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么事了?”
徐子陵自黑暗中飄出,一看老杜那個黯然消魂的樣子,不由奇問道:“老杜,怎么啦?晚飯沒吃好?”
“徐公子,是這樣的。”老杜的一個心腹連忙申訴道:“剛才有一個自稱強如天神的什么蒙面超人的小白臉出陣單挑,可是,讓你們的人給亂矛射死了。”
“自稱強如天神的蒙面超人讓他們投矛射死了?”徐子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奇道:“這怎么可能啊?看見矛飛來了,他沒躲嗎?”
“他能躲得了?”查杰得意洋洋地道:“他那水平要是給我挽鞋,我還不鳥他呢!他能躲得了?對了,陳公,剛才最后一矛是我射的,你得把功勛記上。”查杰猛記得這一件重要的事,誰知陳老謀道:“那個家伙他早就死了,你只能算是毀尸,算不得殺敵!”
“什么?”查杰一聽,馬上大叫起來道:“陳公,你沒聽見嗎?我射他之前,他還會說話的。”
“那是他死剩一張嘴!”陳老謀馬上反駁道。
“同意。”虛行之難道開口說了兩個字。
徐子陵一聽,連忙安慰杜伏威道:“老杜,算啦,那么小氣干什么!照這么說,那個什么蒙面超人要跟你打,還不讓你一巴掌像打一個蚊子那樣打死。”
“就是因為這樣。”老杜臉苦得像苦瓜,道:“所以我才想去單挑他啊!他不是說他強如天神嗎?他不是說他天下無敵嗎?他吹得牛屁哄哄,到時我一巴掌打死他,就像打死一個嗡嗡亂叫的蚊子,心里多舒暢啊!”
“……”徐子陵無語。
宇文化及遠遠一看杜伏威頭上那頂標志性的沖天冠,那心里就涼了一大半,原來襲殺了自己一方的人是江淮軍,原來那個魔面怪人是杜伏威的人。杜伏威的部隊明明還有百里之遙,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現在臨江宮外呢?
他不明白,很不明白,不過他不是瞎子,雖然他沒有親眼見過杜伏威的樣子,可是杜伏威是圓是扁是高是矮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就連杜伏威小時候偷過誰家的老母雞燉了,他的探子都早打聽出來了。
所以,江淮杜伏威,他閉著眼睛也能認得出來。
當他看見杜伏威的手下,舉起巨大的怪刀,狠狠地撲起自己的前軍陣中,瘋狂地屠殺著地時候,心中大嘆時不利我,運不濟己。
“大哥,我們人還比他們多得多。”宇文士及不服氣,雖然在他正準備組織部隊突進,可是對面的那些屠刀狂人卻不等人,他們瘋狂地開砍,在一千多個精銳士兵不甘落后的搶功和二百多位陰險偷襲者的配合下,旋風般收繳著叛軍的生命,一一將他們砍翻于地。
逃得稍遠的,脫下手中的鐵環,飛擲在他們的后腦之上,將他們砸倒,再沖過去砍掉雙腿,一道道血路地拖回,如果不是宇文化及號令亂箭射住陣腳,相信他們早就沖過去大開殺戒了。
他們將那些砍死或者未砍死透的士兵在箭程之外的地方拖回自己的陣前,起刀亂砍,盡情地挑釁對手。
“我們撤。慢慢撤進臨江宮。”宇文化及覺得自己的頭一陣陣發暈,囂張的人他看得多了,可是那么囂張的士兵他真的沒有看過。他不愿意去看他們,他覺得自己只要再多看一眼,那心火就會讓他們激起,情緒就會失控,判斷就會失誤。
宇文化及作戰經驗豐富,他知道什么叫做虛張聲勢,什么叫做有持無恐。
對面的士兵明顯不是虛張聲勢,而是真的有持無恐。如果不是他們人數實在太少,早就強行吞掉自己這邊的人了。
“你們怎么來了?”徐子陵一看坐在馬上的兩個年青武士打份的人竟然是單琬晶和冰美人,他一驚非小地道:“誰讓你們來的?這里很危險!你們怎么偷偷的溜出來了?”
“我們只是來看看。”單琬晶笑嘻嘻地道:“我們跟在大家后面,又怎會有危險?”
“看清楚。”徐子陵以手一指對面那片黑麻麻的士兵,道:“宇文化及那邊最少還有四萬人以上,我們才殺他一小部分的一小部分,連一小半的一小半也沒有,根本還沒有真正傷到他的筋骨,真打起來,還是他們那邊占優勢的。你們來之前有沒有得到夫人的同意啊?她怎會讓你們來的?”
“誰叫你不要我們的人幫忙!”單琬晶哼道:“所以我就代表我們東溟派來看看,我是你的未婚妻,來看看不行嗎?人家擔心你嘛!”單琬晶使出她的終極絕招,撒嬌。
“那你呢?”徐子陵問冰美人傅君媮。
“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冰美人傅君媮如此回答道。
“……”面對二女的冰火兩重天,徐子陵無語。
杜伏威一看自己的人一晚上光看徐子陵的手下表演了,心想,再看下去,怕不到明天,所有的士兵都得跑到他那邊去了,不由心中大急,一看對面火光中有一個披光散發狼狽不堪的家伙很像傳說中的宇文化及,不由狂喜,飛身而出,大袖飄飄,向對面喝道:“宇文化及小兒,可敢跟我杜伏威一戰。”
他的呼喝如雷,嚇得本來就無心戀戰的宇文化及情不自禁一撥馬頭,意圖避開杜伏威的威壓和挑釁。可是所有的叛軍那目光全在他的身上,一聽是袖里乾坤杜伏威來了,心早嚇破了膽,再一看自己的主帥也嚇得要逃,頓時炸開了窩,一陣驚呼,人人撒腿就走,四處拼命逃竄,兵器旗旄丟棄一地都是。
眾將狂砍,也停不住潰兵出逃,一下子兵敗如山倒,宇文化及一干人頓時傻了。
宇文化及沒想到自己的無意的舉動,讓人誤會成逃亡了,他不想跟杜伏威單挑,可是卻愿意和他在這里繼續僵持,因為他還有少數的精兵在蕭妃手里,正在控制著臨江宮中的大局,自己退可守,臨江宮中有食物和水,他和杜伏威再對持幾天都可以。
而且,他算定,一到天亮,對面杜伏威的大軍一定撤走,他們人數太少,如果不是夜戰能力遠勝自己這邊的士兵,自己這邊如何會如此被動,一旦天亮,那么優勢自然回來自己這一邊。沒想到自己一撥馬頭,一個無意中的舉動,就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杜伏威也傻了眼。
這邊幾乎所有人都傻了眼,沒有誰能想到杜伏威一聲大喝,就嚇潰了對方數萬人馬。
所有的潰兵四散,有的沿江邊亂竄,有的沿著樹林沖向另一邊的黑暗,有的沖向臨江宮中,有的跑來跑去不知跑那邊更好,整一個潰軍,亂如麻紗,完全失控,誰要看了那種情形,都頭大三倍。
徐子陵氣得跳腳,老杜那一嗓子,把他后續的計劃全打亂了。
他本來想慢慢對持,將叛軍的禍亂減到最小,等杜伏威真正的大軍趕到,再一舉消滅掉這些叛軍,因為有司馬德戡兩萬多人的增援,他算定宇文化及不會做逃兵的,最多是撤入臨江宮中做縮頭烏龜,可是……老杜一吼,數萬人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亂竄,雖然大勝,但是整個揚州邊緣的老百姓,那就遭了大難了。
“暈……”徐子陵頭疼之極地道:“老杜,你牛!我暈…算了,還是先收拾殘局吧,老杜你不如先進臨江宮干掉逃進去的士兵吧!我們就追擊那些潰兵好了。行之,你帶黯魔隊沿江邊一路追殺,盡可以地驅逐他們過江去,總之,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進揚州城。”
“天志老謀占道奉義,你們四人帶著力士隊自相反方向追擊潰兵,然后在天亮之后,回到揚州城整備。”
“查杰和小家伙們先回揚州,讓我們所有的民勇都上街維持治安。”徐子陵想了想,哼道:“如果發現潰兵進城后劫掠財物的,有暴民趁機搶劫的,左手拿砍左手,右手拿砍右手,總之,誰要制造揚州城的混亂和恐慌!膽敢傷害人命和婦人的,格殺勿論。如果潰兵投降,則先將他們關起來好了。”
“是。”眾人領命而去。
杜伏威一看局勢亂成一團糟,就連宇文化及和一干死忠的親兵都退入了臨江宮里,不由苦笑不已。
一看徐子陵,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道:“徐小子,老子還是勝過你的!你看你打了半天,還及不上老子吼一嗓子!哈哈哈!”
“虧你還笑得出。”徐子陵郁悶地道:“本來我們的傷亡會很小,現在力量都分散出去了,傷亡不但會大大增強,而且也出現在變數,萬一司馬德戡及時回援,宇文化及安然撤走是必然的,小心他帶著臨江宮那些財物和美女,最后還一把火燒掉臨江宮,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什么?”杜伏威一聽,馬上急得跳腳地沖著自己部下大吼:“你們還等什么?還不快給老子攻進去!”
“他真的是天下有名的杜伏威嗎?”冰美人傅君媮一看杜伏威就像一個大袖飄飄,率眾向臨江宮那邊殺去,不由帶點好奇地問道。
“他是。”單琬晶反問道:“有什么不對嗎?”
“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像一個霸主。”冰美人傅君媮哼道:“倒在點像個大傻瓜!”
“他不像霸主。”徐子陵也哼道:“可是他是真正的梟雄霸主,而且還是天下第一會裝傻的梟雄霸主!我敢說,就算沒有我們的人,他一個人帶著他的部下,也能把宇文化及打個落花流水的。你以為他手下那一千個執刑手是吃干飯的啊?現在的幾大勢力之中,除了嶺南宋閥和太原李家,誰也沒有那么多精銳好手,就是瓦崗軍的李密也沒有能擁有那么多忠心如一的好手。你敢小看他?”
“他勢力再大,人再聰明,武功再高,可是那又怎么樣?樣子也還是像個大傻瓜!”冰美人傅君媮哼道。
“不對,他的樣子挺威武的。”單琬晶不同意道。
“就算樣子威武,做事也像個大傻瓜!”冰美人傅君媮死咬著一點不放。
“都說那是裝出來的!”徐子陵頭暈道。
“那他就是一個喜歡裝傻的大傻瓜!”冰美人只認死理。
“……”徐子陵和單琬晶頭疼地相互看了一眼,各自搖頭。
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