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不知道發生在皇宮的事情,他今天背著畫板剛到洪家橋,就看到昨天那個被自己當小肥羊宰的小胖子在榆錢樹下,身邊跟著昨天的那兩個家丁,小胖子看上去很急躁,在榆錢樹下來回地走動著,雙手不時用力握起又攤開。
難道是因為發現昨天被宰了,今天要來找自己的麻煩?許清心里想著,其實也沒有什么可擔心的,昨天那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怪得了誰呢?許清便一臉嚴肅地走了過去,小胖子抬頭一見許清過來,馬上飛快地沖了過來,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地抖動著,讓人感覺有些猙獰。不會吧,這就要動武?許大少爺不及多想,趕緊拉太極拳中的起手式,誰知小胖子一沖到面前就嚷道:“快快快!再幫我畫五張,等你都老半天了,怎么這時候才來呢?”
許清一時愣住了,直到被小胖子扯過去按在了青石條上,他才反應過來,感情不是怪自己宰了他,而是怪自己宰他沒宰夠,這下許大少爺心里有底了,于是裝著有些為難地說道:“狀元公,這個……”
“怎么了,趕緊畫呀你!本公子馬上要用呢”
“狀元公,您也知道,我作畫用的不是普通的顏料,現在作畫用的這種東西所余不多,所以這個價錢……”
“停!你不用多說,不就是提個價嘛,提多少?十貫一幅行不行?”小胖子打斷許清,一股腦地自顧說道。
許清聽完下巴差點掉地上,老半天才合得上嘴,心里不禁感嘆,什么時候自己才能如此豪氣一把呢!許清咽了咽口水連忙說道:“那既然狀元公這么說,我也不多要了,那就十貫一幅吧,狀元公今天要畫幾幅?”
“五幅!快點,快點。”小胖子還在連聲催促著。
許清也不廢話了,拿起畫板就畫,半個時辰過去,五張肖像畫好,接過小胖子遞過來的銀子,看著小胖子興奮的離去,許清猶自有些疑惑,難道自己的畫真的引起了轟動,具備了名家那樣的收藏價值?
提價,不提價不行,許大少爺快速地把價格改成了五貫一幅。標好價格后許清開心里坐下來,等著顧客上門。可隨后過去了一下午,竟沒有人再來畫像,偶爾有人來,看到標價后又走了,搞得許清很郁悶。
就在許清準備收工的時候,趙崗騎著一匹白馬很拉風地過來了,一到許清面前就跳下來說道:“好你個許清,跟歐陽學士結識也不跟為兄說一聲。”
“哪個歐陽學士?”許清有些茫然。
“你少來,歐陽修歐陽學士你敢說你不認識?昨個兒我在船上都看到了,你跟歐陽學士在這兒一付相談甚歡的樣子,要不是我老頭子也在船上,我早讓船靠岸了。”趙崗還在大大咧咧地說著。
“你是說昨天那位是……”許清雖然猜到歐陽先生身份不簡單,卻沒想到他是大名鼎鼎的歐陽修,所以聽后還是有些不敢肯定。
“沒錯,昨天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別想賴,下次一定要記得給為兄引見,為兄早就想去聆聽歐陽學士的教誨了。”
許清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自己有歐陽修雖然也算談得來,但對方一直未曾通名,這說明人家還有所顧慮,在這種情況下引見趙崗,似乎不怎么適合,但瞧趙崗這付樣子,自己拒絕的話,他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的理由,再說許清也挺喜歡他這種直爽的性格,還不忍心當面拒絕。只得含糊地說以后有機會一定引見。
趙崗見許清答應后,高興地說道:“走走走!陪為兄上秦香樓。四大行首之一的紅菱姑娘昨天放話出來了,今夜在秦香樓上,不管是誰的書畫詩詞,若能打動紅菱姑娘,她就將單獨為誰撫琴一曲。平時見一面都難上加難,這次機會難得啊!”
趙崗一邊說一邊拉著許清就要往秦香樓去,這下許清有些為難了,今天雖然剛賺了五十貫,但他不認為自己這點錢,就能上秦香樓這種一擲千金的地方,他只得隨便找了個借口道:“長德兄,我看我還是算了吧,你瞧瞧我還帶著一堆東西呢。”說完許清還拍了拍手中的畫板。
趙崗轉過身來把許清手中的畫板往家仆手中一塞,然后說道:“再廢話,就當我趙崗不認識你這人。你以為你擔心些什么為兄不知道,你少小看為兄,你日日來此賣畫補貼家用,我又不是不清楚。你安心陪我上秦香樓去,一切有我呢,且不說要酬謝你為我引見歐陽學士,就算沒這回事,我趙崗就不是你許清的朋友了?”
話說到這份上,許清再廢話就不是許清了,隨著趙崗一邊往秦香樓去一邊聊了起來。
又當華燈初上時,今日的秦香樓比往日熱鬧了不少,許清隨著趙崗一到秦香樓的大門口,門口的龜奴便熱情地招呼道:“趙爺,您來了,快快里面請,這位公子里面請。”
趙崗一拍手中的折扇,仰步而進,看來趙崗這斯是秦香樓的常客,一進到大廳便有一個老媽子笑著迎上來,和趙崗媚笑連連地打趣著,一邊還不時地招呼著許清,確實是熱情周到,老媽子帶著兩人到墻邊一個趙崗預定好的位子上,又詢問道:“趙爺和許公子想要哪位姑娘相陪,我這就去安排。”
“少廢話,爺今晚專程為紅菱姑娘而來的,酒菜先上來,姑娘等下現說。”趙崗是常客,也沒跟老媽子客氣。
直到熱情的老媽子離開,許清才有時間打量起大廳里的情形來,整個大廳寬大豪華,裝飾精雅。里邊中間位置有一個舞臺,大概是平時供歌妓們表演的地方,舞臺右邊靠墻處有一個寬大的樓梯直通二樓,二樓上分格出不少的小包間,走廊上掛著一串串的珠簾。此刻的大廳里早以是高朋滿座,只是讓許清意外的是,人雖多,但卻沒有預料在的吵鬧,各桌之間也沒有高聲打罵嬉戲的情形。倒有點象文人聚會,各人都顯得比較文雅。許清的目光從大廳里一掃而過時,竟讓他意外地發現一個熟人,在斜對面,隔著兩張桌子上坐著的不是那小胖子是誰。小胖子正和同桌的幾個人在說著什么,從他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很得意,許清猜測他可又有什么大作問世,正在向同伴炫耀。
趙崗看許清看得專注,便問他看什么,許清把自己和小胖子那不得不說的秘密跟趙崗一說,聽到許清吟出小胖子那句誰‘家姑娘能解開’時,趙崗差點噴了許清一身茶水。聽完許清說完所有經過后,趙崗指著許清已經直不起腰來。
許清說得輕松,卻不注意樓上的包間里,一個身影正站在包間的小窗前怨憤地盯著他。
呂放本來今晚心情不錯,他也是為了紅菱姑娘而來,而且他已經找人作好了一首詞,有望在今晚一舉奪得佳人的青睞,從而贏得與佳人獨處的機會,沒想到剛走到窗前,就看到這許清這個讓他恨不得一刀砍了的家伙,他的怨念確實是夠深的,呂放對晏楠那是無比迷戀,但不管用多少辦法,花了多少心思,晏楠就是不拿正眼看他,但這并沒有讓呂衙內退縮,他已決定不擇任何手段也要得到晏楠。但晏楠的父親也是高官,晏楠作為一個大家閨秀,就算出門也都有人跟著,那天晏楠一個人偷跑出來,對于呂放來說幾乎是唯一的機會了,眼看心中最大的夢想就要實現,沒想到卻被許清給壞事了,所以在他心里,早以將許清判了死刑。于是呂放招過隨從劉七月,指著許清道:“看到了嗎?就那家伙,你給我盯牢了,查清他的所有底細,然后盡快給我把他做了,別留下什么手尾,出了差錯的話你就別怪我了。”
劉七月看著他冰冷的眼神,不由得通體生寒,連忙點頭保證一翻。
不一會兒,酒菜端了上來,趙崗和許清兩人也笑夠了,端起酒先干了一杯,趙崗笑道:“許清老弟,等下有什么本事可別藏著,你看看這廳中可來了不少東京城里的才子,你要是能一舉奪得紅菱姑娘的青睞,為兄臉上也跟著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