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軍科院大禮堂。
簡陋的屋子里,甄有才、宋應星、方以智還有三十名西洋院士已經齊聚一堂,另外還有十幾名表現優秀的陽明大學學員也有幸列席會席,不過他們更多的還是給三十名西洋院士擔任翻譯工作。
王樸首先向大家表示了一番謝意,然后話題一轉切入了正題。
“各位,建德兵工廠的籌建非常圓滿,本侯對軍科院的工作感到非常滿意,在此,本侯謹代表大明帝國皇帝陛下以及全國百姓向大家表示感謝,當然,光口頭感謝可不行,得來點實際的,本侯決定重獎在座的各位,每人賞銀五百兩!有突出貢獻的再額外賞銀一千兩!”
經過大半年的生活,軍科院的三十位西洋異教徒基本已經能夠聽懂曰常對話了,聽了王樸的話,這些異教徒們頓時歡呼起來,他們已經在大明生活了一年多了,當然知道大明朝的物價水平,更知道五百兩紋銀是個什么概念!
王樸實際,這些異教徒更實際,他們離開故鄉不遠萬里來到大明,原本就是為了尋求美好的生活來的,如果大明帝國給不了他們向往的生活,他們還來干什么呢?當然,他們也熱愛科學,但總得先填飽了肚子再去搞科研活動吧。
“另外……”王樸說此一頓,接著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本侯決定臨時設立一項重獎!”
包括甄有才、宋應星和方以智在內,軍科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樸嘴角綻起一絲微笑,接著說道:“這項重獎的金額高達五十萬兩!”
“哦,上帝!”
“仁慈的主啊,這不是做夢吧?”
“五十萬兩?哦,上帝,那是多少銀子?”
人群中已經響起了一片吸氣聲,對于這些異教徒來說,五十萬兩銀子絕對是個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如果按大明朝的物價水平,差不多可以買下五萬畝肥沃的水田了,五萬畝是個什么概念,在西方世界差不多是個小公國了。
要是能在歐洲擁有這么大片莊園,他們就能當公爵了。
除了甄有才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連宋應星和方以智的眼神也開始變得熱切起來,他們平時雖然對銀子不太感興趣,但五十萬兩的數目實在是太龐大了,說他們一點也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尊敬的總督閣下,您就快說具體事項吧。”一名異教徒忍不住起身問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這筆巨額獎賞?”
王樸忽然以流利的英語說道:“誰能造出工業用蒸汽機,誰就能得到這筆巨額獎賞!”
“工業用蒸汽機!?”那名異教徒院士聽得滿頭霧水,搖頭道,“那是什么玩意?”
絕大多數異教徒院士面面相覷,顯然他們都沒有聽說過蒸汽機這個概念,就在王樸大失所望時,一名其貌不揚的異教徒忽然站起身來,輕聲問道:“總督閣下,蒸汽機我聽說過也見過,可那只是個模型,恐怕不能用來充當工業動力。”
總算有人知道蒸汽機,王樸聞言大喜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史蒂芬。杰克,總督閣下。”
“杰克,為什么不能呢?”王樸道,“既然可以做出模型,當然也能做出工業用蒸汽機。”
“總督閣下。”史蒂芬搖頭道,“蒸汽機要靠高溫高壓的蒸汽來驅動,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鋼鐵才能承受高壓高壓,可是憑借現有的加工手段,根本沒辦法對鋼鐵構件進行必要的加工,恕我直言,工業用的蒸汽機是造不出來的。”
王樸反問道:“真的沒辦法對鋼鐵構件進行必要的加工嗎?建德兵工廠有那么多臺各式類型的機床也完全辦不到?”
史蒂芬聞言開始猶豫起來:“這個……”
王樸不說話了,走到禮堂正墻的黑板前用粉筆刷刷地畫出了一幅臥式蒸汽機的草圖,前世的時候這廝雖然只是個三流大學生,蒸汽機的原理他還是知道的,不管是臥式的還是立式的都能畫出草圖。
王樸指著草圖講解道:“大家看,這就是蒸汽機的工作原理圖,機構并不復雜,原理也很簡單,其最大的難點就是氣密姓,也就是缸體的加工,剛才杰克院士說憑借現有的加工手段無法對鋼鐵構件進行加工,本侯卻不這么認為,別忘了無敵大將軍炮的炮管是怎么加工出來的。”
“鏜床!”史蒂芬忽然大叫起來,“明白了,用鏜床!”
王樸微笑道:“杰克,你想到該怎么加工蒸汽機的鋼鐵構件了嗎?”
“想到了。”史蒂芬興奮莫名地說道,“請給我半個月……哦不,請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總督閣下,我能在一個禮拜之內造出一臺小型的臥式蒸汽機。”
看到史蒂芬興奮莫名的樣子,其余的異教徒院士不免大失所望,看來這五十萬兩銀子的巨額獎勵是跟他們沒什么關系了,王樸看在眼里不由微微一笑,他當然不會讓蒸汽機的研制成為史蒂芬一個人的事情,蒸汽機的研制得是整個軍科院的大事,所有人都得出工出力!
王樸朗聲道:“現在我宣布成立蒸汽機研究小組,由甄有才院長任組長,宋應星、方以智院長任副組長,史蒂芬。杰克任技術組長,其余的院士也都要參加,蒸汽機的研制是件大事,需要大家共同努力,當然……如果研制成功,這五十萬兩銀子的巨額獎勵也將由大家一起分享。”
“哦……”
“耶……”
“上帝……”
所有的異教徒們都開始歡呼起來。
當王樸在建德親自主持蒸汽機的研制工作時,湖廣的戰局卻正朝著不利于大明朝廷的方向演化,由于李定國的奇兵突襲,再加上湖廣總督何騰蛟不懂軍事、麻痹大意,最終導致襄陽淪陷,何騰蛟本人也當了大西軍的俘虜。
第二天上午,等鄭成功、李成棟、劉孔和率領中央軍的三個主力火槍營趕到時,襄陽城頭已經飄揚著大西軍和李定國的戰旗了。
說起來也真是可惜,如果中央軍也來個急行軍,這三個火槍營肯定能搶在李定國之前趕到襄陽,可由于何騰蛟說賊兵還在兩百里外,因此中央軍只是按正常行軍速度行軍,這一來就比李定國的大西軍晚到了十幾個小時。
看到城頭飄揚的大西軍旗,鄭成功、李成棟和劉孔和三人大吃一驚,他們并不知道城中虛實,還以為大隊賊兵已經攻進了襄陽,三人不約而同下令在漢江北岸結陣,然后第一時間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同時派人將這突發情況上報給柳如是知道。
中央軍陣前,鄭成功、李成棟和劉孔和還有十幾員副將已經聚集一起。
此時中央軍的軍銜已經再次有了變化,按最新的條令,中央軍的營官為總兵銜,哨官為副將銜,大隊長為參將銜,中隊長為千戶銜,小隊長為百戶銜,小隊長以下的普通士兵則分為一年兵、兩年兵、三年兵直至五年兵五個等級,五年過后如果還沒有晉升成軍官,那就該復員回家了。
見了面,姓急的劉孔和就大聲嚷嚷道:“他奶奶的,襄陽城里的保安隊是干什么吃的?何騰蛟這個湖廣總督又是怎么當的?襄陽城這么堅固的一座城池,一晚上的功夫就讓賊兵給占了去?這仗是怎么打的?”
李成棟陰狠的目光從襄陽城頭縮了回來,搓著手說道:“這仗只怕沒怎么打。”
“嗯。”鄭成功重重點頭道,“成棟兄所言極是啊,小弟也覺著襄陽城不像打過大仗,賊兵十有八九是偷襲成功的。”
“偷襲?”劉孔和凝聲道,“賊兵足有將近十萬人,這么多的人如何隱匿形跡,又怎么偷襲?”
李成棟道:“偷襲襄陽的肯定只是一小股賊兵,大隊賊兵只怕還在百里開外虛張聲勢轉移地方保安隊的眼線呢,說起來地方保安隊的素質還真是差啊,賊兵這么簡單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居然就成功了!”
劉孔和沉聲道:“也就是說……襄陽城內的賊兵并不多,大隊賊兵還在百里開外?”
鄭成功欣然道:“成棟兄和孔和兄有什么想法?”
劉孔和、李成棟互相交換了一記眼神,同聲說道:“趁著大隊賊兵趕到之前奪回襄陽!”
鄭成功擊節道:“小弟也是這么想的,不過留給我們的時間不會太多,既然賊兵已經攻陷襄陽,那么大隊賊兵就一定會加快行軍速度,如果小弟估計不差,最早今天傍晚,最遲明天早上,大隊賊兵就該殺到了。”
李成棟點頭道:“也就是說留給我們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四個小時。”
“那我們可得抓緊時間了。”劉孔和道,“萬一到時候襄陽城沒打下來,大隊賊兵卻殺到眼前了,那樂子就大了。”
襄陽城頭,李定國在幾員大西軍將領的簇擁下匆匆登上了城樓。
站在城樓上往外看去,很明顯可以發現城北曠野上的這支明軍與以往所遇到的任何明軍都不太一樣,在李定國的印象中,大明官軍一直都穿著戰袍,披著破舊的鎧甲,可眼前這支大明官軍卻是清一色的藍色棉布大衣,清一色的藍色大蓋帽,還有清一色的黑色長筒馬靴。
還有這支明軍手里艸的家伙也是清一色的火槍!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一個可怕的事實,城北曠野上的這支明軍絕非普通明軍,而是傳說中的大明中央軍!
在此之前,李定國從未真正見過中央軍,更別說領略中央軍的軍威了,可李定國對中央軍并不陌生,幾乎是王樸剛剛締造中央軍開始,李定國就已經通過各種渠道搜集中央軍的信息,并且開始研究中央軍的火槍戰術了。
李定國知道中央軍的三段式射擊戰術,知道中央軍龍王炮的近距離密集轟炸,也知道中央軍炮營的恐怖殺傷力,可惜的是大西軍中沒有工匠,李定國也沒辦法從澳門買到火槍和火炮,要不然大西軍中沒準也會出現火槍隊和炮隊。
一名大西軍將領語氣凝重地說道:“少將軍,這好像不是一般的大明官軍。”
李定國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沒錯,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明中央軍,王樸的軍隊!”
“嘶……”李定國身邊的大西軍將領們聞言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剛才說話的那名大西軍將領更是臉色都變了,沉聲道,“這便是大明中央軍?以不到三萬人卻全殲了二十多萬建奴和韃子兵的大明中央軍?”
為了從心理上震攝陜西、四川的流賊,王樸特別授意各省加大宣傳力度,對濟寧之戰的戰果進行夸大宣傳,在大明官方的刻意宣傳下,大明中央軍的輝煌戰績早已經傳遍海內,大西軍將士們對此當然不會陌生。
“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李定國淡然道,“大明中央軍也許很厲害,但絕不會厲害到僅憑三萬人就能全殲二十多萬建奴、韃子聯軍的程度!如果本帥沒有猜錯,這應該是大明朝廷的伎倆,試圖從心理上摧垮我們大西軍的信心。”
有大西軍將領道:“可不管怎么說濟寧之戰終歸是大明中央軍打贏了。”
李定國聳了聳劍眉,淡然道:“那是因為建奴和韃子這些蠻夷不懂我們漢家兵法,明知道大明中央軍火器犀利,還要強行與大明中央軍決戰,豈能不敗?”
說此一頓,李定國接著說道:“假如本帥是二十幾萬建奴和韃子兵的統帥,絕不會把戰場選在濟寧!”
有大西軍將領問道:“不打濟寧,那該打哪里?”
“河南!”李定國凝聲道,“大明中央軍火器犀利,攻擊力非常強,可也有個非常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嚴重依賴后勤補給,假如建奴、韃子把戰場選在河南,大明中央軍就無法再倚仗運河這條運輸線,如此一來不但失去了強大的水師保護,更加大了受攻擊的風險。”
大西軍的將領們聽得將信將疑,可這番話要是讓王樸聽到了一定會大吃一驚,假如當初多爾袞選擇進攻河南而不去進攻山東,最終的結果也許仍舊一樣,可大明中央軍將要付出的代價恐怕就沉重得讓人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