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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三章竭慮
（……紙上談兵容易，待到親自指揮千軍萬馬的時候才知道那是嘔心瀝血的事情；敵人空前強大、我軍內爭無時不在；整個武漢會戰期間我就沒睡過連續四個小時以上的覺，沒有一天不作噩夢……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天蒙蒙亮，曹小民耳朵感覺到一陣不適，他醒了，他知道飛機正在降落；今天他連一個夢都是在很多個地方做的，在重慶剛上飛機的時候他就睡著了，現在人卻已經在池州。
接機的人不多，幾乎就沒誰知道他來，王耀武孤零零地站在機場等他。
“張司令等將軍都徹夜不眠在指揮部等將軍呢……”王耀武剛上車就給曹小民介紹情況：“張司令也認為第二兵團的部隊經過大戰后補充的新兵太多，實戰經驗不足，因此非常同意從各部抽調骨干組成三個混編師前來輪戰；而其它各集團軍也紛紛響應，愿意抽調部隊輪戰……”
王耀武看見曹小民臉色不好看，也只得苦笑道：“原來打順風仗，都想沾點邊撈點功勞，這次被鬼子咬了一個整編師，大家也就謹慎了……”
原來是要求參戰，現在是輪戰，這就是不同！參戰則是自愿成為跨地區作戰序列，曹小民可以不按原來劃定防區調動其部隊到任何戰場；而輪戰卻是為了增加部隊實戰能力派出部分骨干在旁參與非主要戰斗作戰，練兵的意思。
連張發奎尚且如此，其它各軍的表態就很正常了。
參加會議的將領不少：除了張發奎之外，二十三集團軍唐式遵、二十三軍團的陶廣、三十二集團軍上官云相、三戰區游擊總司令黃紹竑等戰區相關各部司令員全部到齊！
這群將領中除了唐式遵的部隊外，其它人的防區都不在目前交戰區域，但是眼看大勝在即這些老狐貍一個個想沾光也想就此向曹小民示好，和這個當紅炸子雞扯上關系。不過忽然發現日軍依然強悍如昔，這些部隊的長官們口風馬上變軟了，畢竟保存自己實力還是最重要，其它都次之。
“目前最新戰況如何？”曹小民一進會議室就直接問道，早有準備的參謀連忙呈上情報一邊介紹著：“一四六師師長周紹軒將軍經由近衛死戰脫險向北突圍，在西河鎮渡江成功目前已被十三旅救獲，但全師在青弋江東岸被擊潰。/book/38/38004/目前東岸依然為日寇占領，西岸還在十三旅手里，日軍并未渡江攻擊……”
“日軍此次反攻看得出蓄謀已久，其每一步細節都設計入微；據獲救官兵所言，日軍竟然事先遺棄部分完好坦克，拆去機槍移去炮彈，讓我軍繳獲。他們預計我軍沒人會使用，因為拆去了機槍我軍也不會用其為碉堡，等他們反攻時這些坦克就免去了渡河以及翻越各種泥沼山地的麻煩，被重新裝上機槍和運來炮彈后馬上成為追擊我軍的利器……”
確實想得很細啊！曹小民一邊聽著情況匯報一邊在冥思苦想：按這樣的日軍戰斗力，有如此多重炮配置，就算換任何一個師上去也不能在沒有工事的情況下抵擋啊！幸虧他們擔心后方不敢過江……
“我看就是日軍的回馬槍，這一仗之后我估計他們溜得比兔子還快……”唐式遵第一個發言了：“我看就由我部五十軍再派一個師前出擊敵吧……”
五十軍的一六七師已經被日軍在廣德擊垮，現在還有兩三千人被困在泥沼中苦戰，這個軍的實力已經大損但是唐式遵卻還要動這個軍。很簡單，這個軍的一六七師和新三十五師都不是川軍的人，前者是中央軍旁系、后者則是西北軍改編；現在唐式遵自己的二十一軍一四五師在江北、一四六師在昨天都被徹底打殘了，他可還真希望集團軍下屬的五十軍也打殘呢！（注：原來歷史上因為作戰不力，薛蔚英早被槍斃，一六七師也早就解散，此時的五十軍應是由一四四師和新編第七師組成。但因為小說中蝴蝶效應，薛蔚英剛剛被砍頭，五十軍也沒重編，因此還是非川軍組成。）
嗨！心中暗嘆，曹小民實在無語，戰役不管進行到什么地步，各派系之間的斗爭那是從沒停過啊！
但是不派兵渡河擊敵，卻不能和一八七師馬上要發動的攻勢呼應；猛然，曹小民發現很不對勁，現在好像是在用己之短擊敵之長！但是，一八七師和海軍陸戰隊的作戰方案已經部署好了。如果不強攻摧垮一一六師團或者一一九師團大部，那么這支深入敵后的部隊就連歸途也沒了！
如果現在撒手還來得及，讓海軍陸戰隊和一八七師趁日本海軍還沒殺到搶渡到江北……對啊！為什么日本海軍還沒動作呢？是被中國空軍的驚天一炸嚇住了不敢前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還好，但萬一不是呢？萬一日本人是故意留著占領蕪湖的中隊呢？圍點打援！那就是典型的圍點打援，以蕪湖中國隊為誘餌讓其他部隊去合圍一一六師團和一一九師團，然后用著兩個師團把前去強攻的部隊消滅在強攻中……這并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日軍雖然在江南戰場只有兩個師團，但是這兩個師團卻配屬了大量方面軍直屬部隊，像軍直屬野戰重炮第十一到第十四聯隊、工兵第八、十二聯隊、輕裝甲車第九大隊、戰車第七聯隊等都在其作戰序列。這樣的搭配讓曹小民一看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蘭封會戰土肥原就是用相似的重裝部隊把中央軍各精銳打得慘不忍睹！
難道是岡村寧次又要故技重施，用這樣的高度機動化部隊絞殺中隊？當然這里地形不比河南的開闊帶，但是如果日軍并不去進攻山區而是等主動靠上前……曹小民忽然覺得額上冷汗層層疊疊，他想起了周至柔和他說過的一段話：日本人還是沒盡全力，要是他們把航母全開到長江口，制空權還是他們的……
最近日本人的偵察機不是很活躍嗎？整個戰場到處是他們在給炮兵校射……也許日本人的航母已經全到了長江口了！
忽然覺得危機四伏，曹小民向在座各將領說了聲“我很困，一小時后繼續吧”便到后邊休息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在座將領們隱隱覺得有點寒意：是戰場上潛藏著巨大危機還是曹小民已經窮盡心智真的累得要躺下了！？
不論對手到底有沒有更陰險的手段、更大的圖謀，有一點是肯定要做到的，那就是讓對手根本沒察覺自己有這方面的警惕！曹小民坐在行軍床頭頭疼欲裂，但是他卻不得不繼續絞盡腦汁去想……
江南戰場必須繼續反攻，一來這也許是個戰機二來如果敵人真有陰謀自己也不要一下子擺出一副看穿了的樣子好給自己騰出時間從容布局。至于蕪湖一線的部隊，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必須按原計劃再打下去……他沒有直接去會議室而是偷偷寫了幾條電文讓“竹筍頭”拿出去照發了，這些手令主要是給自己的第一野戰軍和蔡廷鍇、張景岳、霍守義的。
“我看這樣，日軍所表現出的強悍就算是回馬槍，我們也實在沒能力和他們正面相抗，如果人家要回家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現在我做如下部署：明天新三十五師佯攻，試探對手的重炮部隊位置，空軍輔助威脅，但主要是給我看清楚日軍的重炮部隊布置。七十四軍抽出一部從繁昌南下，速度不要快，作出整體南下夾擊的樣子實質上步步為營嚴防日軍閃電出擊……”曹小民一走進會議室就開始部署行動了，這讓在座將領都寬心了些，大家也明白曹小民剛才是進去思考了。但是當曹小民的部署出來后，大家還是感到壓力重重：沒見過曹小民用兵如此謹慎啊！
曹小民確實很謹慎，他的部署各主力部隊都只是虛張聲勢遠遠窺視，只有新三十五師算是行動級別大一點，但也僅僅是派出一個團去佯攻，主力部隊竟然和十三旅一起嚴防日軍打過青弋江！
日軍不是明擺著可以過而沒過江嗎？很多將領都面面相覷：難道曹小民嗅出了什么陰謀味道？
中隊的一眾將領被戰場上的變化弄得徹夜難眠，而此刻剛剛才在自己主持的軍事會議上意氣風發的岡村寧次也獨自回到臥室抱著頭在床上疼得打滾：軍事會議上的一切豪邁只是裝出來的，岡村寧次此刻和曹小民一樣也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中國第一野戰軍的炮火已經打到儀鳳門了，南京各郊區路上全掛滿日軍被殘殺的士兵尸體，小部隊連城門都不敢出，南京司令部居然要開始躲炮彈！不止如此，在整個華東地面上和皖東的戰場中隊的攻勢都讓他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