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鐘叔叔，你這話我怎么聽不懂啊？”林煙偏了下耳朵。
什么叫混得這么慘？
林煙低下頭打量自身，忽然領悟過來！
敢情是這樣！
此時林煙穿的都是以前的舊衣服，不但過時，還很幼稚，且有些皺巴巴的。
全都是很明顯的地攤貨。
而且他嘴巴糊了一圈油光，前一刻腮幫里還包著一口飯，胡渣也沒怎么清理，一副典型的民工氣質。
這副樣子，還不叫慘？
鐘云飛對林煙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即便時隔這么久，也都沒有忘記。
他甚至還對林煙抱有幾分期許，覺得林煙出去打拼幾年——不說多大成就，但也不至于這么慘吧？
龔如云對鐘晴的小心思還不太清楚，鐘云飛卻是心如明鏡，一見林煙這副樣子，沒來得就是一陣火氣！
自己女兒等了幾年的小男人，就混成這副樣子？
所以他才會毫無顧忌地出言諷刺，一點不顧及林煙自尊心。
如果林煙真是一個小民工，此時或許還會有幾股負面情緒。可他是嗎？
不是！
他有好幾億呢！
所以他底氣十足地繼續說道：“鐘叔叔，我向你打聽個事唄？”
鐘云飛正要回答林煙前一個問題，聞言愣了一下，說道：“什么事？”
“說來也真巧，我昨天剛好回來，就跟鐘晴碰上了。然后她跟我說她有男朋友都懷了小孩。當時我就信了，覺得很傷心。后來一琢磨，又覺得不對勁，就想來確定一下。”林煙直言不諱地說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鐘云飛又是一陣無名怒火燃燒在心間！
“沒沒沒什么別的意思！”林煙察言觀色，看出了他的憤怒，趕緊說道：“如果她真有男朋友了，我只好祝他們幸福了。如果是騙我的……那個，你懂的。”
“……”鐘云飛一陣無語，恰好手機響起，一接，臉色就是一變。
林煙也在同時聽到一陣嘈雜聲音，有人尖叫，有人慘呼，有人大聲道：“殺人啦！”
鐘云飛一個箭步，往樓上沖去。
還沒得到答案并且好奇的林煙見狀也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爬了兩層樓，再拐幾個彎，來到住院部。看著眼前一幕，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就見林煙剛才所見的那矮胖老大正和其余手下冷眼旁觀看戲，同時有兩個手下在猛揍一個纏有繃帶的傷者。
那傷者嗚呼亂叫，本就有傷，這被圍毆，更是慘不忍睹，臉被打得血肉模糊。
有警察一邊大喝，一邊沖上去想制止，卻被幾個圍著，沖不過去。
“住手！”鐘云飛渾厚的聲音響起，人也沖了過去。
他自腰間摸出一把手槍，瞄著那打人的兩個人，十分干脆地強勢威脅。
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緊張。那兩人也都立刻跳開，將手舉起來。
“關司常，你這什么意思？”鐘云飛冷冷地看著那個矮胖老大。
“關司常！”林煙只覺得這名字異常耳熟，略一回憶，就想了起來，“原來是他！算起來，以前好像也跟我結過仇啊。”
再看關司常樣子，林煙又疑惑了：“不是說黃天華、羅開成、關司常三個，這關司常最能打嗎？這副樣子，真很會打架？”
關司常皮笑肉不笑，說道：“我什么都沒看到，你問我干什么？”
“你沒什么都沒看到？很好，把這兩個人拷起來，帶走。”鐘云飛冷笑。
有槍在手，他們當然不敢反抗，被警察扭過手銬起來。
“操，有槍了不起啊。要沒槍，我他媽……”一人罵罵咧咧，被一個警察推了一把，一頭撞墻上。
鐘云飛有槍，所以他們一下子就萎了。之前幾個警察都只有警棍，卻是只能干叫，根本阻止不了打人。
鐘云飛見銬了人，才將槍收起來，走到那個傷者面前看了看，低聲嘆了口氣，讓躲在角落的值班護士幫忙，一起將人抬進病房。
那傷者淚流滿面，血水與淚水混雜在一起，非常可憐的樣子。
林煙稍一思考，就料定這傷者就是撞傷那賣花少婦的貨車司機。當時沒注意看，此時也沒能一眼認出來。
“黑社會就是牛啊……不過都打完了，我也沒必要再沖上去逞英雄，沒意思。”林煙心想，卻是真看關司常不爽，也沒有一點懼怕的意思，依然走上前去，從兜里摸出之前辦理住院手續的賬單，對關司常說道：“這個老大，你家老婆是我送醫院來的，這錢也是我墊付的，你現在可以還我錢了嗎？”
關司常早注意到林煙，見他過來在兜里摸來摸去還有些不明所以，一聽這話才反應過來。
有些莞爾地看著林煙，關司常笑呵呵地說道：“原來是你救的，這么說來，我老婆也被你摸了？”
“啥？”林煙呆滯地看著他，這又哪兒跟哪？
“剛才龔主任說幸虧送來得及時才保住命，說來我也應該感謝你。不過你的手摸了我老婆，我又覺得不怎么爽。所以就算抵消了，我們走。”關司常一本正經地說完，就要離開。
原本有些糊涂的林煙總算明白這家伙是想耍賴！
雖說住院費不算多，關司常要給也都灑灑水的事，可這哪行啊！
他是黑社會，只有人家進貢給他錢，沒有他倒找別人錢的道理。
如果傳出去，他關司常被一個小屁孩要賬還乖乖摸錢包，那面子往哪兒擱？
再說他被鐘云飛這一掏槍給弄得沒有反應，本就掉了很大鏈子，心里正嚴重窩火呢！
若不是有眼有珠，看出林煙有幾分不簡單，他早發飆了。
關司常要走，林煙還真有幾分小小的猶豫——
話說譚千尺因林煙而死之后，沒有上升到絕對必要，林煙還真有些不想惹事了。
可這要錢是天經地義的，還有這關司常這么囂張，實在反感……
“算了，還是過一段平靜點的生活吧。這錢遲早會要回來的，現在么……就當做好事。”林煙沒有出手攔截關司常，也沒有去叫鐘云飛出來主持公道。
因為那樣即使要回錢讓關司常丟面子，但也這么直白而生硬地得罪了他。
對方回頭指不定要出什么招報復。
林煙會怕他？
不會。
可田清荷呢？
跟林煙有關的其他人呢？
除非先下手為強，將關司常殺了，徹底抹去后患。不然，田清荷或者別人，就有可能被關司常傷害。
即使只有一丁點可能，林煙都不允許。
如果能給林煙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
如果他早料到這樣會讓譚千尺死去！
那他絕對不會去和李存義硬碰硬！
可單憑以前結下的一點仇怨，和眼下這么一點醫藥費，以及對根本沒有發生只純粹擔心的三點理由，就將關司常給殺了。這也未免太兇殘了一點。
林煙自覺不是那樣的殺人狂，做不到。
所以眼下還是算了好。
至于關司常曾因劉易的事情派人綁架林煙又讓林煙無緣無故與雷云沾打了一架的一場恩怨，林煙沒那么大度，依舊記在心里，卻沒必要這么明確而直白地與他火拼，找機會暗中報復才是王道。林煙只身一人，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總不能掌控全局，這一點他已然領悟，不然也不會這么熱衷于創番事業了。畢竟他本身其實并不算那種非常熱衷金錢名利的類型。
林煙是被逼離學校甚至方舟市的，這些，其實他都記著。
若是普通人一個，也就罷了。可林煙自覺能夠報復，那自然是要一個個找上門的！
凡是對付過林煙的，就都要承受林煙的報復，這是林煙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過的想法。只是當時他對未來感到茫然，自覺沒那機會，就一直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現在……卻是不一定沒機會了！
林煙望著被眾星捧月的關司常牛屁哄哄的背影，露出了殘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