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鄭世安和張仲堅都還沒有回來。
鄭言慶找了幾十個人,騰空了一輛馬車。別看他年紀小,但看在鄭世安的面子上,鄭家人對他也是言聽計從。而張仲堅那邊就更簡單了,孫思邈吩咐下去后,張家隨員莫不遵從。有時候,聲名就代表著地位,孫思邈的名聲,令人不敢小覷。
言慶換了一身衣服,就跑到了孫思邈的車上。
對孫思邈所說的引導術,鄭言慶很感興趣。而孫思邈呢,倒也不矯情,讓言慶坐下后,從隨身的行李中取出一卷竹簡和一張絹布。然后,他把絹布鋪在車板上。
“十年前,我在太白山(今陜西郿縣)學道,于偶然間尋得一處洞府,在里面找到了南朝時陶弘景真人所遺留下來的引導養生圖,并神農百草經共廿八卷。
我自幼好岐黃,曾為此而散盡家財。當時得此,甚為歡悅,故而刻苦練習,十年有成。這絹布上是我拓印的引導圖,共一百零八個動作。陶真人有留言,這一百零八個動作,盡是上古真人仿天地生靈,而創出的修煉之法,今就傳授于你。”
聽上去,非常玄幻啊!
鄭言慶低頭看去,暗自點頭。
對于古時候的養生引導術,他也略有所聞。
后世,人們曾經在馬王堆出土的文物中,發現過兩漢時期遺留下來的千年引導術。當時還有出版社就此,而出版了一本圖解書籍,鄭言慶曾買過一本。只是由于工作的原因,他也沒時間仔細查看,更不要說按照那書中所說的去練習模仿。
如今聽藥王一說,言慶方知這引導術,所言不假。
成仙,鄭言慶已經不再去想。但根據孫思邈的說法,這種引導術有強健筋骨,蓄養真力的效果,并且還能夠隱藏氣血,不發力的時候,視之如普通人。如果練到火候,兩臂可有千斤之力,且身輕如燕,耳聰目明。總之,這是一種了不得的功法。
孫思邈愛好岐黃之術,所以更看重的是神農百草經。
雖然他口說不懂搏殺之術,但過去幾年中,他走遍名山大川,當然也有防身之術。
“其實,我這防身之術,不過是把五禽戲和引導術融合在一起,以五禽戲為主體,而琢磨出來的一點小把戲而已。你如果想學的話,教給你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我想學!”言慶連連點頭,但話鋒一轉,“孫先生,您不是要入川嗎?”
“我入川倒也不急于一時。反正這防身術不難,我在洛陽逗留幾日,然后再入川。”
鄭言慶眉頭一蹙,有些疑惑。
“孫先生,您入川做什么?”
“我入川……”孫思邈笑了笑,輕聲說:“紅塵紛擾太多,不適合修道,所以才準備入川,去峨眉求道罷了。”
求道?
鄭言慶疑惑的看著孫思邈,有點不太相信。因為他從孫思邈的眼中,看出了一抹猶疑之色。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想來孫思邈也如此,言慶不好再去追問。
這時候,車外傳來一陣喧嘩聲,是杜如晦帶著他那寶貝石碑,回來了!
孫思邈讓言慶把竹簡和絹布都收好,兩人一起步出了馬車。
杜如晦臉上帶著傻呵呵的笑容,甚至不肯離開車仗。后來還是孫思邈強行把他拉走,更換衣裳。
言慶一旁看著,心里覺著好笑。
雖說多出來這么一塊石頭挺麻煩,但看上去杜如晦似乎已經忘記了讓他留字的事情,倒也是一件好事。
他正準備回自己的車輛,鄭為善卻回來了。
“言慶,鄭管家要你過一會兒進城,到首陽酒樓找他。”
“啊?”
鄭言慶一怔,“爺爺不是說,只休息半日嗎?怎么還要去首陽酒樓呢?”
“呵呵,那位大豪定要在首陽酒樓請客,鄭管家也是推辭不過,只好答應下來。老管家還說,若是方便,請孫先生一起赴宴……哦,我看還是由你去請孫先生吧。”
鄭為善也知道,似他這種地位,孫思邈未必會賞臉。
莫說是他,就算是鄭世安親自相請,也不見得能請得動孫思邈。別看孫思邈是白身,可聲名顯赫,身份地位擺在那里呢。連皇帝都能拒絕的人物,又豈能是他或者鄭世安可以請出來呢?倒是鄭言慶,憑借一手全新書體,說不定能請出孫思邈。
鄭言慶點點頭,看看這日頭,也差不多到時間了。
于是他又跑去找孫思邈,把事情說了一遍。孫思邈倒也爽快,馬上就答應下來。
“我也去!”
杜如晦換上一件嶄新的白袍,聞聽之后,也要湊熱鬧。
孫思邈笑道:“你就不怕你那寶貝,被人偷走?”
“哈,這三臨辟雍碑在我眼中是個寶,可在別人眼里,恐怕算不得什么。再說了,放在營地里,若是丟了的話,我就去找張三郎討要,難不成還怕它跑了不成?”
孫思邈連連搖頭,看起來這杜如晦,卻是賴定了張仲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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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師縣城并不大。
但由于地處洛陽邊緣,而這幾年朝廷又對洛陽非常關注,甚至還生出過遷都的打算。
開皇以后,關中屢遭天災。
隋文帝在開皇十年后,更三次率領文武百官就食于洛陽,也使得洛陽的地位愈發高漲。偃師是關東通往洛陽的必經之路,往來行人不絕,使之也越來越繁華喧囂。
首陽酒樓是偃師最好的酒樓。
但和滎陽的觀水閣不同,首陽酒樓面向所有人。
只要你有錢,就能在酒樓中享用美食,聆聽歌舞。若是覺得無趣,還可以找幾個漂亮女人陪伴。反正這種事情,原本就算不得什么。越是遮掩,那就越是泛濫。
鄭言慶等人抵達首陽酒樓的時候,酒樓外已是車水馬龍。
門外的小廝快步上前,問清楚了狀況之后,就立刻帶引著鄭言慶等人往里面走。
所謂酒樓,其實就是一個大宅子。
前院有一個涼亭,兩邊亭臺樓閣,多是用以招待普通客人。
穿過中堂,就來到了后院。儼然一座園林一般,假山流水,回廊曲徑。兩邊還點綴有格式燈籠,加上頂部,有一個巨型火燭,把整個后院,照映得通通透透。
這火燭的設計,和后世的火炬非常相似。
據說假山內部都已經鏤空,裝有油柜。火燭通過油柜里的油燃燒,火油不盡,火燭不熄。差不多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有小廝添加火油,以保證油柜里的火油充足。
鄭言慶暗自驚嘆,這首陽酒樓的老板,倒還真是別具匠心啊。
后院又劃分有十數個獨立的樓閣,專門供給一些豪客使用。鄭世安等人已經來了,站在樓外等候。言慶也知道,鄭世安不是在為了等自己,而是看在孫思邈的面子上。
鄭世安的身邊,尚有一老一少。
所謂老年者,其實也就是四十上下的模樣,生的非常精壯,相貌堂堂。
“孫先生,這一位就是我家大公子好友,離狐豪商徐蓋。”
鄭世安上前先是行禮,然后為那豪商引介。孫思邈只是微微點頭一笑,也沒有說話。
這叫做矜持!
別看孫思邈對鄭言慶和顏悅色,那只是看對了眼兒而已。普通人,即便是鄭世安,他也未必假以顏色。更不要說一個豪商……隋文帝雖鼓勵商人,但商人的地位,依舊不高。孫思邈今日能過來赴宴,說穿了,還是看在鄭言慶的面子上。否則,他根本就不會過來,更不要說和商人管家之流同席,那簡直是跌了身份。
“久聞孫先生大名,今日一見,實在是榮幸之至。”
徐蓋豪爽的上前行禮,絲毫沒有不快之色。
在徐蓋身后,還有一個十歲上下的少年。一襲白衫,眉清目秀,看上去非常文靜。
“這是犬子世勣……世勣,還不見過孫先生。”
“孫先生,徐世勣有禮了!”
鄭言慶跟在孫思邈的背后,和杜如晦站在一起。一開始,他倒是沒有留意那少年,可是聞聽徐蓋介紹,他先是一怔,心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目光隨之一凝。
這個少年,就是徐世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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