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有刀嗎?”徐子陵生氣地道:“我家也有一把專砍廢柴的刀和一把專門殺豬的刀呢!就是不知你想我用哪一把刀跟你打呢?”
徐子陵的話很陰險,回答用哪一把刀也會掉進陷阱里。
只要回答,馬上變成了兩種可能,要不是可憐的廢柴,要不就是更加可憐的豬。
回答那一把刀也不好使!
“你最好空手。”跋鋒寒一彈自己那把刀身,那刀發出一陣龍吟般的清鳴,久久不絕,跋鋒寒冷笑道:“你不是說我很無恥嗎?無恥的人會讓對手回家取出破柴殺豬刀來比武嗎?”
“無恥的人不會想到別人的砍柴殺豬刀會隨時帶在身邊。”沈落雁自身邊的大圓桌那底下一抽,把一柄巨大無比又破缺次次的怪刀抽了出來,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眼光之中,遞在徐子陵的手中,接著單琬晶也笑嘻嘻地在那張大圓桌的底下拿出一把銹跡斑斑樣貌極其普通的鋼刀,將它插在徐子陵的腰帶之上。
兩女拍拍手,帶著勝利的微笑相互對擊一掌,‘耶……’兩女齊聲歡呼起來。
她們當然有值得高興的理由,因為徐子陵配合她們兩個變了一個小小的戲法,讓她們在眾人面前得意地出了一把彩,除了她們和徐子陵,沒有人能看得是怎么回事,沒有人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包括王通和歐陽希夷那等高手。
看到眾人為自己這方的神秘而不解的模樣,兩女嘻笑不絕,直到現在,她們才露出她們女孩子的本性來。
跋鋒寒看得有些眉頭緊鎖,他敢肯定在兩女伸手到那張大圓桌之前,那里是沒有東西的。自兩女一開始的舉動,他就很是注意,那個大圓桌下,絕對沒有什么巨大破缺的破柴刀和繡跡斑斑的殺豬刀,絕對沒有。
他完全弄不明白她們是如何做到的。
冰美人看得也有些神色疑惑不定,不過她卻沒有去看沈落雁和單琬晶兩人,反倒對正在笑嘻嘻的徐子陵有些好奇。
徐子陵手里拿著一柄巨大無比的斬馬刀。在場沒有任何人看見過這么巨大的刀,也從來沒有想象過一個人能使用那么巨大的一把刀當作武器。最恐怖的不是那把刀的巨大,而是傷痕。那把巨刀之上,幾乎沒有一個好的地方,遍體都是凹凸不平的傷痕,數尺長數寸厚的刀身扭曲如蛇,刀頭殘缺了一大塊,刀口崩裂如鋸……沒有人能想象出是什么力量才造成那種的效果。
沒有人能想象到是什么樣的力量打擊之下,那一把巨型無比的重刃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當看清徐子陵手中的殘缺的斬馬刀,跋鋒寒的眼角有些抽搐。
他覺得自己的力量不可能造成那種效果,因為那種效果很明顯,應該是一次性的力量沖擊造成的。因為那上面的傷痕是如此的有規律和統一,所有的破缺和傷痕都向同一個方向散布,所有的凹凸不平的小坑都由同一面向另一面凹凸,所有崩裂的痕跡都向著同一個方向。
如果不是天神般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造成那種效果。
這把刀就算了,那么那個持刀的主人,又怎么可能在那種力量的沖擊之下安然無恙地活著呢?連一把門板般大小足有數寸厚的鋼刀也讓那股力量毀滅成這種可怕的樣子,那么它的主人,又怎么可能活得下來?如果它的主人沒有活下來,那么,現在這一個手持破刀的蒙眼年輕人又是誰呢?
他是它的主人?
可是他竟然沒有死!那把鋼刀都完全崩裂了,可是他似乎沒有什么事……除了眼睛。
在這個時候,跋鋒寒忽然覺得自己的信心開始有一點點退減了,這是自己從來也不曾有過的事。就是對決畢玄的大弟子,也不曾有過如此的感覺,這一種是無力感,由心底而生的無力感。
相比起這一把刀的主人,自己手中這一把刀的主人似乎要遜色不少。
徐子陵一刀在手,馬上變成威風凜凜的戰神。一股沖天而起的殺氣直沖云霄,他的氣息也在極速又瘋狂地爆起,連那把殘缺的斬馬刀,連共鳴地發出陣陣地顫音,相比起跋鋒寒那強蠻霸道的氣息,徐子陵的氣息有一種瘋狂和嗜血,這絕對是在沙場中活著回來的人才會擁有的。
“你的刀不錯。”徐子陵抽了抽鼻子,忽然這樣道。
“你想說什么?”跋鋒寒不明白,疑問。
“你的刀有別人的血,很多人的血,所以不錯。”徐子陵解釋道,不過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你的刀不是最好的刀。”
“那什么刀才是最好的刀呢?像你那樣的刀嗎?”跋鋒寒冷哼道。
“最好的刀不但有別人的血,而且還要有自己的血。”徐子陵舉起自己的斬馬刀,自豪地道:“我的刀不但有別人的血,還有自己的,所以,我的刀的確是最好的刀之一。”
“……”跋鋒寒想反駁,忽然他發現自己心底的理由連自己也不能說服,所以,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再說出話來。他那堅定地手用力地握緊刀把,握得整個手都變成煞白,雖然他的表面還很是平靜,還是驕傲狂放的樣子,可是他的內心,卻在掙扎。
“我不想跟你比刀。”徐子陵將那把砍缺的刀隨手插在地面之上,搖搖頭道:“等你的刀有了自己的血之后,我再和你比刀吧!”
“你說我沒有資格和你比刀?”跋鋒寒的臉有些扭曲,因為憤怒。
“你不必問我。”徐子陵道:“你可以問問你自己的心,如果你的心是一顆想進步的心,就一定會給予你正確的答案的。我剛才聞了你的刀,上面有不少人的血,也有不少是我漢族人的血,你想必挑戰過不少高手來提高修為吧?”
“我現在想挑戰你。”跋鋒寒緩緩地將刀歸鞘,緩緩地向徐子陵迫去道:“希望你可以與我一戰。”
“可以。”徐子陵點點頭道:“不過同樣作為一個想不斷提高修為的男子漢,我想說一句,中原不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地方,漢人也不會是你隨時挑戰的對象。在打敗我之前,我希望你最好多向自己身上找找問題的所在,多問問自己的心要怎么樣才變得更強,而不是胡亂挑戰別人,而不是隨意雙手染血。”
“你在教訓我嗎?”跋鋒寒聲音冷得快掉下冰碴子了。
“如果你比我強。”徐子陵向跋鋒寒招招手道:“你也可以教訓我!”
“好,我試試……”跋鋒寒一步一步地踏上來,兩條虎臂搭向徐子陵的雙肩,電光火石般,徐子陵已經讓他扔了出去,他用的是自小就苦練的近身格斗技,摔跤!
他剛才已經試過徐子陵內息的古怪,他在未破解對方的動氣方式之前,攻擊力再大也沒有用,因為他打不著對手,可是他有的是辦法打倒對手,他是一個無數次從死亡中掙扎出來的對手,要比起功力,可能有很多人比他更強,可是要是比起心狠,他敢問世間能有幾人可以與他比肩。
徐子陵在空中輕巧地翻了一個跟斗,緩緩地飄在跋鋒寒的面前,搖了搖頭道:“摔跤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徐子陵在說話的時候,他的手也向跋鋒寒的雙肩搭去,與跋鋒寒伸過來的手同時搭上了對方的肩膀,四只虎臂同時爆發勁力。兩個人巨大的蠻力與內勁使雙方的手臂‘格格’作響,兩人的雙腳都踏得地面爆裂,深陷入地。
跋鋒寒一腳破地而出,一腳飛勾在徐子陵的一條腿上,同時狂吼一聲,奮力將徐子陵整一個抽起,背轉過身去,狠狠地將徐子陵摔在自己的面前。徐子陵讓他摔得深深砸入地面之中,雙腳盡入地面,僅余半截身子在外。跋鋒寒狂吼一聲,一拳砸出,轟在徐子陵交叉防護的雙臂之上,將徐子陵整一個人又轟了小半入地。
他同時一個旋身,一條腿有如狂龍過江,呼嘯著橫掃向徐子陵的面門。
“嘭……”
那一腿掃個正著,不過徐子陵并沒有如跋鋒寒想像那樣筋斷骨折,也沒有自地面抽離,激射在空中。
徐子陵張開雙臂,將那狂掃過來的雙腿硬接,讓自己的胸膛與那條勁腿硬撼。未等跋鋒寒腿上那麻痹完全恢復過來,他已經讓徐子陵舉了起來,整一個人都舉到了空中。徐子陵抓住跋鋒寒的腿,狠狠地往地面上一砸。
這一下的威力與剛才跋鋒寒的那一下差不多,同樣使對手深陷入地,同樣使整一個地面都在搖撼。
可是徐子陵與跋鋒寒最大的不同是,他攻擊是連續不斷的,同樣的攻擊,在他的手中,無止境進行,就像一個瘋狂的瘋子般,他舉著跋鋒寒連續數十下砸擊在地面之上,將周面的地面都砸下去一大片陷凹。無論跋鋒寒如何掙扎,如何反抗,如何反擊,甚至拔出刀劍在徐子陵的身上刺出了十數道血泉。
徐子陵仍然在瘋狂地進行著。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誰敢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的斗牛般的廝殺。
跋鋒寒由一開始的掙扎反擊,到瘋狂地用刀劍亂砍,再到運功苦苦相抗,再到拋掉刀劍來纏擊徐子陵的身體,到最后完全讓徐子陵砸得昏頭轉向意識模糊慘叫連連……眾人看見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要是比起近身廝殺之舉,跋鋒寒遠遠不及徐子陵。
他再狠,再亡命,也不及徐子陵的瘋狂。
徐子陵一打起來簡直就像瘋掉了似的,他有一種不將對倒就誓不罷休的勁頭,將對手任何的反抗和防御都徹底沖潰,在他的瘋狂之下,跋鋒寒的狠勁簡直就像兒戲一般。
等他扔掉手中渾身是血狼狽不堪已經氣息奄奄的跋鋒寒,徐子陵還有隨意地拍拍手里的泥土,拍拍染滿了鮮血的衣服,然后撿起了跋鋒寒的刀劍,將它們深深地插在跋鋒寒的臉頰兩旁,然后淡淡地道:“現在你也明白了吧?一個人單單是狠,是遠遠不夠的。他還得有策略,還得有取舍,還得有進退。一味的蠻干到底是絕對不行的。”
“我的內息可以在接觸你的時候侵入你的體內,而你不能,所以你一開始,就應該學會進退之道。”徐子陵大咧咧地教訓道:“我的方法遠遠較你的更加合理和有用,心理又占上風,而你急怒攻心,胡亂出手,你舍長取短來跟我對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取舍。你只憑武勇,絲毫也沒有策略,你不知道我先前做的那些事全是在打擊你的自信心,我在激怒你的心智,我在使你一步一步地走入我早早就設下的戰斗陷阱里,你就算再強大也會讓我打得落花流水的,何況你在我之下。”
“我輸了……”跋鋒寒痛極,他顫動著身子強硬地爬起來,勉力站在徐子陵的面前,費力地擦拭去口鼻上的血污,道:“我的確不如你…你很厲害…不過,我不服,我一定會再來找你挑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