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四百零八章玩的是你
徐子陵一開城門,回身下了城樓,又攜陳長林向好城南而去。
烈瑕急急跟上,心中直是埋怨這一個徐子陵怎么就那么嘻哈逞英雄?事事搶著做,身為軍師,派人去做不就行了?不過他來不及埋怨太多,徐子陵與陳長林跑得早就沒有影了。
洛陽城中,大鄭軍歡呼匯合,個個激動得熱淚盈眶,歡呼雷動。
“瓦崗軍聽著。”楊公卿在震耳的呼聲中運起內勁朝瓦崗軍亂成一片的軍營大吼道:“你們的蒲山公李密早就拋下你們逃走了,現在已經讓我們大鄭軍重重包圍。降者不殺,速速放下武器出營,我們不傷你們一人性命,如有抵抗,必格殺勿論!”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眾親衛帶著士兵們吼聲如雷,如浪濤般,一波一波地重壓本來就已經快崩潰了的瓦崗軍。
雜兵工兵們的士氣本來就不高,一旦城破被圍,而營中沒有有力的將領指揮,頓時更是混亂,不少人已經拋下刀槍,放棄抵抗,以求活命。
另一邊皇城之下的軍營處戰事已近尾聲,士兵們更是震天吼聲,歡呼之聲幾乎可搖撼整個洛陽。
除了城西最大的那個軍營還在據營而守,還力圖抵抗之外,其余數營接二連三投降,或者讓大鄭軍一擁而上,一戰而下。在這種城中沒有任何壕溝沒有箭樓沒有據鹿馬沒有真正守御器械的臨時軍營,士氣低落的瓦崗軍雜兵們根本就無法抵御大鄭軍的傾力一擊。
大鄭軍的百人騎在大街上疾奔,來回捕殺和俘虜著四處奔逃的瓦崗軍殘余。
楊公卿親身士卒,率部親自攻入抵抗的城西大營。十數位將軍為了給徐軍師一個好印象,人人帶著親衛沖鋒。瓦崗軍在三個大將組織下拼死抵御,可是無論士氣還是戰力,無論地利還是天時,都無一優勝。等楊公卿部的親衛趕到,手持重弩怒射,瓦崗軍剎那間崩潰,降者無數。
三位死忠李密的將軍也自刎身亡。
于亂軍之中,大明尊教的人趁亂救出還是洛陽大將的王玄應,匆忙給他換上太子龍袍,把猶在夢中的他帶回鄭國公府。
黎明時分,天色尚未大白,洛陽已經讓大鄭軍一戰而下,重新收復。
而宮城三條地道的出口,在其中最大的地道出口,一支黑色重甲的虎賁騎接應著一支由無數男男女女組成的隊伍。登上早就準備好的馬車而向關西方向撤離。為首者正是龐玉和長孫無忌,他們接應年幼又驚嚇不知的越王侗上了一輛大馬車,又把宮內一眾宮女太監接上另幾十車馬車,然后率部向長安方向緩緩而撤。
江淮軍和大夏軍各有一千多人在看著,一看宮女太監們帶著小包大包,就喧嘩不止,甚至攔住去路。
龐玉和長孫無忌因為之前有協議,又經過神威大炮失竊一事。不愿意再與江淮軍他們多生事端,請越王侗下令,放下包袱,引著長長的車流,上路。
眾宮女嚇得臉色蒼白,渾身亂顫,甚至不敢高聲痛苦,只能低聲飲泣,一路垂淚。
一處地道口,獨孤家的獨孤峰正率著兩三千禁衛與大夏軍和江淮軍虎視眈眈的對峙。后來一個傳令兵飛馬二來,然后江淮軍和大夏軍才讓開道路,讓這一幫帶了不少包裹的獨孤家族人還有禁衛軍上路。獨孤峰雖然惱極,但人在低檐下,不得不低頭,如果不是李密剛好逃得那么及時,他的老臉相信還會丟丑不少,現在總算是安然度過了。
孤獨霸孤獨策兩人也無復之前的威風,默默策騎隨著孤獨峰便行。
獨孤族人之中有老婦人由一個長腿美人扶出,大聲咳嗽,卻坐上了由江淮軍這邊準備的馬車,緩緩而城東徐子陵一方的大營而去。馬車后,族人皆大悲,下跪磕頭者無數。一個瘦小老者和一個臉上有著明顯傷疤的青年男子與獨孤峰躬身作別,然后帶著兩百余眾,隨在老婦人的大車之后,一路護衛而去。
孤獨峰鷹目含淚,下馬向大車連磕幾頭,再由獨孤策扶上馬,默默帶著族人與禁衛,向關西長安方向而去。此時,這個四大閥主之一的獨孤閥主,再也沒有平時俯視天下蒼生的威嚴,他低頭不語,神色黯然。一干族人也個個面帶悲容,婦人們輕泣不止。
江淮軍與大夏軍由另一個方向的地道口涌現進,還不待洛陽收復,他們就搶前進占洛陽的宮城了。
當天色微微發白,天空的大雪漸止。
徐子陵已經與陳長林率著兩三百騎追出城南三十里之地了。
烈瑕一路跟著,一路在心中詛咒不絕。這一個徐子陵簡直是天生的殺人狂,他竟然帶著三百人就敢去追最少還有三萬大軍的李密,他簡直就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地。
而且最讓烈瑕氣憤的是,有最好的大路他不走,偏偏在翻山越嶺,哪里難走就往哪里走,簡直就是自討苦吃。開始烈瑕還以為徐子陵在抄近道,可是后來越走越不對勁,這明明就是抄遠路。徐子陵由城南一直繞向城東,劃出一個大彎,向洛陽東南方向而去。
烈瑕雖然對洛陽的地形不熟悉,但相信如果徐子陵想這樣追上李密,那最少也得兩三天時間,這還是假如李密走的慢象烏龜的情況下。
有近路不追,抄遠路而追,烈瑕差一點就沒有問徐子陵的腦子是否進水了。
在樹林中追了一天,走出近百里,人馬俱疲憊,結果與烈瑕之前猜想的一樣,沒有遇上一個敵人。他如果不是身兼監視徐子陵之職責,早就告辭回城了。
就是樹林再稀疏,馬匹也走得不快。
何況還有一地的積雪。
烈瑕簡直差點就沒有讓徐子陵折磨瘋掉。因為徐子陵沒有讓大家休息,一路追趕不息。烈瑕懷疑這樣一支疲軍就是追上了李密的大軍,也會束手就擒,根部不可能再有什么大作為。
眾人追了一天,又疲又累,可是誰也沒有辦法張開嘴去咬那些凍得比鐵還硬的干糧,眾人聽道徐子陵終于說停下歇息,紛紛倒下馬,一個個喘氣不絕,隨便找個樹頭靠著。轉眼間呼呼大睡而去。穿著一身單薄武士服的烈瑕在洛陽大宅里自然是瀟灑,可是在荒山野嶺里就狼狽不堪了。
烈瑕一輩子還沒有受過這樣的苦,又餓又累,又冷又氣,簡直想把徐子陵一刀殺了。
徐子陵并沒有閑著,他留下陳長林看著隊伍,一個人飛身上樹,向遙遠的山頭而去。
烈瑕怕他趁機溜人,當然還是迫不得已地跟上了,等上到最高峰。徐子陵掏出了個古怪的東西放在眼前看了一會兒,又下山了。烈瑕簡直莫名其妙,一問,徐子陵說這次行動是軍事秘密;二問,徐子陵說這次行動最少還有好幾天才結束;三問,徐子陵說烈瑕明子如果覺得太勉強可以現行回洛陽。
他到現在才說讓回洛陽,烈瑕差一點沒有氣瘋。
不過董淑妮還在榮姣姣的手中,而他的大軍還在洛陽。烈瑕心想,反正徐子陵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于是勉強擠出一聲告辭。一臉黑氣地回洛陽去了。幸好直路回洛陽只有數十里,不算太遠,不過烈瑕苦累了一天一夜,恨得連腸子都悔青了。
這一個徐子陵根本就是一個嗜血的戰斗狂人,跟著他非但毫無用處,只會顯得自己很傻氣。
烈瑕走后,徐子陵微微一笑,心想,玩的就是你。又招手讓休息的眾人起來,繼續趕路。此時的眾人卻精神大振,再無之前那一副委頓頹廢要死不活的樣子,個個騰身上馬,隨著徐子陵呼嘯而去。
少了烈瑕這一個眼中釘,他們可以隨意而行。
等他們走回不久,烈瑕又回來。
他一看徐子陵竟然又帶隊上路,不由臉色嚇得有些發白,幾次想催馬跟上,但終究拒絕不了洛陽城那暖烘烘的被窩和美人那香噴噴的嬌軀,哼一聲,轉身策騎向洛陽而去了。
李密也正在引軍趕路,雖然現在大軍走出百里,但已經疲憊不堪。可是此時還沒有走出危險之地,敵人還隨時都有可能尾隨而來。雖然斥候們一直在后面觀察敵蹤,而且至今沒有任何的發現,可是李密還是很不放心。他隱隱覺得,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他越走越心驚,而且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蒲山公營一直在后面壓陣,掃去明顯的痕跡,重甲步兵也一路向前跡趕,力圖逃出升天。
等夜幕降臨,拼命趕路的重甲步兵爆發出驚人的干勁,在李密的催促和死亡的威脅下。他們一共趕出了一百五十多里,于一天和半夜的時間。雖然一般五十里的路程還是太少,可是對于還沒有發現敵蹤的瓦崗軍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
經過了無數的山谷樹木,一直都沒有埋伏,也沒有追兵。
這一切都在顯示,敵人還沒有發現他們于城南而逃,他們可能還在歡慶洛陽大勝,也可能在向別處而追。
李密看著夜色漸漸暗淡下來,看著陰沉的天空又有飛雪飄舞,不禁微覺合意。
有了這一場雪,想必地面上那些不太明顯的痕跡,會盡然掩上吧?那么就算遲些敵軍追來,也會因為找不到痕跡而作出錯誤的估計而折返。
這初冬第二場小雪,雖然不大,可是下得還算及時。
大鄭軍的士兵們也覺得這雪下得不錯,特別一邊烤火一邊吃著肉食喝著熱酒還可以自由地討論著敵人動向情況下,這雪景就再美不過了。在瓦崗軍駐扎的五十里左右,大鄭軍們也早早地駐扎下來,他們不像瓦崗軍怕生火驚動敵人,啃吃著難以下咽的干糧,他們把火燒得熊熊,烤著山上打來的肉食,用熱水來泡吃干糧,甚至還人人都分得一口小酒暖身。
大鄭軍們的悠閑,與瓦崗軍的苦難相比,簡直天地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