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要站穩,呼吸要隨著動作節奏調節好,要注意看我的動作……”
這天早晨天剛亮,許清就被心急的小顏從被窩里拉了起來,要許清教那練了有可能得道飛仙的太極拳。沒看出來小丫頭還是挺有天賦的,雖然動作很生澀,但練了兩遍后,還是基本能跟著許清把動作進行完;只是雙腳常會站不穩,呼吸也很紊亂。
“少爺,要練多久才能得道飛仙?”小姑娘喘著氣問道,運動過后的臉蛋上紅撲撲的,艷若三月的桃花,額頭滲出一些細細的香汗。
“這可說不準,這要看玉皇大帝什么時候樂意發簽證了。”打趣小顏已經成了許清在北宋生活的一種樂趣。教小顏太極拳不是想把小顏調教成什么高手,只是覺得小顏喜歡就由著她,這年頭醫療條件這么差,練練太極拳對身體還是有好處的。
“那成仙后小顏還能不能跟著少爺?”小顏這回好象沒注意到許清提到的簽證。
“那到了飛升那天,你就拉緊我的衣角好了。”
“到時我要少爺抱著我,我怕天上風大把我吹跑了。”
“嗯?趕緊打水去,少爺我要洗臉,對了,要冷水。”果然是童言無忌,許清聽了有點冒汗。
吃完飯許清就早早打發二柱拿著新犁下鄉去了,許清沒有跟去,他對自己弄出來的新犁有信心,畢竟那是經過千百年,加上億萬人民實踐證明了的東西。再說了,也不能什么都要自己親力親為啊。吃完飯要進后院時,他才下意識問了一下大柱關于收購山藥的情況。經過昨天的努力,大柱的進展不錯,今天再去市面上轉悠半天大概就能收夠了。
許清把自己關在書房里繼續背著四書五經,前世畢竟也是大學畢業,仔細琢磨基本上還是能把書中的意思弄懂的,他還用上了以前背英語單詞時的一些技巧,背書的進度慢慢提高了些。許清這么下力氣背這些東西,一是身處這個時代,確實需要這些知識,否則,除非許清打算一輩子窩在自家后院。二來嘛,也是因為生活太無聊,在這里,許清所認識的人加起來,用兩個手掌就能數得過來,生活圈子太逼厭了,背書也成了一種打發時間的方法。
下午,許清背上畫板,帶著小顏又出門了,他畫的是肖像畫,帶上小顏就是一個活廣告。那張用來展覽吸引顧客的宣傳畫,畫的就是小顏。到了前天那個叫洪家橋的老地方,許清剛把畫板架起來,就聽到老榆錢樹后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許清側身過去一看,發現其中一個就是前天第一個照顧自己生意的書生,正背對著許清,他對面坐著的,也是個二十來歲書生模樣的人,看到許清望過去還微笑的點了點頭。前天光顧許清的那位書生,正從旁邊的小斯手中接過一壺酒,細細的斟上,然后舉起杯來向對面的書生說道:“沒想到在此遇到子期兄,小弟借此杯水酒,祝賀子期兄今科高中,前程無量。”
許清也向對面的書生點了點致意,然后就坐回來了,然而只隔一株老榆錢,后面的交談聲還是清楚的傳了過來。只見那位叫子期的書生回聲道:“長德老弟不必客氣,以長德老弟的才華,想必來年也必能高中。愚兄可等著長德你的好消息哦。”
“唉!今科春帷落榜,差點沒被我家老爺子逐出門戶,別提了,還是說說子期兄你的事吧,怎么樣?吏部那邊可曾有消息?”
“呵呵,趙伯父想必也知道長德你只是一時失手,必不會真的怪罪于你,長德你不必太介懷。至于吏部那邊嘛,家叔倒是去打聽過,我可能要知扶風縣。只是目前吏部還沒有下文,還不好確定。”
“知扶風縣好啊,這也算是在韓招討和范公帳下效力了,國家正值多事多秋,子期兄能到西北任職,正好可以一展所長,來,且干了這杯,預祝子期兄能一展胸中抱負。”
“來,干!長德你可曾聽說,前陣子京東數縣又鬧起了民亂,官家不得不再次下旨安撫,只是這幾年來朝廷已連加了幾回賦,雖然去年五月,官家自己拿出一百萬貫內藏緡錢補貼軍用,但長此下去終不是辦法,現在東京周圍又發生了民亂,國事堪憂啊!”
這是許清第一次聽到關于朝廷時政的議論,他對此倒是很感興趣,畢竟對身處的社會一無所知,總是件讓人很難受的事情。以前看史書,似乎說宋朝前期和中期社會都是比較穩定的,而現在從這兩位書生議論的內容來看,卻并不是那么回事,似乎此時的大宋不但不是一片安定祥和,還有四處冒煙的趨勢。雖然許清知道宋朝不會就此滅亡,但還是有點憂心忡忡;所以他坐在老榆錢樹這邊仔細地聽了起來。只聽那位叫長德的書生又道:“國朝已三十多年無戰事,要不是這幾年西北李元昊這個逆賊鬧得利害,自立一國;朝廷也不至于一再的加賦,民生也不至于如此艱難,子期兄,我還聽說北邊契丹上月又遣蕭英、劉六符為使,來朝致書要求割地。否則又要興舉國之兵來犯,唉!”
“西北有韓招討和范公在,戰事總算是僵持了下來,此時若是北邊契丹再興舉國之兵來犯的話,恐怕朝中就要大亂了,呂夷簡身居相位十數年,卻毫無建樹,只知道用人唯親,官家卻寵信不怠。晏相是個軟弱的性子,歐陽編修雖然多次上諫,但效果甚微,唉,‘三月二十七,羌山始見花;將軍了邊事,春老未還家。’這是范公在西北有感而發的新作,若范公在朝,國事何至于此。”那位叫子期的新科進士說完還長嘆幾聲。
這位新科進士口中多次提到范公這個人,許清想了許多,在整個北宋時期,這么受人推崇,李元昊鬧獨立時,又剛好在西北戍邊的范姓大臣,似乎只有范仲淹了,范仲淹可是千古名臣,他寫下的岳陽樓記可是后世中學里的必背課文。讓人仰望不已啊,許清想到現在的自己,竟是和這樣一位名臣同一朝代,心里有些興奮起來,不禁轉身過去問道:“這位兄臺,得罪了,您剛才所提到的范公可是指范仲淹范公?”
“這是自然。”那新科進士突然被人打斷,但涵養很好,還是笑著回答許清道。
“咦,是你,呵呵,兄臺你又來賣畫了?來來來,相見即是有緣,過來一起喝一杯。”那位叫長德的書生見是許清,便一邊說著一邊拉許清過去喝酒,看得出他是個熱情樂觀的性子,從剛才他們的談話中,許清知道他剛落榜,但此時卻看不出他有什么沮喪的樣子,滿臉笑呵呵的。給人一種自來熟的感覺。
“你們認識?”叫子期的書生有些好奇的問道。
“見過一面,在下家境不甚好,只得出來給人畫肖像以補貼家用,這位長德兄是我的第一個顧客,所以前天算是見過一面。在下許清,敢問兩位兄臺尊姓大名。”人家熱情相邀,許清于是趕緊回答。
“許清老弟不必客氣,看得出我長你幾歲,愚兄鐘林,鐘子期。”那位新科進士一邊給許清倒酒,一邊說道。
“趙崗,趙長德,我家離這不遠,這兩天正說怎么沒見許清老弟你過來呢,子期兄,許清老弟的畫可是很新奇的哦,來來來,許清老弟把你的畫拿出來給子期兄瞧瞧。”
“小弟只是胡亂畫的,還請子期兄不要見笑。”人家要看,許清倒也沒藏著掖著,向小顏招招手,讓她把那幅肖像圖拿了過來。小丫頭大概見有生人在,今天顯得很安靜。
“咦,卻是新奇,無論畫風還是用筆皆與前人不同,許清老弟你這……”
不出所料,鐘林看了許清的畫后也好奇地問許多問題,大致和前天趙崗問的差不多,許清也就照葫蘆畫瓜的應付了一下,他過來其實主要想聽聽這兩位論論時政,于是回答完鐘林的問題后,許清趕緊問道:“剛才聽子期兄好象提到京東又有民亂,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鐘林見他問起,舉起杯子來向許清照了照回答道:“這是前些天傳來的消息,說是京東西路一帶有幾個縣鬧民亂,時下正值青黃不接,京東西路的官員還在催討賦稅,以至整個京東西路群情洶涌,甚至有亂民沖入縣衙,搗毀官倉。唉,一但處理不好,怕是有鋌而走險之徒揭竿而起啊!”
“這么嚴重,那么朝廷是如果應對呢?”許清沒想到事情鬧得這么大,于是急忙又問道。
宋朝的一個路有大有小,大的比后世湖南這些省份還要大,最小的也相當后世的半個省;這么大片的地方鬧民亂,一但應對不好,還真有可以出現群雄并起的景象。
說到這些,鐘林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接著又干一杯酒才說道:“還能怎么應對,官家已下旨安撫,大概還減免些賦稅了之,上月遼國派使節來朝,要求割讓河北真定一線給契丹,否則又要大舉興兵來犯,此刻朝中怕是為了此事正焦頭爛額呢,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
“這些遼狗分明是在趁火打劫,實在可恨之極,燕云十六州且先不說,真定府一直在我大宋治理之下,豈能說割讓就割讓,恨不能提三尺青鋒殺到契丹上京去,讓這些可惡的遼狗乖乖俯首稱臣。”趙崗聽鐘林說完,馬上憤憤地喊道。許清看他這付樣子,心里想著,看來憤青也不是后世才有啊。
許清知道目前自己對身處的大宋朝了解得太少,所以不敢多說什么,本著多聽少說的原則肯定不會錯,即便提些提問時也要注意技巧,不能問得太直接,別小看這年頭的讀書人,大多數人鬼精著呢,
根據目前聽來的線索分析,如今的大宋可真可謂是內憂外患,岌岌可危啊,內有民眾作亂,北有遼國虎視眈眈,西北李無昊長驅直入。前世許清就看過那位被稱為皇帝專業戶的明星演過的李元昊。而從史料記載來看,李元昊這位西夏的開國之君可不是個省事的主兒,前前后后打得宋朝基本沒有還手之力。北宋耗費錢財無數,起舉國之兵,最后,還是不得不承認西夏立國的事實,而且最后好象北宋還得給西夏歲幣。
許清只是沒想到西夏立國竟是在這幾年,他還以為西夏早就存在了呢。今天聽了鐘林和趙崗兩人這么一說,總算有了一些了解。看來還得多找點信息渠道才行,不然什么時候被李元昊這斯捅了菊花都不知道,那豈是一個慘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