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在這里!”
宇文士及由幾十個親衛擁著,沖進楊廣所在的這一個大殿之內,發現楊廣一身是血,正顫巍巍地站在一張案臺之上,雙手抖動著拉著頭頸的白綾,正準備上吊自盡。
他一個飛身,手中的利劍一削,再凌空飛出一腳,將楊廣整個飛踢出去,翻身落地,大吼道:“想死,沒那么容易!”又喝令眾手下道:“把這一個昏君抓起來,交給大哥驗明正身,任他處置!”
“啊…咳咳…”楊廣口鼻間鮮血不斷涌滴,打濕了一大片胸前的九龍之袍,他慘然笑道:“是你來了,沒想到朕…咳咳…竟然是死在女婿的手里……”
“圣上遺棄宗廟,巡幸不息,外勤征伐,內極奢淫,使壯丁盡于矢刃,使老弱填于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又復專任奸諛,拒諫殺忠,普天同怨,無德無儀,不如讓位大寶,隨軍回師京城,退立諸位皇子王孫中某一為帝,安樂享世不更加好嗎?”
另一個將軍打扮的人也帶著一大群士兵蜂涌而入,一看見楊廣,眼中一閃,如此緩言道。
“哈哈哈……”楊廣慘笑道:“夠了,夠了,朕聽夠你們的話了……事到如此,朕無話可說,不過想必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朕在地下等著你們…宇文述啊宇文述…你生了一群好兒子,哈哈哈!”
宇文士及脾氣暴燥些,他一腳將楊廣踢倒,拔劍重重刺下。
鮮血四濺。
他渾若無事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拔劍收入鞘中,看看楊廣,早已經一命嗚呼,那雙眼睛如死魚般突出,口鼻間鮮血緩緩汩流。那個將軍微微一皺眉,道:“來人,砍下昏君的頭顱,交給大哥…你們隨我們殺回正殿大門,大哥還在那里圍殺對頭死敵獨孤盛……”
“轟……”
遠遠傳來一陣巨響,聲音驚天動地,就在這邊極遠處,大殿都震得顫顫而動。
“是大哥那邊的方向。”宇文士及自驚震中回過神來,撲到大殿外一看,急道:“快去,那里可能出事了!”
徐子陵揮動井中月,刀刀見血,人頭亂滾,斷臂四飛,正如砍瓜切菜一般屠殺著那群拼命阻攔著他去追宇文化及的親兵,偶有一兩個身手不錯的,也讓徐子陵用星變匕首偷襲而死,井中月在明,星變匕首在暗,他所追趕的一路,盡是尸首,無一完整。
宇文化及的親兵數百人在大殿門口炸死近半,炸得重創輕傷的,早讓徐子陵趁他病要他命地干掉了,他并不著急馬上干掉宇文化及,他需要拖著他,讓他更多的精銳士兵消耗盡。一旦他殺掉宇文化及,這些士兵失去了主心骨,絕對會鳥獸散,極個別的亡命之徒則會拼命。
這些鳥獸散的潰兵如果自己無法一一擊殺,逃出宮外絕對是一些禍害。
至少,對于揚州的百姓是莫大的禍害。
況且,徐子陵還需要讓宇文化及逃回家中,拿出他們家中數代積蓄的實力,威脅皇子王孫為帝來強令諸候,來抗御天下人的討伐,只有那樣,他們實力雄厚的宇文家才會真正消亡散盡,灰飛煙滅。如果宇文化及死了,宇文述和宇文傷兩個老狐貍絕對會有天大的借口,把謀反的事推得一干二凈的。
所以,宇文化及還不能殺。
不過徐子陵倒不介意砍掉他的一只手或者一條腿什么的,他沒有刻意地去擊殺他,不過,他一路追著他不放,一邊順理成章地殺掉拼命衛護他的親衛。這些人雖然不情愿,可是也要硬著頭皮上,因為就算不上,也會死。
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投矛!”
“距離延后二十步,投矛!”
“距離再延后二十步,投矛!”
牛奉義率眾一次次將背上的短矛投射出去,宇文家的叛軍雖然潮水般涌來,可是中間處,卻硬生生地讓他們兩百個投矛手殺出了一片的空白無人區。在那里,沒有生命,只有死亡。
杜伏威有些驚訝地發現,這一些投矛手足足投了二十矛,卻還有力氣向后延伸射程,他們的投射距離竟然和自己精兵的弓箭射程相差無幾。自己的精銳,在開強弓射了十箭之后,準頭已經偏失,威力開始劇減,可是面前這些怪物士兵,他們矛矛穿刺,一矛飛射兩人是最正常的,有強力者,一矛竟然可以連穿三四人。
就連杜伏威這種級別的高手,看得都有些頭皮發麻,這些怪物士兵,也太好臂力和耐力了吧!
要說論單人,杜伏威很有信心在自己的隊伍中找出好幾個比他們這些士兵更加優勝的人,可是若要找出兩百個這樣臂力和耐力的人,那根本不可能。
投完二十矛之后,這些強蠻的士兵收住了手,除了還有二三十個更加高大更加強健的士兵手里還拿著投矛之外,別的全部換上了那把巨大的武器,就像斧面一樣寬闊的大刀。
此時,那些氣息古怪的士兵出動了,他們人數更少,不過人人都殺氣騰騰,他們的眼神,正在熊熊地燃燒著嗜血的狂熱,他們與其說是一群人,還不如說成是一群看見了血的野獸。他們的人怪,武器更怪,除了一根纏在腰間的長鞭,還有就是在右手倒握著一種極其古怪的三尖刺刃,刺刃讓面有三個鋒面,每一個鋒面都有著深深的凹槽,讓杜伏威一看,眼角不由一跳。
這一種兵刃如果入體,那么傷口一定會嚴重撕裂,鮮血將會狂噴而出。杜伏威推測,這種兵刃造就的那些傷創應該不容易治好,無論是否受傷在要害或者普通地方。
他從來也沒有想過這種小小的兵刃會有一種比那種斬馬刀上他更加驚震感覺。
那些巨大的斬馬刀雖然很可怕,可是別人看得見,特別是一些武功稍高輕功卓越的人,揮動一把斬馬刀不容易砍中,不容易殺傷,可是這種武器不同。
它很陰損,它很隱密,根本不起眼,可是一旦讓它偷襲成功,那受創之人就完了。
瘋狂的投矛讓宇文叛軍一分為二,在中間那個死亡的無人區,沒有誰敢跑過去,膽敢沖過去的人,早已經穿釘在地面之上,早已經鮮血染地,早已經魂歸西天。遠處那邊的人沒敢沖過來,這邊正在涌來的叛軍也不敢回撤。
他們只有瘋狂地突進,迫近敵人,阻止對手再次投矛,與敵人短兵相接。
他們有足夠的多人,雖然在半路上讓人格殺了數千人,可是分隔到這邊來的前軍足足過萬,只要他們一旦迫近,就可以用人海戰術淹沒對手。
可是等待他們這一個美好愿望的是,巨大的斬馬刀和陰險的三角軍刺。
“大總管,請貴屬下出動吧,我們一定鼎力配合的。”虛行之捋須微笑,向杜伏威謙遜地道。
“轟……”
又一聲巨響,一團黑煙在人堆中騰起,如一條黑龍,瘋狂地吞噬著人的生命,然后扭曲著身軀,帶著飛濺的血肉,直撲天空。
徐子陵一看前面有宇文家的叛軍匯合宇文化及,而且重振士氣,向自己這邊殺來,隨手又送給他們一個讓他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禮物。宇文化及披頭散發,一把扯著嚇得魂飛魄散的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瘋狂地掠過宮墻,扯著他們兩兄弟一路狂逃。
他敗了。
他知道他敗了,徹底失敗了。
雖然弄不清對手是誰,雖然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可是他還敗了。
他無法與那個銀色魔面怪人相抗衡,那一個怪物簡直就像傳說中的雷神,一出手就是一個霹靂,一出手就讓自己大量的士兵肢斷軀碎,他揮舞著那把金色的怪刀,沒有一刀不索命,沒有一刀不見血。宇文家十八精騎親衛,每一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可是連一招也不夠,就讓他莫名其妙地砍掉了腦袋,沒有人例外。
他明明用刀去砍他們的腦袋,可是那些身手不錯的親衛卻在腦袋掉落之前,身體先是一分為二,斷為丙截,腰斬身亡。
他無法和這樣的怪物相抗,他不甘心失敗,可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一次起事,失敗了。
如果自己還能逃到外面,還能重振數萬軍隊,那么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宇文化及一身是血是躍出宮墻,帶著他的兩個弟弟,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宇文大軍,他急切地尋找他的軍隊,急切地尋找護于護佑他們兄弟安全的軍隊,在那個魔面怪人殺盡衛士追來之前。
可是他看見了令他心膽俱裂的情境。
一個騎馬的將軍策馬飛躍而出,他英姿颯颯,氣勢不凡,手中有一把亮銀寶槍,座下有一匹雪白的獅子照月之駒,身上的銀甲燦爛,背后的披風飛獵,只聽他威風凜凜地大喝道:“卑鄙無恥的偷襲之徒,誰敢跟我梅此仁剩一分高下,誰敢與我蒙面超人單挑?”
所有叛軍一見,馬上大聲喝彩:“蒙面超人,長得水靈!蒙面超人,最是多情!蒙面超人,強如天神。”
杜伏威一聽,馬上想過去一巴掌打死這一個渺小又口出狂言的小蚊子,省得它吵著了自己的耳朵。
再說,今晚看了很多讓他杜伏威的精銳之軍遜色不止的東西,他想爭回這一口氣,想一擊干掉這一個號稱在馬背上敢說自己強如天神一般的井底之蛙。
等一巴打扁了它的蛤蟆嘴之后,看他還敢不敢口出狂言。
可是不等老杜行動,他邊上不遠一直坐在高頭大馬上不說話的小女孩忽然哼了一聲:“白癡。”
老杜一聽她開口,心里就猛叫不妙,正想勸阻,可是已經太遲,只聽那個小女孩清脆如鈴地道:“查杰中尉,投矛。”
“是。”查杰一聽,大喜,行了一個軍禮,同時朝著對面那個威風凜凜的白甲玉臉戰神做了一個手勢,站在他身邊的投矛手們身形一動,頓時,十數支矛激射而出。于老杜傻了眼之中,將那個所謂的蒙面超人連人帶馬,穿釘在地上,馬尸和人尸卻不倒下,只聽那個蒙面超人死剩一把口大叫道:“啊…我還來不及變身就完蛋了嗎?我還沒有泡上一個妞就在……”
一支森影深長的槍矛帶著一道美妙的弧形,自那蒙面超人那張長得水靈的玉臉一側飛刺而入,自另一邊而出,那斷裂的大舌頭自撕裂的大嘴飛出,連同一股血箭,帶著駁落的牙齒,激飛半空。
“媽的,死得你那么樣衰!”查杰氣不打一處,一看自己的部下飛射了那個蒙面超人十幾矛,他還敢死剩一把口,還敢在哪里大放厥詞,直氣得他再一矛將那個蒙面超人自口中釘入,連那舌頭也搗斷了。牛奉義連忙抱著他,攔住正準備繼續狂射的查杰大叫:“小杰,別生氣,那只是一個大嘴蛤蟆,現在它死了,不要再浪費槍矛了!我好辛苦做的……”
“我想去單挑!”老杜黯然神傷地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