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等到達都克鎮的穴居野人們這天晚上都做了一個相同的夢,那些沒有睡著的人也在恍惚間好像做了一個夢,就連鐵甲獸王云夢都不例外。夢中出現了一位艷光四射的女神,她穿著一條閃爍著金色星光的長裙,身姿嬌美容顏動人,手持一支常春藤法杖,自稱是這里的守護神穆蕓,下達了一則神諭。
女神將賜福予到達這里建立家園的人們,有一筆神奇而驚人的財富將賜給他們以建立城邦國度。神靈的使者阿蒙將會指引他們找到這筆埋藏的財富,并舉行獻祭儀式打開寶藏。穆蕓女神留下的東西不僅可以打造各種神奇的法器,還可以雇傭探險的流浪武士、大陸各地的工匠、各國的商隊。這筆財富將由阿蒙來保管與使用。
剛剛走出深山的穴居野人突然夢見這樣一位女神,都覺得不可思議,但聽見了阿蒙的名字,又在夢中親眼看見他們的阿蒙神挽著穆蕓女神非常親昵的樣子,于是對這則神諭都深信不疑。天亮之后,林克招集族人舉行了一場禱告儀式,搭上祭壇奉上祭品向阿蒙與穆蕓女神致謝。
有趣的是,這些穴居野人在禱告時,將阿蒙的名字放在了穆蕓之前,他們很自然的就這樣做了,在夢中看見的場景是阿蒙半摟著穆蕓,個子還比穆蕓女神高出半個頭。林克等族人原先祭拜的只是山洞里的一堆火,后來阿蒙成了他們唯一的神靈,還有一只貓是神靈的使者。
現在向穆蕓女神獻祭,不僅是因為那神諭中的賜福,更重要的還是因為阿蒙。所有族人都在熱切的盼望著阿蒙神的歸來,讓夢中的喻示成真。
梅丹佐當然也參加了這場禱告儀式,一邊禱告一邊在心中驚嘆:“阿蒙神啊阿蒙神,您可真了不得,什么時候將這樣女神都摟懷里去了?只有想不到,沒有您做不到的啊”
梅丹佐一直都很清楚,阿蒙其實并不是真正的神靈,想當初遇見他時,阿蒙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卻掌握了神術也救了梅丹佐的命。剛開始梅丹佐稱呼他為阿蒙神,一方面是為了學習神術,另一方面也是跟著林克起哄。
但是后來,阿蒙一步步傳授梅丹佐一體兩面的力量,使他同時成為六級魔法師與六級武士,這在大陸上任何一個國度里都是不可思議的奇跡。想當初林克說的那一句:“您是我唯一的神”,梅丹佐也說了,心念中并沒有猶豫。在他通過“信念的堅定”那一道考驗時,早已將阿蒙視若神靈。
誰說神靈就是神殿中的塑像,而不能是一個鮮活的人呢?梅丹佐寧愿真正的神靈就像阿蒙那樣,至少比神殿中的神像更真實。
不提林克與梅丹佐的期待,阿蒙提著法杖穿過黑火叢林,終于遠遠的望見了敘亞城邦的高墻。他就是在敘亞城邦的屬地中長大的,游歷了大陸這么多地方,今天還是第一次來到敘亞城邦的主城。
尹南娜并沒有跟隨阿蒙來到敘亞城邦,兩人就在黑火叢林的邊緣分手,臨行前這位女神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阿蒙,艾蔻是誰?”顯然她也看見了大地之瞳中留下的另一條信息。
阿蒙答道:“一位故人,她曾來過都克鎮。”
尹南娜很俏皮的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尖:“是個姑娘吧,令你很難忘?凡人的青春與生命終究會逝去,任何忘難的一瞬間都是追憶的財富。這條信息我給你留著,也許有一天你會自己將它消去。悄悄告訴你哦,珀蘭羅絲嘲笑我愛上的男人都沒有好結果,僅僅是因為被我愛上,而無論愛不愛我,實際上她錯了。”
阿蒙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卻又不得不問道:“她錯在哪里?”
尹南娜:“凡人都有生老病死,在一位神靈眼中,當然都沒有好結果。那困擾我的魔咒是什么,我也一直在思考,是因為我愛上的男人無法永生嗎,或者需要他這一生沒有遺憾于自己的選擇?”
走進敘亞城邦時,阿蒙也在想這個問題,多情的尹南娜真的愛上他了嗎?那倒未必,有好感,想利用與誘惑他倒是肯定的,但阿蒙對此并不反感。尹南娜幫助過他并沒有害他,哪怕當初陷落于冥府也是他自己選的,至于指引都克鎮后人重返家園,那也是阿蒙自己的愿望。
尹南娜也許只是在解開一個謎題,看來神靈也有神靈的困擾。
敘亞城邦的守衛并不嚴格,沒有經過任何盤查,阿蒙輕松的就進了城。這里位于哈梯帝國的東南邊緣,本是邊境的重鎮,又是重要的精鐵與神石產區,但自從大洪水隔斷了與臨國的陸路交通之后,幾年來太平無事,人們顯得悠閑而懶散。
阿蒙來到敘亞城邦有兩個目的,一是取回都克鎮的地契,二是想見歌烈一面。摩西當初被迫離開這里時,都克鎮的地契仍然藏在城邦中某處,他并沒有告訴伊西絲神殿的特使阿蒙,卻告訴了那位以神靈身份出現的“阿羅訶”。
在老瘋子的留言中特意提到了歌烈,他希望阿蒙有機會一定要去見歌烈一面,并且很肯定的說,歌烈就算不會幫他也不至于為難他的。現在的阿蒙已經清楚,當初他被派出都克鎮躲過了一場即將到來的災難,也是歌烈私下授意達斯提鎮長那么做的。堂堂一位大神術師為一名小小的礦工特意跑到都克鎮,這份人情不小啊。
他來到敘亞城邦稍微一打聽,才知道情況已今非昔比。無論任何人提到歌烈,都是一臉崇敬的表情。假如誰的言語對歌烈大人有所不敬,說不定會挨揍的歌烈如今已是一位九級大神術師,仍然留在城幫擔任主神官,他在敘亞城邦的地位相當于沒有稱號的神靈。
歌烈說一句話,在敘亞城邦可能比恩里爾的神諭更管用,只是這里的人不會逾矩的稱呼歌烈為神靈。歌烈近年來幾乎不露面,據說只在神殿中潛心修煉神術,城邦中的事務都交給州長肖墨、他的弟子華萊特、拉斐爾這三位大祭司以及各署官員處理,而這里的事情也不多,人們安居樂業各得其所。
想見歌烈并不太容易啊,而且阿蒙的身份比較敏感,哈梯王國曾下令要將他斬首,還從王都專門派來了使者,但這道命令最終沒有落實,因為他已經被都克鎮派去執行另一頂法令了。如今他回來了,有些事情還是要處理的。
阿蒙以阿羅訶的名字,在沙漠中認識了歌烈的學生華萊特與拉斐爾,這兩位大祭司曾熱情的邀請他到敘亞城邦做客,想見歌烈的話倒可以通過這個途徑。
阿蒙還聽說了另一件事令他微感驚訝。華萊特已經從烏魯克城返回,出發前是一名六級神術師,回來時已經晉級為一名七級大神術師整個城邦的民眾都為此欣喜,認為這是城邦的榮耀、神靈賜福的象征,對華萊特的老師歌烈是更加的敬仰。
看來大陸上年輕的修煉天才遠不止一位,阿蒙剛剛晉級為大魔法師,華萊特隨即也擁有了七級成就,而在此之前,伊西絲神殿的圣女瑪利亞已經成為了一名大神術師。
聽說拉斐爾出訪海岬城邦尚未歸來,阿蒙并不著急去找華萊特,先去取地契。都克鎮的地契藏在了一個人人都能看見但是誰也想不到的地方,就在達斯提鎮長所買的那座莊園中。阿蒙在夢飛思城也買了一座莊園,后院里有一座私家神殿,原先是供奉荷魯斯的,被他把神像換成了貝斯特女神,達斯提的這座莊園則要大的多,后院也有一座供奉恩里爾的小神殿。
摩西等人走后,這座華貴的莊園就被附近的一幫游民占據,各個院落里都住了人。他們自稱在那場沖突中有親朋好友傷亡,這處住所是摩西等都克鎮礦工應給的賠償。肖墨州長也不好管,這兩年倒也相安無事。
但后院中的那座神殿卻無人敢占據,畢竟不能褻瀆神靈,就孤零零的留在那里。地契就在恩里爾神像腳下的底座里,這座石雕的神像底部有一塊石板與恩里爾的腳連在一起,就算把它掀起來也看不出任何掏空之后又合上的痕跡。
阿蒙趁夜翻墻進入了這莊園的后院,他已經是一名大武士與大魔法師,身手敏捷且擅長隱藏行跡,人們不可能發現。他提著法杖悄悄來到神殿中,這里已經很久沒人來過,神壇上空空如也既沒有祭品也沒有點燈,恩里爾的神像靜靜的站在黑暗里。
阿蒙伸出法杖一指,那座真人大小的石像凌空浮了起來,他口中念念有詞,神像底座下出現了一個方形裂縫,一塊石板輕飄飄落了下來,上面放著一堆東西,原來底座里有一個空洞。阿蒙一揮手,將那堆東西收入了風之魅舞中,法杖向下一壓,神像落下又恢復了原樣。
神像底座里藏的是都克鎮所有的地契,另外還有一枚特殊神石與二十枚金幣。這應該是達斯提鎮長的手筆,想的可真周到。就算這里被拆了,人們也不敢輕易破壞恩里爾的神像,而是會把這座石像移到別處,那么里面藏的東西也不會被人發現,只有摩西知道這個秘密。
除了地契之外那里面還放了錢,那枚神石是特殊神石中最珍貴的風之魅舞,價值五百枚普通神石,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至于另外二十枚金幣則考慮的更周到了,風之魅舞不能很輕易的出手變現,而金幣市井中可以很方便的兌換成零錢花銷。就算后人落魄,得到這筆遺產也能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阿蒙已經去過很多神殿,但感覺是不一樣的。在有的神殿中,那莊嚴的神像仿佛具有神秘的生命,正在注視著跪拜行禮的人們。說起來也有趣,阿蒙為了哄薛定諤開心,在自己的莊園里立了貓神貝斯特的神像,在那里這種感覺卻是最強烈的,那尊神像就像活的一般,走進去隱約就能感受到一種目光的注視。
但是這座神殿中卻毫無這種感應,恩里爾大神的神像就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而已。阿蒙取了東西轉身走出神殿,在門檻上突然又回身,似是自言自語般說了一番話——
“恩里爾,偉大的神靈,您的目光并沒有注視到這里都克鎮的族人將他們最后的財富進獻在您的腳下,企圖得到庇護,卻被迫遠走他鄉受異邦的奴役。今天我來取走它,這些將不再屬于您,這不是背叛,而是您所選擇的放棄恩里爾,對于您,我們再無所求也無所愿。我取走都克鎮的遺產,并向您告別。”
阿蒙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還不知道毀滅都克鎮的那場大洪水因何出現,更不知道老瘋子便是死于向恩里爾的挑戰中。世上唯一清楚這個秘密的人,就是他此行想求見的歌烈。
阿蒙進入莊園取走都克鎮的地契時,敘亞城邦恩里爾神殿的一間秘室里,歌烈正在觀看華萊特記錄的一段神術信息。華萊特與阿蒙等人在沙漠中遭遇蝎子王的情景,其中有一段內容歌烈反復看了多次,良久沉吟不語。
蝎子王與阿蒙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響起——“我若違反誓言,則永遠不能成為真正的神靈。”、“我若違反誓言,則永遠是你眼中卑微的人類。”
過了很久,華萊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尊敬的老師,您為什么不說話?我代表敘亞城邦與蝎子王立約并起誓,難道做錯了什么、違背了您的教導嗎?”
歌烈搖頭道:“不,你做的很對,這個約定要以法令的形式向城邦所有的民眾公布,以免在將來沙漠中發生不必要的傷亡。……我只是在思考蝎子王與阿羅訶的誓言,那個年輕人很不簡單啊,你已經成為一名大神術師,而他的成就恐怕不亞于你。”
華萊特點頭道:“是的,當時他看出手,力量就在我之上。再看他與蝎子王之間的誓言,雖然荒誕但兩人卻是無比的認真,不是在開玩笑,其中必然包含著什么我所未知的秘密,所以記錄下來向老師請教。”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