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一章國慶
第四五一章國慶
（……我們這個民族歷來喜歡在國慶粉飾太平彰顯國威，大人物更是爭相登臺；我在三八年那個國慶晚上卻心急如焚，一邊在重慶與民同樂另一邊戰場上卻風起云涌……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十月十日，這一天的中國是振奮的，武漢會戰三大主戰場鄭州方面劉青剛剛頂住了一次日軍的黃河強渡戰役、長江北岸白崇禧和曹小民的蘇北軍把兩個日軍師團包圍了、長江南岸戰場正在反攻、新開辟的長江東岸戰場蕪湖竟被一天之內光復、蘇北戰場在浦口升起了青天白日旗、南京外圍竟然開始向南京進軍……戰場上的如雪捷報看起來好像過幾天日本人就要給趕到海里去似的，舉國歡騰啊！
曹小民將軍、白崇禧將軍、劉青將軍全部出現在重慶機場！消息忽然傳開了：三位前線大將竟然全部回來了，這還不是戰局一邊倒，大勝絕對跑不掉了？！將信將疑的人們很快就確認了喜訊：重慶的各處街頭宣傳喇叭上都在播放這一消息，很快空中便傳來了三位將軍的國慶祝詞！
“萬歲！中華民族萬歲！中華民國萬歲！蔣委員長萬歲！……”除了萬歲，大多數游行的國人不知道還有什么詞語可以表達心里的興奮，于是曹小民、李宗仁、白崇禧甚至剛剛才因為黃河保衛戰成功的劉青都被冠以萬歲的歡呼。
幸虧拉上那么多人啊……曹小民心里暗暗心驚：這萬歲可不是誰都能用的！
“你看看，這就是民心啊……身為軍人，只要在國家民族危難的時候全力一擊，不問得失，我們的民眾自然就會給他最大的支持、最大的承認……”曹小民望著車外的人群，不時會從車頂探出身子向大眾揮揮手……
“你說的，我明白……”車內的李添豪悵然若失，雖然他也是這次國慶出來面眾的將領之一，但是他好像早就把那一次震驚世界的飛蛾行動忘掉了，現在身為二十六集團軍新任總司令的他一點笑意都沒有。
“二十六集團軍現在什么狀況？”曹小民問道。
“明知故問……”李添豪忽然露出一副很爽朗的笑容看著曹小民：“現在我還是在你的作戰序列當中啊，曹長官不知道我的部隊狀況？不對吧？”笑容很燦爛但看得出眼神中滿含了無奈和憤慨。
“我是真的不知，二十六集團軍在江北打殘后所有整補都由軍政部直接負責，我只知道他們現在收到二線休整。”曹小民正色看著李添豪道：“有什么要我幫忙的說一聲……”
李添豪直視曹小民的雙眼好一會才道：“第十軍上下換了個透，一群將領雖然沒被殺頭但基本投閑置散，目前四十一師全師剩余四千余人、四十八師過了五千；八十七軍那兩個師……連師長都沒見上，兩個都在醫院里，士兵就更別說了，就剩下個番號罷了。這也算了，現在新兵整補優先給了一線部隊，一天前線沒能緩過口氣我的部隊都得不到補充。武器嘛……炮兵全部被抽調了，每個連一挺機槍，就這裝備，比我在全椒時還差！”
曹小民聽到李添豪說得如此詳細，心下一寬：到底是浴血出來的兄弟，雖說心里還有怨，但還是信我，信我能夠幫他，想讓我幫他。
“德公倒是說過可以給我補充兵員……”李添豪話沒講完就看見曹小民的眼神一寒，話收住了但馬上接著發起脾氣來：“這能怪我嗎？都不給我人，不給我槍，我打什么？拿什么打？德公愿意給我人、給我裝備……”他的聲音開始越來越小，終于不說了。
“但委員長可以把二十六集團軍也拆了！”曹小民冷冷地問道：“你還不知道這次被明升暗降是為什么嗎？”
“是，我明白……”李添豪忽然搖搖頭道：“還是那回事……你離開之后，不知道蘇北多慘，如果不是德公一直給我支援大米和彈藥，別說飛蛾行動，第二次蘇北會戰都打不了了！委座……委座給了我什么？除了個虛職軍銜……”他看看曹小民忽然嘆了口氣：“其實我明白，這事不怪你，就算你不加那一刀遲早委員長還是會動我的，我和德公走得太近……你是早從軍統那邊得知了吧？要不怎么一出招就是我命門？”
曹小民真不知道！他只是按照個常理去設局，他還真不知道李添豪和李宗仁走得那么近。
“知道早回桂系就沒事了，現在這風口浪尖德公也不好馬上重用我……”李添豪又是搖搖頭。
還是一肚子怨氣啊！曹小民心中有點怒其不爭：你這是想通過我的口把你的怨氣轉給委員長還是讓我去圓謊？本來是想再拉你一把，但現在看來不行，不到時候；至少得等你把那一肚子怨氣消了才行。明明是蔣介石把你的軍權褫奪了，卻抬一個李宗仁出來示威；要是李宗仁真的敢在這時候得罪蔣介石把你拿去重用，早就動了！
中央軍中派系重重，難道桂系不是嗎？新桂系、老桂系，外地將軍本地兵的、本地將軍外地兵的；還不是也在爭得你死我活？聽說覃連芳就和李品仙就鬧得水火不容；你李添豪不是在中央軍打出來的天下嗎，回去后加入哪派？站錯隊了連回頭路都走不了！
“添豪，聽不聽在你；以后不要再提桂系，在我面前說我不愿聽，在別人面前說你是找死！還有，如果你去求德公給你掌軍，他答應給你個師長當當你倒是去不去？桂系沒什么集團軍總司令能給你吧？要還真給了，我估計你回去坐不了一個月就得灰溜溜走人！你是在中央軍打出的天下，在中央軍干得好桂系人人給你面子，甚至連那些老前輩也討好你；可你要是回去跟他們爭家產了，他們聯起手來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曹小民氣沖沖道：“我以為自己算是幼稚，到了上層吃了兩次蹩才勉強算是學精了；沒想到你李添豪比我還笨，要是你這個樣子去混政客，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我告訴你，咱們其實就一類人，不管有沒有野心，其實就是算明賬可以，在戰場上見血沒問題；玩政治，咱們還嫩！”
一直以來在高層里頭混遇到的種種不快，被迫參與的各種權謀壓力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了，曹小民狠狠劈了李添豪一頓，兩人都在車里沉默了。
自己也真他媽沒用，受了那么多窩囊氣，在中央步步驚心，卻也只能在老兄弟面前發泄一下……曹小民漸漸把脾氣壓住了：“添豪，要想在中央再找一個人像我那樣說你的，以后也難了；我以后會不會還這樣說，自己也搞不準……”
李添豪的臉上扭曲著抽搐了幾下，終于他平靜了下來：“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幫我個忙；人、槍，我要兩個月內形成戰斗力……”
“你還沒聽明白……”曹小民剛想說話，李添豪卻打斷了他：“你和白健生在長江兩岸斗得你死我活，海陸空都用上了，中央軍地方軍都被你們指來指去；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別人？說實話，劉青這一仗比你們打得好，人家就那么點裝備就那么點人守住了黃河對岸的強攻和東邊的黃泛沼澤區；人家那是絞盡腦汁加上全軍用命打回來的……你們斗下去，可想過北邊沒有？要是鬼子干脆放棄華東的攻勢，直接讓華北派遣軍殺下來呢？誰去救劉青？”
不愧是李添豪！曹小民心里猛地一跳：日軍從華北調兵過來是自己希望的，但是日軍會不會直接讓華北派遣軍從黃河對岸殺過來呢？誰敢說就不會？那邊可不比長江兩岸經過戰前的梳理行動把敵對勢力基本掃清了，那邊的鬼子可以確保后方無大事肆無忌憚地直接殺過來！
是啊，長江兩岸自己和白崇禧互相較勁，實際上已經把全國最精銳的部隊都用上了，海空軍也全部頂上了，北邊出什么問題誰去保障？誰會不顧一切地配合劉青玩命？放眼看去諸將，能夠鐵了心和劉青共同進退的大概還真只有李添豪了……
“好，我盡量幫你！”曹小民答應了，他不得不答應，因為劉青。如果你是和我玩心計，這一回你贏了……曹小民看著一臉平靜把臉轉向正前方的李添豪心里想著……
這就是一次“面子飛行”，曹小民他們一干將領都會在國慶慶典中亮相，但在夜深人靜時他們就會飛返前線，回重慶只是露個臉而已。但是曹小民剛進入總司令部大樓，迎上來的參謀就馬上給他遞上了一份急電：江南戰場二十一軍昨天下午反攻失敗，一四六師被擊潰，師長周紹軒下落不明……怎么會這樣！？曹小民心中一個咯噔：難道岡村寧次還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