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九百三十七章一決生死
赫連勃勃也看得有點驚呆,他一生騎馬無數,但是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靈性如此頑強如此忠心的馬匹。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長嘯著,再度在赫連勃勃的頭頂飛掠而過。微微一滯的赫連勃勃回過神來,揮掌,與拓跋珪雙掌相印,將他遠遠送出。
另一只手,把長索甩向后方,拉起正疾馳而來的慕容恪。
如果不是這種生死一線的境地,赫連勃勃好幾次,想開口要下那匹黑馬,這樣的靈性神駒,百年難得一見,殺掉實在太可惜……
慕容恪與愛惜馬匹的赫連勃勃不同,他的眼角有些抽搐。
當年,冉閔的朱龍寶馬,幾乎與眼前這匹黑馬一樣,馱著它的主人,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來去自如。若果不是當年不是以陰毒黑手將它殺死,讓憤怒的冉閔誓死一戰,那么當年的大戰,恐怕完全是兩樣。
“殺了它,一定要殺了它!”看著疾馳的未名,慕容恪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與冉閔大戰的那天……
“它受傷了!”拓跋珪輕哼一聲,道:“雪球,我們握雪為球,盡快將它擊倒!”
未名背后的徐子陵氣息蒸騰更大更急,原來蒼白無血的臉孔,也一點一點地涌現血色,對于他氣息的變化,三人自然感覺到,如果讓他恢復大半傷勢,到時想殺死這個華夏之主徐子陵,恐怕就難了。
慕容恪腳下一踏,踢起一片雪花和石子。
拓跋珪旋轉,將雪花帶到半空,旋成雪球,與石子一道,遠遠地投射向未名。背后的赫連勃勃此時也顧不得愛馬之心,后發而至,踢起地面的一大塊凍土,運起渾身魔氣,重轟而去。
未名盡邊躲閃,還是連中兩記雪球。
在三人的勁力之下,雪球堪比巨錘。
它兩度讓雪球砸中后腿和脊背,滑摔地面,口鼻滲血,但仍能快速爬起,叨起徐子陵回背,繼續狂奔。
十米丈的巨澗,它一躍而過。
險險,前蹄踩崩了一大片浮土,但是,后蹄及時蹬在下墜的泥石上,借勢躍起。馬尾,甩卷起滑下的徐子陵,帶著他奪路而去。三人幾乎驚呆了,一匹馬也能讓他們束手無策?這么聰明這么靈性的動物,它還能算是馬?還是神獸?
雖然狼族愛馬,但是未名卻惹得他們勃然大怒,殺機連爆。
三人一路狂追不斷,十數度迫近,拳腳重轟,皆讓未名險極躲過。雪球重轟不知多少記,仍能躍起,一路鮮血淋漓,可是這匹倔強的馬依然狂奔不息。
最后,未名奔出百里之外,直到一個受凍但沒有完全結冰的河灘攔阻住去路,才讓三人追上。
它在浮冰上跑走,最后不支,身形陷入水中,染紅了一大片河水。
雖然不斷游泳,可是速度遠比奔馳要慢,三人在狂怒之中追及,未名噴著鼻子,緩緩地游回岸邊,它看著已經坐在背上的徐子陵,一步一步地上岸,雖然渾身上傷,鮮血遍染,但是仍然挺立如山。
“很好,你立了一大功,來,喝點酒,再休息一下。”徐子陵翻身下來,無視三人,輕撫未名的額頭,拿出一個酒囊,給它喂酒,未名喝了幾口,一口血酒反噴出來,長嘶一聲,人立起來,前蹄亂晃,最后轟一聲倒在地上,努力了幾次,卻因為筋疲力盡,再也爬不起來了。
“你們不跑了嗎?”慕容恪越看越想當日對戰冉閔的情形,當日,也是因為朱龍寶馬累死,冉閔才決定不走,誓死相拼,最后才讓自己與眾人圍攻而倒。
“我再跑,你們就追不上了。”徐子陵淡淡地道:“連未名也跑不過,看來你們真是老了。三位老鬼,你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讓本公子送你們最后一程罷!赫連勃勃,我記得你打了我一千五百九十二拳,再轟了未名十五拳,再加入團雪球,兩顆石子,對吧?”
“是又如何?你能咬老子一根毛!”赫連勃勃大笑,身上的魔氣爆發,隨手揮動,有如霹靂雷霆。
“我們之前根本就沒有盡力,之所以一直與你纏斗,只是想弄清楚你是否還有余力,還有什么后招。同時,也想試試邪王和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不死,是否追在身后。”拓跋珪也輕哼道:“現在很明白,邪王并沒有跟來,那些老不死也沒有管你的死活。年輕有為的徐公子,很可惜,該上路的,是你!”
“邪王和老不死們沒有來,是因為我叫他們不要跟來的。”徐子陵神色不變,蹲下身子,輕撫著未名的頭顱,又輸了一股長生真氣過去,滋潤它的身體。
“徐公子很有自信!”慕容恪非常的小心謹慎,他目中的神光閃動,道:“看來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如果沒有選對,會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這真讓伙難啊!如果現在輕易放過徐公子你,那么日后再想殺你,恐怕就。”
“不是恐怕,是絕對不可能。”徐子陵冷笑道:“只要本公子回到洛陽,那么你們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本公子唯一懼怕的是千年老妖怪,可是他根本不是你們的族人,也不管事,你們這些狼族的老鬼,絕對沒命逃過本公子的捕殺!”
“我總覺得,徐公子還留有一手。”慕容恪對赫連勃勃和拓跋珪緩緩地道:“武烈、道武,你們的意下如何?”
“拼了。”赫連勃勃沉重地點點頭,道:“只要能夠殺掉這個小子,我們三人雖死尤榮!”
“兩位老朋友,也許我們中間有一人或者兩人會離開。”拓跋珪目中精光連閃,聲音輕柔地道:“無論最后誰活下來,一定要不遺余力,滅掉華夏。我在之前就曾說過,漢人不滅,狼族沒有真正雄起之日。漢人雖然性格懦弱厭戰,喜舒適安逸,但是,他們每隔幾代人,就會涌現像霍去病、冉閔這樣的人,現在的徐公子就是這樣。”
“這些話,也是我想對你們說的。”徐子陵緩緩地站起來,拍拍手,道:“狼族不滅,華夏難興!為了炎黃子孫的千年之恨,為了軒轅一族的鮮血不費,本公子決定干掉你們。不管你們是誰,是英雄是狗熊,是對是錯,你們,都死定了……”
“一決生死吧!”慕容恪微微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徐子陵將未名收起,緩緩地伸出手。
十指輕輕地輪動。
極其美妙,極其輕柔,無物無形,不驚一塵,不動一心。
漸漸,有絲絲電芒真氣,于徐子陵的身形周圍閃現。他的整個身形,似乎隱入一個巨大的寶瓶中。由寶瓶印結,逆轉成日輪印,再轉智拳印、內縛印、外縛印、內獅子印、外獅子印……
雙腳踏地,徐子陵臉上威嚴的光芒一閃,雙手擬出大金剛輪印。
如山,俯視眾生。
慕容恪、拓跋珪和赫連勃勃,三人剎那出手,比疾電更快,已經攻到徐子陵的面前。
徐子陵高舉自己的雙手,無視面前的任何攻擊,有如泰山讓他整個舉起一般。又似乎,泰山之重,一下子壓在他的雙手之上,整個空間場,地面,河水,深深地隱凹下去。
赫連勃勃滾雷般的拳頭,變成非常的緩慢,比蟻爬更慢。
拓跋珪剛才明明遞出的是手,可是一入空間場,馬上顯出了真實的攻擊,是腿。類似補天腿,一出,已中。那一腳,已經踢到徐子陵的小腹之上,距離丹田要穴,僅離一寸。
中間的慕容恪僅出一指,但是威力卻最是恐怖。
他點向的地方,是徐子陵的眉心。
在徐子陵的‘不動根本印’下,他的手指挾著絲絲紫電,緩緩地刺向徐子陵的額心。如果讓他一記擊中,或許不曾致命,但是如果中招,相信赫連勃勃和拓跋珪的重招是免不了。最強的攻擊,是赫連勃勃這個草原的魔王。最狠的攻擊,是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這個狼王。
但是最有效的攻擊,卻是慕容恪這個不是帝君,卻具帝相,皇者之氣十足的十六國第一戰將。
徐子陵心中忽然有一種錯覺,心想,當初的殺神冉閔,是不是也因為慕容屬這樣的施發的有效攻擊,而落敗失擒的。相隔兩百多年之后,又一次,輪到自己這個殺神冉閔的繼承者了。
統統死吧!徐子陵心中大怒。
他高舉于頂的雙手,十指緩緩地變化著……
長生力場升起,把徐子陵整個浮起半尺之空,‘小不死印’漫天飛灑,遍布整個長生力場之內,旋轉成天魔力場的詭異螺旋。紫色的電芒,于十指間絲絲牽連,帝皇的真龍之鎧,一點一點,似緩實快地覆蓋著他的身體,九兵化龍,繞體而轉。
雙手食指,各微微探出一絲劍罡。
天陽地陰之劍齊出,十指輪轉,變動。
先化并蒂蓮,綻放;未盡,以成比翼鳥,雙飛;化為畢方奇鳥,離火熊熊不絕;火中朱厭暴動,戰亂中揮杵兇殺;天地之間,閃現審判罪惡的雷公電母,雷錘電鏡高懸于頂,電光四射。徐子陵微微開口,將那于肺腑之間無盡的威嚴,咆哮而出。
整個長生力場所有的一切都化成齏粉,山河破敗。
徐子陵舉手,頂上三皇五帝之像一一閃現,御行如風,歸于十指之內。
雙手揮動,如天魔亂舞,如星河爆發,如千手觀音的臂玄妙而旋……徐子陵似乎一下子長出了十八只手臂,各結出不同的輪印,指印,于紫電的風暴之中,向慕容恪、拓跋珪和赫連勃勃逆攻而去。
重招無儔,無回無悔。
一決,即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