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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絕世無雙、英俊瀟灑、品德高尚、帶動時代潮流、改良社會風氣的有為青年,沒有一兩招絕招那是不可能的。”徐子陵差點沒有把牛吹上天去,高冠男子一聽,只感覺一陣風吹來,整個人石化了。他除了向這小子伸個大拇指,再也無話可說。
他算是服這小子了。
這輩子,他見過的人千千萬萬,但還沒有看過這么古怪的小子。
素素輕嗔了徐子陵一眼。
不過,在心底,她其實很喜歡他的搞怪,因為,他平時很少像現在這樣沒個正經。
高冠男子隨手拋了一錠銀子,給那個小心伺候一邊唯恐這些拳頭大的老爺們不滿意的店老板,一邊沖著店老板道:“用你最快的速度,給我們準備一壇酒,如果你速度夠快,那么,那錠銀子就全是你的了。”
那店老板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他以高手也自嘆不如的速度,以肥胖的身軀沖下樓底,等高冠男子自目瞪口呆中恢復過來,他已經捧著一壇酒滿臉堆笑地站在面前了。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高冠男子和徐子陵、素素走出酒樓,走到城外一片小樹林里,尋一個干凈的地方,坐下。
他自己大馬金刀的坐下,毫不顧慮地面是否污垢,拍開酒壇泥封,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再遞給徐子陵,大笑道:“今天很高興看見你這個小子,以前我常常狂飲,但近來我很少喝酒,今天,決定喝個痛快!”
徐子陵學著他那樣,仰面倒酒,豪氣地狂灌了一通。
最后,輕擦了把嘴巴,長長地吁了口氣道:“酒雖然不好,可是請喝酒的人不錯,所以這酒喝起來格外可口。”
“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高冠男子失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人不錯呢?”
“江淮軍總管‘袖手乾坤’杜伏威,威震大江南北,名動中原,雖然我不太想表揚你,但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今日一見,覺得還馬馬虎虎!所以說一句不錯,也不算過譽。”徐子陵一笑,道:“能夠讓杜總管請喝酒,也算是小子天大的福氣了。”
徐子陵這話剛落,嚇了素素一大跳。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耳朵,面前這高冠男子真是傳說中的‘袖里乾坤’杜伏威?
江湖傳言中,杜伏威是燒殺搶掠的江淮軍的總管,世間最大的匪兵頭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然就是面前這個男子?
素素驚訝地看著面前的高冠男子,怎么也無法將他跟臭名昭著的江淮軍總管人杜伏威扯上一絲的關系。面前這一個高冠男子,不但豪氣,而且急公好義,路見不平,他立即拔刀相助。雖然他沒有真的動手幫忙,但至少,他出聲援助了自己和子陵,他有那一份心!
這樣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是如狼似虎毫無人性的那些士兵的首領呢?
傳言說杜伏威三頭六臂眼似銅鈴口如血盆喜吃嬰兒心肝,每晚最少十女,是世間最臭名昭著的匪首!
這個高冠男子怎么可能是杜伏威呢?
素素真不敢相信。
可是,這是徐子陵說的。
天下之間,誰的話都不一定可信,就連自己也有可能說謊,只有他,一定不會騙她!
高冠男子當然就是‘袖里乾坤’杜伏威,他沒想過自己會讓徐子陵一眼認出,也驚訝地看著他,不過,畢竟是一軍之主,很快就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原來你早就看出我來了,那你還敢跟我喝酒?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來找你們麻煩來的嗎?”
“如果我們躲得了,我們自然會躲得遠遠的。”徐子陵笑笑,道:“可是,又有誰能躲得開‘袖里乾坤’杜伏威杜總管的追蹤呢?我本來以為躲過了,可沒想到,你還是追來了,而且出乎我意料的快。既然都躲不過,逃不掉了,那干脆就不躲不逃了。有時候,和找自己麻煩的人喝酒,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我同意。”杜伏威點頭,道:“如果你這個小子不是如此有趣,恐怕我早就出手擒下你們了。”
“請容許我更正一下。”徐子陵搶過高冠男子手中的酒壇,狂灌幾口,大呼痛快,道:“如果說你會出手,那是有可能的,但是,你一定能擒下我們兩個嗎?你就那么有把握?杜大總管,不要因為你的官兒大了,自信心也膨脹了才好!”
“你小子有點鬼門道,我承認,也許一時半刻奈何不了你。”高冠的杜伏威肯定道:“不過,你以為我連一個小姑娘也擒不下嗎?有了這個小姑娘在手,我還怕你會飛天?你那個‘金剛鉆線’雖然神奇,可是我看得出來,對于真正的高手,它不太管用……要不,你早就用這個東西來對付沈乃堂沈老頭了,何必跟他打得那么辛苦?還有一點,你一直不敢將它給我看,那就是怕我看穿它的破綻!哈哈哈,雖然我對你的鬼花樣有點顧忌,但你何嘗不對我衣袖里的東西很是顧慮呢!”
杜伏威故意揚一下他那寬大的衣袖,里面有某種金屬光芒一閃而過。
素素雖然不懂,但也知道,那肯定是一件寶物。
他那個‘袖里乾坤’的名號,肯定也是因為衣袖里的神秘兵器打出來的……素素身為翟嬌的貼身女婢,也曾聽說過一點江湖傳聞,杜伏威名聲雖差,但他的實力于群雄中可謂超強的一流高手,絕對不是那種浪得虛名之輩。
徐子陵似乎早知道對方會這么說,眉頭一挑:“杜總管也要學那些名門大派的舉動,脅持一個弱質女子嗎?”
“哈哈,我老杜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出身跟你一樣,也只是一個混混,如果有需要,脅持一個弱質女子有什么不可?別說劫持人質,就是殺人放火,虜掠,我也無可不做,只要對我有利,那么沒有什么不能做!”高冠的杜伏威仰天大笑,道:“我喜歡用最少的時間和最小氣力,做最想做的事,達到最想要的目的,而不會管是用什么手段。”
“我聽說過杜總管護短、小氣。”徐子陵把酒壇拋回給高冠杜伏威,淡然道:“但我沒想過,杜總管比我想像中更加護短,更加小氣,我只不過殺了你幾十個士兵,你就一直追著我不放,還追到這里來了,杜總管,這樣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啊?我幫你殺掉那些匪兵,只不過是替你清除垃圾,我幫你除掉了那些害群之馬,我還以為你會對我表示一點點感激的!”
“不。”
高冠的杜伏威擺手否定道:“如果你是別人,就算再殺我一百幾十個士兵,我也沒有空理你。可是,我的密探回報,你曾與高麗的羅剎女聯手,跟宇文閥第一高手宇文化及大斗一場。宇文化及竟然重傷,手下三百所向披靡的鐵甲精騎一個不剩,僅宇文化及一人狼狽地逃回老家,而你們兩個,則在江湖上消失多時,直到半個月后,才又再出現……所以,我當然要親自過來找你!”
“不知杜總管找小子何事?”徐子陵故裝不知道對方的來意。
素素也有點好奇。
只是她不敢問,心中既開口怕得罪了杜伏威,又怕自己開口誤了徐子陵的大事。
所以,她在一旁帶點驚惶地看著對方,好幾次想分辯說自己不是羅剎女,又舉言欲止。同時,心中也有一點翻騰,原來,他還有一個羅剎女……素素躲在徐子陵的身后,如果不是他一直地握住她的柔荑,膽小的她,恐怕早就讓‘袖里乾坤’杜伏威他的大名擊倒了。
“說出‘楊公寶庫’的所在。”
高冠的杜伏威,痛飲了一口酒,然后重重點頭:“小子,如果你有本事,可以搶在我的前頭取出,反正誰有本事誰取,你看這樣,我老杜對你夠意思了吧?”
杜伏威一說楊公寶庫,素素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徐子陵。
想不到,整個中原大地都為之轟動的楊公寶庫,它的秘密,竟然掌握在他的手中。
和氏璧和楊公寶庫,得其一可以天下,他掌握了楊公寶庫的所在,那么豈不是說他也有問鼎天下的實力?他的確不是平常人,也許有一天,他真的會登上九五寶座……素素心中,已經浮現出徐子陵身穿龍袍高高站在龍案之前手握天子之劍接受天下人臣拜的英姿了。
“你覺得我就一定知道‘楊公寶庫’的收藏之所?”徐子陵奇怪地問,不過他倒沒有否認。
“傻子也猜得到!”高冠男子笑道:“羅剎女她肯定知道,而你,跟她成雙成對的呆在一起幾個月,總會聽她說過吧?”
“如果我說她從來不曾跟我提過呢?”徐子陵口氣異常淡然地反問。
“那我就請你們兩個去我們江淮軍的領地,一直住下去,直到你想起那個‘楊公寶庫’為止。或者,等羅剎女親自過來接你們的時跟我說也是一樣,我不著急。”杜伏威故意學徐子陵那種淡淡地口氣,道。
“杜總管,看來你很想得‘楊公寶庫’啊!”徐子陵微微嘆息,問:“你就那么想當皇帝嗎?”
“皇帝誰不想當?”杜伏威古怪地看了一眼徐子陵,道:“皇帝就是世間最有權力最具威嚴的人,他可以為所欲為,無所不能,只要一聲令下,立即讓千顆人頭落地,他一聲大赦,可以令天下犯人洗罪釋放!天下間沒有他做不到的事,天下間也沒人能夠違逆他心志,做人做到這一個份上,難道不是最大的快樂嗎?這樣身處極位的人,難道你不想做嗎?”
“不。”
徐子陵擺手,異常認真地搖頭道:“老實說,我不喜歡做皇帝。”
杜伏威就像發現一個怪物似的,皺著眉頭問:“小子,能說說你不想做皇帝的理由嗎?”
徐子陵看著杜伏威,目光透出真誠:“因為,我覺得做皇帝跟做囚犯沒有什么兩樣。同樣都身處牢籠里面,出入都有士兵押送,只是皇帝住的牢籠稍大的一點點,而且名字叫做宮殿罷了。杜總管,你對皇帝的了解太膚淺太片面了,你只知做皇帝表面的威風,卻不知道做皇帝的苦處。皇帝,無論做什么,都有史官記載,就連寵幸那一個妃子都要記錄下來!你如果做了皇帝,稍偏失一點,就有忠臣進諫,他們不怕死,指著你的鼻子大罵你昏君,大罵你淫君,又有自以為高尚的儒士,稱你沐猴而冠,你殺之不盡,徒嘆奈何。你以為當上了皇帝,就是世間上最快樂的人嗎?錯,大錯特錯!”
“一個皇帝,如果好大喜功,稍糊涂一點,就會被甜言蜜語的奸臣讒言蒙蔽,你看楊廣就是例子,早年的他也想做個好皇帝,超越父親,但今天你以為要起兵作亂反他?難道楊廣不想做一個好皇帝嗎?所以說,稍無能一點的皇帝,立即就有人起義作反。”
“如果不給天下千千萬萬的子民著想,那人人都罵他是昏君,都要起義反抗他的暴政!如果皇帝每日為萬千子民所慮,那他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了,都活到子民的身上去的,為一個名君的清名活著,多累啊!”
“這里,試說楊堅。”
徐子陵又舉例道:“隋文帝楊堅,也算是一個好皇帝,相信你也同意。他活得多累啊?后宮妃子也沒敢娶多一個,宮殿不修,吃喝穿戴,還不如一個富裕的地主或者商賈。據說他要配止痢藥,要一兩胡粉,可是找遍整個宮殿也找不著;又有一次,他想找一條織好的衣領,也沒有;再就是聽說他的座車壞了,也不換新的,只是去修一下繼續將著坐乘。這樣的皇帝,不是說他不好,可這樣做太累了,換成你也那樣做,這個皇帝做來還有意思嗎?那還不如你現在這個杜總管活得舒坦呢!”
高冠的杜伏威知道徐子陵肯定會有理據辯說,做好了心理準備,決定無論他說什么都不相信!
但,他沒有想過,理據會是這樣。
聽了徐子陵這一番話,杜伏威有些發呆,好久才道:“我也知道楊堅很樸素,可沒想到他竟是你說的這樣子!”
“楊堅算是一個好皇帝。”
徐子陵點頭道:“只是,像他那樣做,實在是太累了,天天忙,百姓富足了,可是他自己的兒子也教不好,做皇帝還算馬虎,但做父親,他卻渣得很。我們再說說他兒子楊廣,楊廣這家伙開始還不錯,雖然繼承楊堅那一套樸素之風、愛民如子是不可能的,但初年還干過不少實事。后來呢?他好大喜功,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更勝父親,又有小人奸臣圍繞,耳中盡灌歌功頌德,不知天下百姓,一下子驕奢淫逸起來,他所做的壞事你也知道,我就不細說了。你再想想,做楊廣那樣做皇帝,會真正快樂嗎?他連自己的真實江山都不知道,被人騙得死死的,天天在醉生夢死中,不知國內亂兵四起,反而以為自己是古往今來的第一名君!”
杜伏威其實想反辯,但他發現喉嚨堵了一顆鐵核桃。
什么也說不出來!
面前這小子說得有道理……做皇帝,的確是表面威風,其實全國的事都壓在身上,傻瓜也知道不可能快活。
不說一國之君,就是領導一支匪徒般的江淮軍,也足讓人頭疼無比,由此想像,楊廣那個位置,雖然看起來威風八面,但其實……還真他媽的不好坐!
徐子陵站起,負手而立,暢所欲言,雄姿英發,指點江山,意氣風發:“天下雖大,可是到處烽煙四起,群雄紛紛揭竿起義。窮人,還有自己的家,可是號稱九五之尊的楊廣,他卻沒有自己的家,他的家、他的江山正不知不覺地溜走!他甚至還不知自己的江山氣數已盡,如傾崩大廈,垂垂欲倒。楊廣昔日手下曾經有無數的名將良臣,現在呢?一個也沒有,剩下的人,也一個個等著分他的江山,分他獨享的東西,這樣的人,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你說悲不悲哀?這樣的皇帝,你做來又有什么意思?”
“有道理,但還不夠,想說服我老杜,僅是這一點可不行!”杜伏威看著徐子陵,忽然露出笑意:“你還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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