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純也是候選人之一,按理是不應該議論“差配”的事,他笑笑說:“老孫,你這話問得有道理,這個意見我可以帶給席書記,你也可以向秦書記提提。”
孫少鋒說:“秦書記說他也搞不太清楚,看現在這個形勢,怕是要動真格的,搞一場正兒八經的差額選舉。”
聽孫少鋒這么說,溫純明白了,秦方明當前的態度很曖昧,策略很簡單,坐山觀虎斗,等鷸蚌相爭,看他這個漁翁能不能趁機得利。
兩邊陣營實力差距不太大,秦方明掌握的這股中間力量往往就是決定性因素。
形勢不夠明朗之前,這幫人自然不會輕易松口。
溫純心里明白,卻不好多說,索性幽默一下,說:“老孫,秦書記不跟你明說這事,也是有道理的。按組織法和選舉程序,‘差配’不‘差配’的,候選人都應該是十人以上人大代表自發提名產生的。”
孫少鋒也笑了,說:“哈哈,還要當真的演啊!”
“老孫,你說是演戲也好,糊弄也好,面上總要搞得像真的。今后體制改革徹底了,還得當笑話講,不過,我相信,如果真動真格的,你老孫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得到了溫純的夸獎,孫少鋒高興得哈哈大笑。
笑完,孫少鋒又說:“我聽到有人說,鞠永剛有點懸,你自然沒有話說,萬大強的活動能力可比鞠永剛大多了,這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哎,小溫,我老孫把你當兄弟,你覺得我該幫哪一個呢?我這可是一番好意,不管他們當中的哪一個當選,你將來是要和他一起共事的。”
孫少鋒的圓滑可見一斑,他要聽秦方明的,也要和未來的副縣長套近乎,照溫純當前的發展勢頭,將來干常務副縣長,升縣長都是有可能的,秦方明畢竟年紀大了,今后和溫純共事的時間更長,這個時候來一個投石問路是非常及時的。
溫純摸不清孫少鋒的立場,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明了,就說:“老孫,你不把我當外人,我也說句實在話,國土局你管事,是愿意跟干實事的人搭班子,還是愿意跟耍心眼的人搭班子呢?”
“呵呵,當然是干實事的。”孫少鋒心里有數了,但這并不代表他會按溫純的意圖辦事,他現在還得先聽秦方明的,當前的個人利益是和秦方明綁在一起的,暫時還輪不到溫純這個準副縣長決定命運。
溫純也不便在這里久坐,還會有其他的候選人要來做工作,又閑話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兩人握手都暗自用力捏捏,似乎彼此心里明白,但到底明白了什么,誰腦子里都是糊涂的。
孫少鋒把溫純送到門口,招招手就進去了,在秦方明沒有明確指示之前,他也不愿意讓別人看見自己與哪一方面走得更近。
下樓的時候,溫純想,要不要把孫少鋒說的情況告訴席菲菲呢?
反復琢磨,還是不說算了。
以組織名義定“差配”,只能心照不宣,正式場合宣布,就不符合選舉程序,一旦引起媒體關注,就非常被動了。
胡文麗剛才說了,那個談少軒又來了,不出意外,他就是來找事的。
代表們的猜疑和困惑,幾個常委走訪了各自負責聯系的代表團,應該都已清楚了。
再去多嘴,倒讓人懷疑他這個候選人在背后搞陰謀,做手腳。
溫純剛下樓,突然聽得有人喊:“小溫!”
回頭看看,原來是郭詠。
“哦,郭縣長,還沒休息啊?”溫純問。
郭詠說:“看看代表,就回去。”
郭詠和溫純、鞠永剛、萬大強都是候選人,看望代表,都是名正言順的。
不過,萬大強是暗定的“差配”,代表們不清楚,郭詠是清楚的。
“我也是看看代表。”溫純主動把手伸過去。
郭詠就不再說話,同溫純一道往外走。
郭詠不說話,溫純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氣氛有些沉悶。將來是要一起搭班子共事,走得太近了,怕別人猜測有拉幫結派的嫌疑。
下樓望見郭詠的司機,溫純松了一口氣,心想可以脫身了。
沒想到郭詠卻對司機說:“你回去吧,我同溫指揮走走。”
小車慢慢開過他倆身邊,再稍稍加速出了賓館。
溫純同郭詠并肩走著,知道郭詠有話要同自己講,可走了幾步,郭詠還是沒開口,他就想說說萬大強到處活動的事,話到嘴邊卻忍住了。
敏感時期,同選舉有關的事,還是不說為妙。
今后郭詠就是自己的直接領導了,不能像過去那樣太隨便了。
大概郭詠也有類似的顧慮,悶著頭也不開口,似乎也在等著溫純先說話。
溫純想到這點,越發不好意思,他找了些不著邊際的話說,郭詠嘴里支支吾吾的。
賓館離縣委機關并不太遠,很快就能看見院子門口掛著的大紅燈籠了。
溫純說:“郭縣長,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郭詠說聲好好,卻站住不走了。
溫純也只得站住了。
兩個人面對面站了足足有一分鐘。
不說話,這一分鐘簡直太漫長了。
最后還是溫純忍不住,問道:“郭縣長,還有指示嗎?”
郭詠定定地看著溫純,低沉著聲音說:“小溫,還沒開始搭班子工作呢,就已經見外了。”
溫純搓搓手,尷尬地笑了:“嘿嘿,沒有,沒有。現在你也是領導嘛。”
郭詠擺擺手,突然說:“走訪了一下午的代表,你有什么感受啊?”
溫純暗暗叫苦,既然你說郭詠是領導,領導問話,自然該如實回答啊。
別看郭詠性子耿直,混跡官場也有時日,領導藝術多少還是掌握了一些的。
“這個……好像還好吧。”溫純含含糊糊地說。
郭詠猛地拍了溫純一巴掌,低聲吼道:“溫純,你跟我還耍心眼呢。我問你,有沒有代表跟你提要求,講條件?”
“有的。”再裝糊涂,那就顯得太不厚道了。“個別代表喜歡開玩笑,半真半假地提了一些。”
溫純說得輕描淡寫,郭詠更有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