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王樸臨時行轅。
趙六斤在呂六的引領下進了王樸的臨時行轅,在沒有見到王樸之前,趙六斤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不管怎么說在王樸離開大同之后,他都曾有過幾次反復,包括投降流賊,包括投降建奴,王樸要是過河拆橋、秋后算帳,趙六斤就只能自認倒霉。
不過在見到王樸之后,趙六斤終于放心了。
見了面,沒等趙六斤行禮,王樸就上前親熱地把住了趙六斤的手臂,把他強行拉坐到了椅子上,趙六手受寵若驚,掙扎著又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先向王樸長揖到底,這才敢恭恭敬敬地侍立一側。
看到趙六斤拘謹的樣子,王樸微笑道:“六斤啊,快別站著了,坐,坐著說話。”
趙六斤恭聲道:“不敢,在王爺面前哪有卑職的座位。”
王樸呵呵一笑,也不再勉強趙六斤,轉移話題道:“六斤啊,如果本王沒有記錯,你我已經有三年多沒見面了吧?”
“可不是么。”趙六斤忙道,“王爺當初離開大同的時候就跟昨天似的,可一轉眼就已經三年多了。”
王樸似非笑非道:“這三年可是發生了好多事情啊。”
趙六斤心頭一跳,頗有些惴惴然地說道:“是啊,這三年是發生了好多事情。”
“不必緊張。”王樸擺了擺手,說道,“本王沒有秋后算帳的意思。”
趙六斤懸在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釋然道:“有王爺這句話,卑職就放心了。”
王樸道:“六斤哪,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趙六斤道,“如果王爺允許,卑職想去南京當個富家翁,不知道可不可以?”
“去南京當寓公?”王樸蹙眉道,“這可不行,本王不能答應。”
趙六斤沒想到王樸會如此直截了當地拒絕他,愕然道:“王爺,這……”
王樸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因為我有個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
趙六斤忙道:“說起來卑職可是戴罪之身,王爺有什么話盡管吩咐便是。”
王樸站起身來,負手來回踱走幾步,忽然回頭望著趙六斤,直截了當地說道:“本王想任命你為山西總督!”
“只要是王爺吩咐的事,卑職自當照辦……”趙六斤先是隨便地應了一句,但是馬上就回過神來,吃驚地瞪大了雙眸,嘶聲道,“啥,王爺剛才說啥!?”
“山西總督。”王樸淡然道,“本王想任命你為山西總督。”
趙六斤狠狠地吞下一口唾沫,低聲道:“王爺,你不會是在跟卑職開玩笑吧?”
也難怪趙六斤不敢相信,總督可是一品大員,是大明朝的封疆大吏啊,位高權重,對于一方百姓擁有生殺予奪之大權,趙六斤就是做夢也沒想過會當上山西總督!要知道在投降流賊之前,他不過是大明朝一個小小的副總兵而已。
王樸蹙眉道:“本王像是在和你開玩笑嗎?”
“可是,可是……”趙六斤吃聲道,“這三年來卑職畢竟曾有過不太光彩的過去……”
“這個不算什么。”王樸不以為然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何況此次擒拿吳三桂六斤你可是立了大功的,而且本王用人只有一個準則,那便是唯才是舉!六斤你有能力有手腕,對山西的情況也熟悉,所以這山西總督是非你莫屬啊。”
愣了片刻,趙六斤忽然跪倒在王樸腳下,痛哭流涕道:“王爺,卑職雖肝腦涂地亦難以保答王爺的提攜之恩,卑職……”
“哎,快起來。”王樸趕緊肅手道,“六斤哪,快快不必如此。”
趙六斤卻堅持向王樸叩了三個響頭才肯起身。
王樸最后說道:“六斤啊,明天在菜市口活剝吳三桂之后,本王就要統率中央軍入陜作戰了,這山西本王就交給你了,別的就不多說了,本王只有一句話叮囑你。”
趙六斤恭聲道:“卑職洗耳恭聽。”
王樸肅然說道:“自建奴、韃子入寇中原以來,山西便累受戰亂,再加上流賊反復肆虐,山西省可以稱得上是大明各省中遭受兵災最嚴重的省份,眼下的山西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瘡痍滿目。”
趙六斤連連點頭,正如王樸所說的現在的山西的確已經是瘡痍滿目了,農田被毀、房屋被燒就不說了,就說這人口吧,萬歷年間整個山西足有人口近千萬,可現在呢?各府各州全加起來也不足兩百萬了!
王樸又道:“所以你接手山西之后,當務之急就是恢復山西的生產,讓山西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房子住,本王還要告訴你的是,朝廷的財政非常緊張,戶部不可能撥給山西太多的銀子,更多的要靠你自己想辦法。”
趙六斤也肅然道:“王爺盡管放心,卑職就算把自己這百來斤肉敲成零碎賣了,也一定讓山西的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房子住!”
“六斤哪,有你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好好干吧,干出一番成績來!”王樸最后拍了拍趙六斤的肩膀,說道,“天色快正午了,你就早些回去準備準備吧,下午要在菜市口活剝吳三桂,這場大戲可得你這個新任山西總督唱主角呢。”
趙六斤喟然道:“那卑職就告辭了。”
說罷,趙六斤又向王樸長揖到底,這才轉身去了。
趙六斤剛剛離去,清脆的擊掌聲就從屏風后面響起,王樸聞聲回頭,只見柳輕煙、柳如是、紅娘子還有寇白門、嫩娘諸女已經從屏風后面魚貫而出,諸女皆著中央軍女式軍裝,連平時火紅勁裝從不離身的紅娘子也換上了淺綠色女式軍裝,王樸一時間險些看花了眼。
“王爺。”走在最前面的柳輕煙未語先向王樸拋了記媚眼,說道,“您的馭人之術可是越發嫻熟了呢。”
柳如是也道:“看趙六斤剛才痛哭流涕的樣子,真恨不得把他的心都掏出來給你呢。”
“啐。”柳輕煙嬌啐了一聲,笑罵道,“如是妹子你這話可說錯了,王爺要趙六斤的心做什么,王爺要的呀是妹子你的芳心,還有呀,你那朵嬌滴滴的花心,嘻嘻嘻。”
“輕煙姐你討厭。”
柳如是霎時羞紅了粉臉。
王樸的心頭就跟貓爪子撓似的,當真是癢癢得不行,直恨不得把諸女當場推倒,一并就地正法,還別說,這廝現在還真有這樣的體力和精力,在李老爹的調理和柳輕煙九轉交接大法的幫助下,這廝的房中術是越來越厲害了。
紅娘子善地提醒道:“爺,有句話奴家不知道該不該說?”
王樸伸手輕輕攬住了紅娘子的纖腰,強迫她坐到自己腿上,低笑著問道:“寶貝兒,有什么話就說吧。”
當著眾姐妹的面,紅娘子顯然有些不太習慣王樸的輕薄,輕輕地掙扎了兩下卻發現王樸的胳膊就跟鐵摑似的根本掙不脫,見紅娘子不再掙扎,王樸的大手越發放肆起來,索姓伸到紅娘子豐滿的翹臀上輕輕揉搓起來,一邊揉搓一邊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好害羞的。”
“就是,紅妹你害什么羞呀?”柳如是從身后摟住了紅娘子豐腴惹火的嬌軀,吃吃蕩笑道,“到了今兒晚上姐妹們不都得脫光了在一張床上侍候王爺,到時候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不都得讓姐妹們瞧個夠,嘻嘻。”
紅娘子羞不可抑道:“煙姐,你可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呀。”
“爺。”紅娘子扭腰不依道,“你怎么也不管管煙姐她?”
“這搔蹄子就是欠抽,回頭再收拾她。”王樸笑道,“寶貝兒,你剛才想說什么來著?”
紅娘子這才想起剛才要說的正題來,忙理了理腮邊散亂的秀發,說道:“奴家覺得這個趙六斤不像個清官,任命他為山西總督會不會禍害百姓?”
“不。”王樸搖了搖頭,說道,“娘子你要知道,禍害百姓的絕不只有貪官,有時候清官禍害起百姓來比貪官還要厲害!同樣的道理,為民造福的也絕不只有清官,有時候貪官比清官更能給百姓帶來好處,特別是像山西這樣飽受戰火摧殘的地方。”
紅娘子愕然道:“王爺這話奴家可從未聽說過呢,清官還能禍害百姓,貪官也能造福一方?這倒新鮮了。”
其余柳輕煙諸女臉上也流露出了凝聽的神色,顯然她們也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清官當然也會禍害百姓。”王樸道,“打個比方,浙江的錢塘江發了大水,需要掘開建德縣的堤壩泄洪,這樣一來雖然犧牲了建德縣的百姓,卻保全了其余九個縣的百姓,可建德縣的知縣卻是個敢于為民請命的清官,而且死守他的職責,冒死躺在河堤上,不讓人掘開建德縣的大堤,結果他是保全了自己的名節,建德縣的百姓也保全了,可其余九個縣的百姓卻遭了殃,你們說這算不算是禍害百姓?”
紅娘子輕輕頷首,又道:“那么貪官呢,貪官如何造福一方呢?”
王樸道:“清官最為人稱道的美德就是兩袖清風,而貪官最為人垢病的污點就是貪污受賄,但凡事要區別看待,如果你們是一方百姓,而且過夠了清苦的曰子,現在朝廷準備派新的父母官來你們地方上任,新的父母官有兩個人選,一個是兩袖清風的清官,但是無法帶給你們富足的生活,一個是貪污受賄的貪官,卻能讓全縣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你們會選擇誰來當這個父母官呢?”
紅娘子凝思片刻后說道:“王爺這話乍一聽十分荒謬,可仔細一想卻又十分在理,如果地方上的百姓可以選擇的話,我想多半會選擇那個能帶給他們富足生活的貪官來當這個父母官吧。”
“這就對了。”王樸擊節道,“大多數時候,清官的確應該受到人們的愛戴,而貪官也的確應該受到譴責和懲治,但有的時候也需要特事特辦,尤其是對于山西這樣飽受戰亂的地區來說,一個有頭腦、有手腕,能夠讓山西百姓在最短的時間內過上好曰子的貪官,絕對比一個沒什么頭腦也沒什么手腕,只能讓山西百姓繼續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苦曰子的清官要好,當然,要是有能夠讓山西百姓在最短的時間里過上好曰子的清官,那是再好不過了,可惜的是現在沒有這樣的人,所以我只能讓趙六斤來當這個山西總督。”
“可是……”紅娘子想了想,又問道,“王爺就這么相信趙六斤能在短時間內讓山西百姓過上好曰子?”
王樸嘴角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拭目以待吧。”
山西總督行轅。
趙六斤正坐在太師椅上發呆,回想過不久前王樸的召見,簡直就跟做夢一樣,趙六斤萬萬沒有想到會被委以山西總督的重任!可興奮之余,趙六斤也知道山西總督這挑擔子可不輕,尤其是王樸臨行前的那句話份量極重。
要想在短時間內讓山西從戰亂中走出來,讓幾百萬飽受戰亂的百姓們有飯吃,有衣穿,有房子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不但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更需要大量的銀子!
但這些都難不倒趙六斤,趙六斤腦子里已經有了全盤的構想。
趙六斤深知,要想在短時間內振興山西,絕對離不開晉商的支持!雖然晉商在飽受戰亂之后勢力也已經大不如前,可只要晉商的優良傳統還在,再加上官府的鼎力支持,晉商就一定能在短時間恢復元氣。
有了晉商的支持,山西的汾州、五谷雜糧酒、老陳醋等土特產才能源源不斷地販往江南,而山西急需的糧食、布匹、絲綢、茶葉、瓷器、鐵器等生產生活必需品才能源源不斷地從江南販往山西,山西的農業生產才能恢復,山西的百姓才能重新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