去青山省。”時文生輕嘆了一口氣道。能夠抵御住權力的誘惑,又有才能的人。又豈是那么好找到的。
“財政局和警察部門,必須要牢牢地掌控在手里。”方明遠正色道。人事調整的權力在一把手手中,如果說再掌控不住財政大權和治安權,時文生就是能夠帶去再多的項目。也不足以令青山省的政務能夠依照著他的意志發展。
“嗯,我明白!”時文生也是連續執政兩地的人了,對于這其中的道理自然是很清楚。
“尤其您要多注意警察部門,青山省的治安在國人中的口碑并不好,也是當地社會穩定的隱患。我不希望我們的努力,最后全壞在了這顆老鼠屎上。”方明遠鄭重地道。
兩人正說話時,屋門被人敲了兩下,片刻被人推了開來,蘇愛軍大步地走了進來笑道:“時老弟,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明遠這里,這一次你可是衣錦還鄉啊!”
“蘇老哥,我還說回頭問問你明天有空沒有,好上門拜訪呢,想不到你怎么過來了?”時文生站起身來笑道。
“明天哪里有空。要是有空,我就回一趟京城了。”蘇愛軍苦笑道,“怎么樣,在青山省過得,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
時文生心中一暖,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得借我點人手,至于錢和項目,就讓明遠這小子去操心吧。”
“沒問題,我和老趙、老李都商量過。我們三方怎么也能夠給你湊出來二三十人來,我們再和青山省來個干部交流學習,估計塞十幾個過去沒有問題,其他人就得你自己想辦法調動過去了。”蘇愛軍道。“都是值得放心去用的人才,唉……換一堆刺頭回來,怎么算都是虧了!”
“最好幾位再把他們的刺都拔掉,那就再好不過了。”時文生意味深長地道。
“放心好了,姑夫。在秦西省的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們是虎得臥著。是龍得盤著!”方明遠瞇了瞇眼道,“回頭,我還有一個朋友會從京城調過去,區財政局的副局長,你可不能虧待了他。”
“你的朋友,我怎么可能會虧待了他!”時文生眼睛一亮道,京城的區財政局副局長啊,專業對口啊。
“能不能讓他來青山之前,再想辦法運做一下,至少拿個正職待遇,我這邊就好將他安排在更高的位置上。”時文生道。京官原本就高地方官半頭,又是調向地方,常理又會再提半級。運做的好的話,在省財政廳里,可以坐到比較關鍵的位置上。
“我已經和解副市長打招呼了。”方明遠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對于解國海真的打算去地方任職?”時文生問道,京城的常務副市長啊,要是能夠再進一步,就是京城的市長啊!不要說各省的省長了,就是滬市和鵬城的市長,在他面前也要低半頭。
“老解要是留在京城,再過十年也不一定能夠邁過這個坎,倒是到地方上來,可以盡快地越過這個坎。”蘇愛軍笑道,“這叫曲線救國”。
“解副市長希望能夠盡快地成為正部級干部。”方明遠聳聳肩道。時文生怔了一下,隨即了然地點了點頭。接下來的談話就變得輕松了一些,已經得到了蘇愛軍和方明遠承諾的時文生心情大好。
“對了,我聽說,秦西省打算將省內的各級法院的經費撥款全部都收攏到省財政來?而且將訴訟收費與法院各項支出‘脫鉤’作為進一步改革的目標?”時文生問道。
“嗯,秦西省人大已經向全國人大常委會和最高法院提出來,在秦西省境內試行這一方案!”蘇愛軍點頭道。
華夏法院系統,每一級法院的運轉經費主要是來自兩方面,一個是同級政府的財政撥款,其多少是由法院所在地區的地方政府所決定,另一個則是法院通過受理案件向訴訟雙方收取各種費用,這其中民商事案件的訴訟費成為了大頭。對于這樣的構局,華夏學術界一直都持批評態度,認為法院的財政大權可以說被同級的地方政府所掌控,這會導致法院出現地方化的傾向,更會導致司法地方保護主義等負面影響的出現。而這些年來的司法實踐也證明了學術界的擔憂并不是杞人憂天,地方政府對司法部門的影響,造成了一連串的錯案甚至于冤假案件發生,一些地區的法院甚至于成為了政府官員的“打手”,失去了其存在的意義。但是很多法院對此也是很無奈,如果說不依照政府方面的意見判案,就會面臨著財政上斷糧的危險,法院的工作人員也是人,也有家庭,也需要吃飯睡覺的。而且沒有錢,法院也是難以保證正常地運轉。雖然說后來,上面對這種情況進行了整頓,那些地方政府不敢再明目張膽地卡地方法院的財政,但是它們卻改為了拖欠撥款,而法院為了能夠正常運轉,則不得不借錢渡日,結果就是債務越來越高。
而法院通過受理案件向訴訟雙方收取各種費用,雖然說在全球各國里并不罕見,但是一來各地法院所處的地區經濟發展程度不均衡,這就會造成各個法院能夠收取的訴訟費用高低不等,這也會使經濟發達地區的法院財政會明顯好于經濟不發達地區的法院,而且由于地方政府財政撥款不足甚至于拖欠,也使得不少法院的財政高度依賴訴訟收費,這也就造成了“濫收費”和收高額費用、甚至于吃了原告吃被告等令國人憤恨不已的現象發生。
秦西省自然也不能夠例外,正是針對這一問題,蘇愛軍提出了境內的各級法院的經費不再由同級地方政府財政負擔,而是由各地方政府按一定比例繳納到省財政廳,再由省財政廳統一給各級法院撥款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