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要命
（……紙糊的江南，鐵打的皖北？據說是皖北當地的說法，但我后來查了很多書都找不到確實的出處；大概是后來有人要抹煞掉滬寧大戰中央軍的壯烈杜撰的吧，后來的人很能編；如果去翻查地方縣志文史，你會發現整個江南地區各縣都記載著淞滬會戰后國軍在這片大地上的血戰……摘自《祖爺爺的抗戰回憶》）
南京，七十四軍三零五團的指揮部里，一個年紀輕輕，長著一副白臉的軍官，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地喝了口茶：“這是什么茶？我聽說張團長的一手字寫得龍飛鳳舞，聞名天下，看來是名不虛傳的；但是論到這喝茶卻是門外漢了……”
“是是是……”那個年輕軍官帶來的手下們唯唯諾諾，但那幾個七十四軍的衛兵明顯的一臉不恥，要不是看著他的上校軍銜加上是軍政部來傳達命令的，說不定早就攆他出去了。
“團長回來了……”隨著指揮部外邊的衛兵的招呼，頭上肩上都纏著繃帶的張靈甫一臉虎氣沖了進來。
“你！先給老子挪一挪……”張靈甫一進來就給那個小白臉來了個下馬威，指著客人的座位一指，然后自己就往主位去。那個小白臉還想掙回點面子撐一下卻被他單手一把揪住像抓小雞一樣整個提起來，雙腳離地的提到桌子外邊；還算沒做絕，就這么放下了。
小白臉的臉更白了，但他卻不敢再說什么，只是遞上蓋有軍政部大印的文件。
張靈甫斜著眼瞟了一下文件，一把壓下：“來人！”
“到！”
“給我傳下命令，模范營一天沒歸建軍部一天就是我們三零五團的弟兄，哪個都不能動；不管是軍政部的還是什么別的部門的，只要有人敢來動他，統統給我捉起來！”張靈甫瞪著那幾個軍政部過來的軍官：“想捉曹小民，除非先把老子的團長拿掉！”
“王師長，您看……”小白臉滿頭大汗，緊張地盯著王耀武的神色：“這曹營長是個大英雄大家都知道，這次也不是要捉他，就是調查一下……畢竟這日本人把醫院大屠殺的照片在國際上公開了，還說日軍士兵的情緒很不受約束；這，這對談判非常不利啊……軍政部的意思就是以調查為名，把這事拖過去就是了……”小白臉這次直接找到了師部。
“那，要是日本人指名道姓，要先殺了曹營長再談判呢？你們殺嗎？”王耀武臉上神色很平和，不過問出來的話卻讓小白臉頭上的汗珠更密了……
“這個……卑職不敢說，這也不是卑職能做主的事情；卑職只是奉命行事……”
“你說剛才去三零五團，張團長怎么說來著？”
“張團長說……”小白臉剛要重復一遍張靈甫最后的那趟抗命保人的話，王耀武忽然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地面上，大喝一聲：“來人！”
一群衛兵“嘩”一聲涌了進來……
“你們聽著，模范營曹營長是我們五十一師的驕傲，是我們整個七十四軍的驕傲，不管誰，以什么理由要來帶走曹營長，傳我命令，格殺勿論！”
好家伙！張靈甫還拿下來，王耀武竟要把來人格殺勿論！嚇得屁滾尿流的一群軍政部官兵匆匆退出了五十一師師部。
“他娘的，不就是一個營長嗎……犯得著嗎！？”
“你還別說，我一聽要下令捉拿的是曹小民就覺得頭皮發麻，這可是全國聞名的抗日英雄，咱們犯得著觸這霉頭嗎？”
“那……咱們還去不去找俞軍長？”
“你還想看俞軍長摔茶杯嗎！？笨蛋！”
小小的一個營長，居然讓所有在武漢和南京的大員們全部忙的團團轉！
日本人忽然在國際上有圖有真相地把國軍在醫院殘殺日軍俘虜的照片公開了，把國民政府弄得非常被動，那些談判代表們有人甚至提出等曹小民一旦歸隊就要槍斃掉他。但是曹小民的上司們，特別是師長王耀武卻在四方奔走給曹小民力爭，在這件事上，一直對曹小民感恩的白崇禧居然也過問了，就說了一句大戰當前豈能自毀長城……
至于委員長本身雖然沒有表態，但他說了一句“可能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誰還敢輕言一個殺字？最后軍政部何應欽做了決定：革掉曹小民因為望亭大戰擊斃日軍將軍的兩級晉升軍銜，請收歸軍政部調查。
曹小民因為殺了兩個官長，得罪的人不少，特別是那個胖子的后臺們；這一下，就有人狐假虎威自作主張，把一個請字改成了一個捉字。
沒想到，就在剛才，一份從合肥軍統特工傳來的情報，曹小民拿到了一份“有圖有真相”的鬼子使用毒氣和大量活埋中國老百姓的證據正在送來！
這下轟動了，整個高層更加不知如何處理這個小營長了，要給他晉升軍銜嗎？剛剛才下達了降他兩級軍銜接受調查的命令啊……
曹小民有一個兄弟一樣的團長，有一個非常欣賞他維護他的師長，但是在中國想要曹小民命的人很多，中國人比鬼子還多！除了武漢和南京有一群人外，在常州的一處城郊破廟里，有一群人正在開會。
“昨天，我們在無錫的黨委、整個地下黨組織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不光五十四位同志全部光榮犧牲，而且千辛萬苦搞來的武器彈藥和藥品也全部落入敵人手中；這是一次值得我們深刻檢討的慘痛教訓，我們的同志太麻痹大意，以為在日本鬼子占領無錫的時候國民黨反動派會放松對我們的打擊；但事實告訴我們錯了，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警惕……下面由無錫黨組織聯絡員梁小寬同志來簡單介紹一下無錫地下黨組織被敵人摧毀的過程和原因……”
“這次我們的黨組織本來是準備好大干一番的，利用日本人把國民黨趕出無錫的機會發展我們的力量；但是大家忽略了一支軍隊，國民黨反動派的軍隊，那個被國民黨反動派吹上天的曹小民的軍隊……在大家以為無錫地區不會有足以打擊我們的國民黨軍事力量的時候，這支軍隊出現了；在以前我就一直主張刺殺掉這個極端仇視我黨的反革命……”
“小寬同志，不要把個人感情加入到工作中去！……”
“……根據我們的情報，曹小民這個反動派將會帶領一支上千人的反革命部隊穿過火線匯合他們的大部隊，目前錫澄線日軍重兵云集，我估計他們無法順利會師；根據我們的情報，曹小民的反革命部隊極有可能會沿著常州郊區，借助游擊隊對地理情報的熟悉穿越日本人的防線。我們完全可以借日本人的手消滅掉這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
“借日本人的手？借日本人殺中國人這不好吧？……”
“你說什么呢？你忘了組織上傳達的精神是怎么說的嗎？‘……只有在日軍大大殺傷國軍之后，我們才能坐收抗日成果，去奪取國民黨的政權……’我們不光要根據組織的指示坐收日本人殺傷國軍的成果，我們還應該創造機會讓日本人多殺國軍！……”
會議很快就有了結果，中共常州地下黨組織決定組織一部分武裝力量裝扮成國軍，在恰到好處的時機去把日軍引向曹小民的部隊，讓日本人把這支部隊全殲！
華祥麟指著界碑道：“看，很快吧，這里已經是常州地界了，那邊的弟兄傳來消息，昨天鬼子打進了常州……整個常州全部炸成瓦礫啊，很多來不及逃跑的人被殘殺，鬼子進城后見了婦女就地……唉！常州的情況比無錫還慘……”
比無錫還慘，一句話就包含了一切：無錫的慘狀曹小民他們是歷歷在目，除了城里的屠殺慘狀，他們在離開無錫時經過惠山一帶更是看見了荒野中無數戰死的國軍士兵尸體，一具具倒在荒野中，遠遠看去那枯黃的荒野地里竟像是灑滿了灰色的石塊一般……無錫一戰，到底國軍犧牲了多少人啊！？常州比無錫還慘……紙糊的江南，鐵打的皖北？據說是皖北當地的說法，但我后來查了很多書都找不到確實的出處；大概是后來有人要抹煞掉滬寧大戰中央軍的壯烈杜撰的吧，后來的人很能編；如果去翻查地方縣志文史，你會發現整個江南地區各縣都記載著淞滬會戰后國軍在這片大地上的血戰……真的，祖爺爺說得不錯，后來的人很會編，那樣的一場場血戰，那樣的數以萬計的戰死，全部成了紙糊的了！自己現在是全國聞名的抗戰英雄，會在后人筆下成了什么樣呢？曹小民竟然在這個時候有了一絲奇怪的想法。他還在遐想，他相信游擊隊的能力，他不知道危險已經逼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