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艷紅聽高亮泉提起過,萬大強要當組織部長了,要把吳幸福調到縣辦來當主任,好像已經和席菲菲通過氣了,應該問題不大的。
吳幸福動情地說:“姑姑,你和姑父一直很關照我,這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聽說,我進縣辦還有很大的阻力呢。”
吳艷紅現在最關心的是錢,管他阻力不阻力呢,她得先把吳幸福穩住:“有什么阻力?萬大強當了組織部長,他把組織程序走好了,拿到會上,老高說句話,哪有搞不成的?這么多年了,你要辦的事,姑姑那回答應了沒辦到?”
這真不是吳艷紅吹牛,吳幸福高中畢業回鄉務農,從村里的會計做起,一直做到沙河鄉的鄉黨委書記,幾乎每次進步都是先和吳艷紅一說,很快就辦到位了,這一點,吳幸福不得不佩服吳艷紅,基本上能當得了高亮泉的大半個家。
吳幸福得到了吳艷紅肯定的承諾,心里稍稍踏實了些,可繞來繞去,前提還是要解決錢的事。
如果在參股石料廠的本金上吳幸福打了白條,估計吳艷紅給自己的承諾打的也會是白條。
撫恤金拖不得,吳艷紅的錢少不得,那只有動國土資源局錢貴的心思了,要是他們能認清形勢,認賠拉倒,這資金壓力就小多了。
吳幸福上了門,錢貴笑成了一朵花。
“哎呀,吳老弟,我今天一早上起床左眼皮就跳,哈哈,老婆說,左眼跳財,好兆頭啊。”
吳幸福心里就忽悠了一下,你他媽的好兆頭,我就死定了。
“錢局長,你兆頭好,我可是多災多難哪。你知道,石料廠要清算,資金緊張啊。”
“呵呵,資金有困難,找老陶啊。”錢貴說的老陶,是財政局的局長陶開立。
吳幸福知道錢貴在裝糊涂,他咧嘴苦笑了一下,說:“我這事,非找你這個土地爺不可了。要不,我先把實際困難跟陶局長說說去。”
這怎么行呢?吳幸福一嚇唬,錢貴就慌了手腳。
錢貴知道躲也躲不過去,現在當面把石料廠參股的事說透了也好,于是,他拉著吳幸福在沙發上坐下,說:“好好好,坐下說,坐下說。”
說著,錢貴喊人給吳鄉長泡茶。
門一開,一股高級香水的味道刺得吳幸福鼻子直發癢。他一抬眼,進來的人認識,名字叫李瓊,是土地局財務科的一個會計,以前為了土地出讓金的事請錢貴喝酒,在酒桌上見過幾面。
錢貴呵呵一笑,說,李瓊現在是我的財務科副科長了。見吳幸福有些迷糊,又補充了一句,嘿嘿,財務科就在我辦公室對面。
“哦。”吳幸福接過李瓊遞過來的茶杯,笑道:“李科長,以后還請多多關照我們沙河鄉啊。”
李瓊撇撇嘴,說:“哪里,我聽錢局長說,你才是我們的財神爺呢。”
吳幸福心里一驚,這種鳥事,錢貴怎么能隨便跟下面的人亂說呢?看來,這李瓊和錢貴的關系很不一般,至少也是參股人之一。
錢貴心里不踏實,讓李瓊把副局長孫少鋒喊來,有事要大家一起商議商議。
要不高亮泉怎么特瞧不起錢貴呢?只要遇到難事,他一點主意都沒有,不把孫少鋒喊來,根本拍不了板。
不過,大事聽縣長高亮泉的,局里的事聽副局長孫少鋒的,工作之外的事聽財務科副科長李瓊的,他這個國土資源局的局長當得也很滋潤,快活,灑脫。
孫少鋒人未進門,哈哈先熱情地送進來了:“吳鄉長,哪股風把你老弟吹來了?”
吳幸福知道孫少鋒是國土局的實權人物,忙站起來握手問好。
三個人坐下來剛要說話,孫少鋒卻發現李瓊沒出去,便板著臉說:“李科長,錢局長有事要和吳鄉長商量。”
李瓊撅著嘴看錢貴,錢貴咧著嘴笑,說:“李科長,你先出去一下,有事我們喊你。”
吳幸福心里這個膩歪,錢貴啊錢貴,你他媽的這個局長真是白當了,一個財務科的副科長也搞不定,怪不得高亮泉和吳幸福說起他來,總是一副鄙夷透頂的口氣。
不對呀,錢貴再無能,也不至于被李瓊牽著鼻子走,嘿嘿,看來不是搞不定,而是搞定過頭了。要不,一個財務科的副科長怎么能隨隨便便就往局長辦公室里亂闖呢?
李瓊扭扭捏捏地走了,還好,還知道順手把門關嚴實。
吳幸福和孫少鋒沒說話,錢貴又先說了:“少峰,石料廠出事故了,你聽說了吧。”
“什么?怎么回事?”孫少鋒裝的很吃驚,實際上,他昨晚上一直守在秦方明家里,早聽說過了。
吳幸福看得出來孫少鋒的吃驚有些夸張,但也不好挑破,便把譚二愣子被炸死,譚書記指示要關閉石料廠,席書記和高縣長布置清算的情況,簡單地跟孫少鋒說了說。
孫少鋒是個精明人,看吳幸福一大早就跑到局里來了,心里早有數了,吳幸福一定是為了石料廠參股的事而來。
參股石料廠的事,是錢貴提出來的,國土局里的幾個心腹都參與了。
石料廠報批的時候,吳幸福把前景和錢途描繪得無比光明,錢貴當時就動了歪心思,這么有錢賺的機會,不能白白地放過。于是,和孫少鋒一商量,幾個人就湊了三十萬塊錢,通過吳幸福的手,投進了石料廠。
石料廠辦起來,果然紅火,每個月都有分紅,得了便宜的下屬,個個都夸錢貴是個好領導,夸得錢貴心里美滋滋的。
沒想到,石料廠出了事,說關就要關了,還要補償清算,錢貴沒有白姓錢,對錢有著特殊的感情和敏感,在從沙河鄉回來的路上仔細一盤算,就把虧本50左右估算得不離十了。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呢!所以他晚上沒回家,一直等到高亮泉從會議室回家,把他堵在門口,非要匯報工作。
高亮泉一番教育,錢貴想通了,認賠吧,舍錢免災。
他自己的錢,他自己可以做主,可孫少鋒等人的錢,他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主啊,正好,吳幸福找上門來了,讓他當面和孫少鋒說清楚,省的錢貴難開口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幾句話說完,各自的意圖就表達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