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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二章對掐（上）
（……我是在戰后偶然看日軍的機密文件才發現的，原來我差點把整個中國葬送掉，但是，非常幸運，天有不測之風云，沒有一個將領能夠預料到戰場上所發生的一切，岡村寧次也不行……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宣城以西，江南戰場，將近二十公里的地帶上，到處是蹣跚而行的敗兵，二十三集團軍一四六師在反攻宣城的戰役中幾乎被全殲！
如果不是這一帶地形復雜河流眾多山地起伏、如果不是夜戰、如果不是這些川軍都出身于山民，也許他們真的會被絞殺凈盡！
被打得暈頭轉向了，逃，往西逃……裝備太重了，丟掉；人太多了會被機槍盯住，自己往山里鉆……每一個官兵都只知道逃，徐州會戰后期的戰場情況重現于江南！
“吭吭吭吭吭吭……”履帶碾壓著碎石的聲音傳來了，一個縮在凹地的士兵渾身打顫，他不敢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知道縮在坑里，寄往敵人的坦克因為夜色疏忽掉他……沒有武器，在逃跑的時候已經扔掉了；不能跑動，那樣會被機槍打死的！顫抖著，感覺著大地也在一起顫抖，士兵背靠在凹地上神經已經接近崩潰，他的全身因為感覺到越來越大的履帶震動而麻木，聲音那么大，不會是當頭壓過來吧？他終于鼓起勇氣回頭看了一眼，眼前是黑壓壓的一片……“啊”凄厲的慘叫甚至透過了轟鳴的馬達聲傳進了每一個同樣縮在黑暗中的川軍士兵耳里——被碾成肉醬的士兵回頭看見的黑壓壓一片是開到了頭頂的坦克車！
含著眼淚，在黑暗中目睹一切，那些丟掉了武器的官兵心里有的不光是恐懼……河流眾多，要過河才能逃生啊！都知道槍的重要，但是帶著一支七斤多重的槍，還有子彈和手榴彈——子彈永遠打落在后邊的人，很多人就這樣放下了武器拼命逃過河。走得快的人看見那些從橋梁上過去的鬼子兵開著車沿著河一路搜索，一直在向水里打槍，很多裸的弟兄死在河邊，死在河里，血流成河啊！
國存我死？為什么當時就忘了前輩們的壯烈呢？為什么就不會抱著手榴彈沖上去呢？……因為慘，被打得太慘了！被打得丟了魂了……
“轟隆！轟隆！……”重炮的打擊讓人窒息，空氣熱得就像在八月的烈日下一般……“弟兄們，是鬼子掩護撤退，炮打不了多久的，熬過去就行，大家別亂……”長官們吆喝著，雖然大家聽不清他們在吼什么，但是大家還是穩住了……
不知道是多長的時間，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濃煙黑霧中，不時橘紅色大火光會帶著讓人難以忍受恨不得跳起來的灼熱撲過來，也許眉毛和頭發都被燒光了吧？但是這時絕對不能亂動啊……他們不是沒打過仗的新兵，他們懂得忍耐……
“沖！快跟上……”長官們的命令下來了，大家繼續前進；也為了不讓敵人的炮火繼續覆蓋，每個人都沒命地沖鋒……鬼子真的扛不住了！丟下來這么多東西……坦克！坦克！還是坦克！超過十輛坦克被遺棄在路旁！勝利的喜悅讓官兵們士氣大振，他們很多人跳到被鬼子拆除了機槍搬走了炮彈的坦克上跳起來歡呼……
“繼續追擊，奪回宣城！”長官的命令沒有人懷疑，這次就要一股腦奪回宣城——聽說人家一八七師都打到蕪湖了，咱么還不拿下宣城有臉見人嗎！？“沖啊！精忠報國……”官兵們的吶喊聲山呼海嘯，他們用兩條腿緊追著大量用汽車和騾馬車逃跑的鬼子……
“策策策！策策策！……”鬼子的重機槍那么多，聲音連成一片就像是在織布廠聽到的聲音一樣；子彈那么密，耳邊全是“嗖嗖”的呼嘯和“噗噗”的入肉聲……身邊的弟兄一個個、一排排倒下，有的人被暴雨般的子彈直接撕成幾塊……“弟兄們，破敵就在今天，沖啊！……”長官帶頭沖了，弟兄們沖了，一次又一次……“援軍來了，繼續沖……”一次又一次…...
“轟隆隆隆！……”又是重炮，在身后很遠的地方炸響，鬼子在干什么？他們的大炮打飛了？……不對，不可能，他們是在轟咱們的援兵！天啊，沒有掩體，全體行進中，就和咱們一樣慘吧……打咱們援軍不打咱們，他們想干什么？難道還想吃掉咱們？那就來吧，爺們等著……
“吭吭吭吭吭吭……！”什么聲音？大地忽然律動起來，就在眼前的地面突然活動起來了！那是……坦克！鬼子竟然把坦克埋藏在坦克坑道里，就在眼前！坦克帶著呼嘯聲碾過來，機槍子彈像雨點般橫掃，當前的一切頑抗都是徒勞……
坦克一直在追，還有大量的汽車也在追；原來被拋在路邊的坦克回到鬼子手里竟然又“活”過來了，在復雜地形無法持續使用太久的鬼子坦克變得源源不絕，每一段路上都有！坦克不需要多，只要有哪怕一輛就足以讓已經被耗盡體力打得失魂落魄的中國官兵失去了任何頑抗的想法了……日軍一直追擊，一直打到青弋江邊，在江邊架起機槍拼命射殺那些正在泅渡的逃兵……將近二十公里，整段戰場全染滿了官兵的鮮血，一個整編師一夜之間煙消云散，近萬蜀中健兒魂落他鄉！
“看上去最危險的時候實際上就是最好的機會，我是這樣理解中國話‘危機’的，危險等于機會！”岡村寧次站在地圖前，對著一群將領帶著點驕橫道：“中國人一直對我們實施他們的后撤戰法，這對我們很不利，就算我們能夠打贏所有的戰役，也不見得能夠征服這個國家。我們十三師團那個步兵還是很難纏的……”岡村寧次適時幽默了一下，蔣介石在日本留學時曾經在十三師團服役；他的幽默立時引起一陣笑聲，岡村寧次很滿意點點頭。
“支那軍隊的后撤戰法原則就是避免主力決戰，所以要破他這一招，最好就是讓他能夠主動逼上前決戰！”岡村寧次忽然帶著一股意味深長的笑意道：“幸虧中國出了個曹小民，他接連讓皇軍蒙羞，但是也讓中隊開始自大起來了，他們以為他們可以和大日本皇軍相提并論了！看看最近的戰報：在江北戰場白崇禧拼了九牛二虎之力要全殲我三個師團，哼哼，現在曹小民大概也在想滅我四個師團吧！”
幸虧中國出了個曹小民？在座的其它日軍將領可不這么看，他們已經被曹小民打得有點怕了。
“這次我給諸君介紹了我們的推進策略，但是我很清楚，中隊如果耐性足夠好他們還會退卻，但我們無論如何集中力量卻一定是會分散的，除非我們不占據中國。所以，我們只好將計就計，他越讓我就越進；直到他們認為戰機出現為止……”岡村寧次忽然低下頭像在默哀一樣，片刻抬起頭繼續道：“蕪湖是個意外，但這也是我們等來的支那人心目中的‘決戰時機’，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們三軍大亂尾隨進攻；這就是我們的決戰時機！”
“我假意讓一一六師團快速撤兵，并且沿途丟棄一些我們可以搶回來的物資……等中國人追上來時一一六師團還故意讓他們打一陣子，讓他們的援軍不惜代價過來，先在炮火中被我們犁一頓；然后等他們的追兵全部壓上了我們的坦克部隊才突然出現……今天我們的后撤戰法成功了，消滅了支那人一個師，僅用了半天一夜！”岡村寧次停下來了享受著全體將官的鼓掌聲。
“但是，我可以判斷支那人一定不甘心，他們還會追來，我們同樣的把戲還可以玩一次……”岡村寧次忽然抬頭對所有人道：“但是這一次我們要玩真的，直接打過青弋江！支那人看我們上次不過青弋江一定認為我們只是耍了一招回馬槍，他們的后續部隊會不顧一切地整補過來，他們光是跑到戰區就能累死，這次我們過了青弋江就一直迎著支那軍隊打到九江！屆時，第三艦隊的主力將運載著從國內調來的兩個師團配合，我們將一口氣打下武漢！”
怪不得！怪不得蕪湖出那么大的事岡村寧次居然不用切腹！原來他早就有了全盤計劃，一定是經過大本營認可的計劃！華中派遣軍的所有將領不禁對岡村寧次肅然起敬，他的計劃確實是可以想到的在長江沿岸這樣惡劣的作戰環境中反敗為勝的最好方案了！
“我們的海航部隊會給我們全力支持，從這里一直到九江都在他們的作戰半徑之內，支那人以為他們的空軍還能占據優勢，哼！他們錯了，我只是要他們全力殲滅我四個師團而集結軍隊，最后我們會在這次決戰中徹底消滅支那軍隊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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