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冰玄功傷的?”盛裝麗人忽然轉過頭去問那個一直不出聲的黑衣人。
“眼睛是不是我不知道。”那個黑衣人木口木面毫無表情地回答道:“可是我剛才在他差點撞倒我的時候撕了他一小片衣服,他的背后有一個地方有一點點僵木不靈,我撕下了他一小片衣服看過,紫黑色的掌印傷淤由右后心擦過右肋,是凍傷的沒錯。”
“那他真的是讓宇文家的冰玄功所傷了?”盛裝麗人聽了,點了點頭,又道:“中了宇文家冰玄功那么霸道的武功一掌,他竟然沒有死,僅僅是凍傷,這沒有一點奇怪嗎?”
“沒有。”那個黑衣人死眉死眼地回答道:“因為那不是全中,而是擦傷。”
“好妹子,就算那個寇仲可再有可疑,也讓你氣跑了。”李世民微微苦笑,搖頭道:“有了東溟夫人的一封信,又有裴先生和文靜叔等人力勸,阿爹應可盡快拿定主意,乘此良機,一舉起兵。我們不要再理會什么大鬧巴陵幫的‘神秘公子’了,還是先商討一下如何趕回太原吧!秀寧你這一趟不許不聽話,必須跟我一起回太原,否則萬一有什么差池,到時阿爹處真是不知如何交待!”
“知道了。”那個盛裝麗人頑皮地吐了吐小香舌,笑嘻嘻地道:“雖然我把你那個形跡可疑的寇仲給氣跑了,可是我也把比他更加強更加有用百倍的柴公子請來了,二哥您不感激我這個做小妹的不給我記上一功也就算了,卻如此埋怨我,看秀寧日常還會幫你不?”
李世民聽了,連連搖頭,哈哈大笑,先是假裝向那個盛裝麗人深深一鞠來賠禮,惹得那個盛裝麗人歡喜莫名怒氣全消,又朝那個柴紹公子拱手道:“柴公子肯放開名聲,義助世民相試小仲,縱讓小仲他的言語再三污辱也毫不動氣,世民感激,更是佩服。還有裴先生,我等回艙去吧,再來研究一下先前議論未盡的部署如何進行,請。”
“二公子,請留步。”那個黑衣人忽然又說話了,他甚至向李世民跪了下來,弄得眾人都不太明白,個個好奇地看著他。那個黑衣人卻一點兒也不在乎,還是那幅棺材板一樣的冷冰冰面孔道:“奴才要走了。”
李世民一聽,點點頭,也不說話,只是拍拍那個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你要去哪兒?”那個盛裝麗人奇問道。
“二公子將走上不同的路,前程興明。奴才此等血腥滿身的人,日后不能再呆在二公子身邊了。”那個黑衣人向李世民磕頭不止,然后緩緩地站起來,再不顧眾人的眼光,緩緩地離開了。
一路也不回頭。
“二哥,黑衣他……”盛裝麗人急了,連忙去扯李世民的衣袖。
“隨他去吧。”李世民拍拍盛裝麗人的柔肩,溫聲道:“黑衣是時候走了,不過就算他走了,也會暗中幫保護我們的,也會暗中幫我們的,放心吧。他走了,并不是什么壞事!對他,和對我們都不是。”
徐子陵一路緩緩前行,最后站在一條小溪的邊上,靜靜地站著,站了好久,也不出聲。
在他的面前,那小溪的對面,不知什么時候就站了一個黑衣人。
他的人就像一個影子一般。
他不但衣黑如墨,而且面色也不太好,板著臉,整個人看上去死眉死眼的毫無生氣,那臉,就是傳說中最臭最強的棺材臉。
那個黑衣人板著他的棺材臉,目光死死地瞪著徐子陵,相當的不友善。
徐子陵卻不,他的目光虛無,臉上的表情靜靜的,甚至在嘴角,還有一絲絲微笑。
他在微笑地用那雙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眼睛,‘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好半天,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意,仿佛看到一個老朋友似的。雖然那個黑衣人臉板如鐵,目光如冰,可是徐子陵什么也沒看見,他只知道對面站了一個黑衣人。
“別人不相信你的眼睛能看得見。”那個黑衣人忽然開口了,道:“可是我相信。”
“為什么?”徐子陵問:“你為什么相信?”
“不為什么。”黑衣人緩緩地解釋道:“無論你多么能證明你的眼睛是瞎的,對我們二公子無害,可是在我的心里,我只相信一種人,那就是死人。”
“是李世民派你來殺我的?”徐子陵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淡淡地問。
“是我派自己來殺你的。”那個黑衣人緩緩地搖搖頭,道。
“為什么?”徐子陵又問:“你為什么要殺我?”
“不為什么。”黑衣人再次解釋道:“從來沒有一個外人能讓我的心里有一絲的波動和恐懼,你就是一個很特殊的例外,雖然我不明白那是為什么,可是,我絕對不會容許你再活下去。無論你是不是二公子的敵人或者朋友,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特殊的一個你活下去的。你做什么,我也不會相信,更不會感激,在我的眼中,你只是敵人。無論你幫二公子做了什么,他又有多么的賞識你,可是你非死不可。”
“好理由。”徐子陵拍手鼓掌道:“這是我聽過最合理的一個理由。”
“你似乎想反抗?”那個黑衣人忽然如此地問。
“難道我連反抗都不可以嗎?”徐子隊更是驚訝地反問道:“這位黑柴大哥,你不是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留給我吧?我連反抗都不可以嗎?”
“可以。”黑衣人的內息緩緩地提了起來,在陽光之下,他簡直就像一個魔神般強大,那森森的魔氣把整一大片的空間都染成了黯黑之色,連強烈的陽光也穿射不透,如有實質般附在那個黑衣人的周圍。那個黑衣人此時如魔神降世,凜烈威武,氣息霸道得鋪天蓋地,無處不是,就連那一條暢快奔流的小溪,也讓那股極其恐怖的魔氣嚇著了,自那黑衣人的腳下,自那河床溢出,改道而流。
那個黑衣人腳步緩緩而行,一步一步,如天魔降世般迫向徐子陵,那口一開,有如炸雷一般震憾道:“你以為有用嗎?在我的眼中,你只不是一只小螻蟻而已。我伸出一只指頭,就可以將你捏死。”
“我很害怕。”徐子陵淡淡地道:“你過來把我捏死吧。”
他的身體沒有一絲絲的氣息,任憑無盡的魔氣將他整個籠罩和纏繞,將他深深地陷入那個巨大的魔氣之淵去,他沒有一絲的反抗,更沒有一絲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哪里。
那個有如魔神一般的黑衣人走到了徐子陵的面前,他身體散發的魔氣能把小溪之水迫得溢出河床,改道而行,他踏過干涸的小溪河床底部,一步一步來到徐子陵的面前,可是近得咫尺之間的徐子陵,卻仿佛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黑衣人身體爆發的魔氣一般。
他隨隨便便地站在哪里,仿佛是天上的星星,他沒有動,又似乎在動,看似動,可是又沒動。
“你不是寇仲?”那個黑衣人那口一張,聲音在徐子陵面前爆雷般震憾著。
“我,是石仲的弟弟。”徐子陵的頭發衣服讓黑衣人的音波震得一陣激飛,可是他的人卻平平淡淡古井不波地道:“是不是你,或者你和李世民,殺了一個叫石龍和一個叫石仲的人?”
“原來如此。”那個黑衣人目光黑芒陣陣,聲音如炸雷般爆起道:“原來還有一個會《長生訣的死剩種我們不知道。很好,你掩飾得很好,可是你以為,就憑你學到的微薄功力的《長生訣就可以為那個什么石龍石仲報仇?簡直就是笑談!”
“如果你告訴我石仲是怎么死的,又是誰殺死他的。”徐子陵目光漸漸變了,先是有極淡極淡的紅色的光芒開始涌現,然后是橙芒,金芒,綠芒,青芒,藍芒,最后是紫色的光芒一一涌現,七種顏色相互摻合起來之后,那原來無色虛無的眼睛忽然有了顏色。
一種正常人擁有的烏黑之色。
在徐子陵的雙瞳之中,開始淡淡地倒映有人影。
那個黑衣人的身影。
“如果你說了,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徐子陵看著面前動容不止的黑衣人,平靜地道。
“果然。”那個黑衣人大吼道:“你果然不是瞎子。”
他的巨大凜烈的聲音震憾了整一片天空,把大地轟得隆隆作響,就像一個悶雷,在天空中滾滾而過。
“你不用那么大聲。”徐子陵淡淡地道:“就算你再大聲,也絕對不可能傳得到李世民的耳朵里。”
“雖然你令我很吃驚。”那個魔神一般的黑衣人目光也有如實質一般,整一個眼睛都變成極其恐怖的烏黑之色,根本就沒有眼白,在他的雙眼里,只有一種顏色,把光線深深地吞噬進去的無盡的黑色。黑衣人緩緩地舉起一只手,緩緩地按向徐子陵的胸口,道:“可是你不可能會是我的對手,因為,我的實力是剛才你看到的十倍之上。”
他的手掌漆黑如黑,整一只手掌都有如黑色的晶石,那上面的魔氣瘋狂地旋轉,有如一個天魔之口,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包括光線。
他的手一出,他所伸過去的空間全都變成了一片的漆黑,有如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可是天上青天白日,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