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杰是怎么說服哥哥的,馬芳琴并不知道,反正陳康杰回家三天之后,馬芳琴就接到了大兒子的電話,親口表態愿意結婚,并且會將公司總部搬遷到鵬城,只是在時間上,要到冬臘月才可以。
晚幾個月而已,這有什么關系,要是陳玉昶說現在馬上結婚,馬芳琴和陳啟剛或許還不干呢,時間上也太趕了,根本來不及好好準備,這場婚宴,必須要當成家庭大事來主抓,容不得半點馬虎。
“兒子,你行,這么快你哥就松口了,今天想吃什么好吃的,說出來,媽媽給你做。”即將榮升婆婆的馬芳琴心情十分高興,喜笑顏開,打算好好犒勞一下立下汗馬功勞的陳康杰。
其實回來這幾天,陳康杰哪天都是大飽口福的,母親每天都加菜,而且還都是他從小就喜歡吃的,比如鹵豬蹄,濃魚湯,排骨土豆,野芹菜酸菜,油炸土豆片,回鍋肉,宮保肉丁等等,如果是在大酒樓里面,這些菜都是很難拿出手的家常菜,可是,就因為是家常菜,尤其是出自母親之手,就有一種濃濃的家鄉愛的味道,暖暖的,陳康杰每一頓都大快朵頤,吃飽吃撐,尤其是野芹菜酸菜,相當的平常普通,可是卻又難得,因為在鵬城很難找到野芹菜,還是陳康杰讓人從黔州捎來的,算上機票價格,數量不多的野芹菜差不多合一百塊錢一斤的,價格翻了差不多一百倍。
“老媽,你可不能這么喂我,你就算不想我再進行表演,也不用這樣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的,都快趕上豬了,你看,我這幾天都胖了四五斤,再胖下去,我就出不了門了……”陳康杰靠在客廳的沙發上嬉笑著說道,“至于三哥的事情,那完全就是應該的,其實啊,也主要是你們以前對我嫂子有點意見,要不然,或許他們早就有結婚意向了。”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呢,老娘那么壞嗎。”馬芳琴笑罵道,隨即笑容收斂,“你哥哥的事情,換成哪家老人,誰會沒有點心里疙瘩。”
“老媽怎么會壞呢,哈哈,你是最好的了。”陳康杰撒嬌的將母親拉坐在旁邊,“你看,現在看開點不是一切都好嗎,是不是,兒孫自有兒孫福,還是將您老的心安穩的放在肚子里吧,等著我哥早點給你生個大胖孫子,到時候夠你樂呵的了,呵呵呵。”
“傻小子,你要是早點給我生個孫子,我才真的樂呵呢。”馬芳琴一指頭戳在陳康杰的腦門上。
“老媽,你這思想可要不得,我還在上學,離你的要求還很遠,你這不是鼓勵我犯錯誤嘛,不行,不行……”陳康杰也知道母親說的話是半真半假,不過心里還是有一陣小緊張。
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
馬芳琴也不是完全對陳康杰的婚姻大事那么猴急,怎么說陳康杰也才二十歲,主要是老人的心里都有一種寄托情緒,就是希望子女都能成家幸福,平安生活,陳康杰是最小的,如果他都結婚生子了,那么說明孩子們都各有歸屬了,這是做父母的所最愿意見到的好事。
陳康杰嘴上辯解,可是心里卻是一絲慌亂,結婚,還早呢,關鍵是,和誰結婚呢,這可是一個現在都還很難找到答案的無解問題。
“誰犯思想錯誤啊。”馬芳琴還想對陳康杰笑罵幾句,隨著戶外的一陣剎車聲響,陳啟剛昂首走了進來。
“誰犯錯誤關你什么事,別把你在單位的那一套拿到家里來,可沒人吃……”在外面,陳啟剛是高高在上的一把手,可是在家里面,他的地位也不過爾爾,馬芳琴一句話就把他嗆得差點噎著。
陳康杰則在一旁偷笑,一點沒有要做和事老的覺悟。
“好好好,我不就隨口問問嘛,何必上綱上線。”陳啟剛一邊換鞋,一邊拱手認輸。
陳啟剛下班,馬芳琴就該去廚房忙碌去了,陳康杰則隨著陳啟剛走進二樓的書房,談一些男人的話題,家里面除了大掃除,家務活一直都沒有讓市委提供的保潔員操持。
“爸爸,工作還順利吧。”陳康杰奉上一杯熱茶,關心的問道。
“局面已經打開,各方面倒還順利。”陳啟剛吹開茶葉,舒坦的喝了一口清茶,“你怎么樣,這個暑假不忙嗎。”
“怎么會不忙,過幾天就得去京城,京城搞了一個申奧宣傳的音樂會,我推不掉,必須得去露個臉。”陳康杰坐在陳啟剛的下首,隨口答道。
“作為申奧大使,這都是你應該盡的義務,在其位謀其政,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盡力做好,申奧是我們國家我們民族的大事,你可千萬不能有敷衍的心態,對于利國利民的好事,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能做就要全力做好,京城申奧,已經失利過一次,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成功,要不然,我們國家的面子往哪里放,你一定要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隨著職務的提高,陳啟剛的覺悟和視野果然開闊了不少,想問題已經開始站在全局的高度了,不再局限于一時一地。
往常陳啟剛的教育陳康杰多少都會辯駁一些,可是這一次,他沒有,認真的點頭,完全接受了。
“我一定會接受申奧委的安排,做好我分內的事情。”陳康杰受教說道。
“你干爹最近的工作好像不是很順心,你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嗎,電話里我不好問他,他也是語焉不詳。”見陳康杰老老實實,陳啟剛就轉換話題。
陳啟剛與何保國之間一直關系密切,就算不在一地,也時常有電話交流,只是現在互相之間層次已經不比當年,也不是什么話都能說出口了,因此陳康杰充當了很好的中介橋梁。
陳康杰當然知道一點原因,他想,干爹之所以不愿意明說,或許也與陳啟剛的快速爬升有一定的關系。
想當年,在級別上,何保國比陳啟剛高出了三級,然而隨著十幾年的過去,陳啟剛不但在工作上已經趕上,與他持平,而且在享受行政級別的待遇上甚至還高出了一小步,雖然何保國不可能因此心里不舒服或者心生芥蒂,他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但是要他反過來將工作上的煩惱向陳啟剛傾訴,也稍稍有點難度,搞得像是下級向上級工作匯報和尋求支持一樣,這點面子,何保國還是會保持的。
陳啟剛也許也意識到這個微妙的變化,因此他沒有在電話里問何保國,而是迂回的從陳康杰的這里打聽,陳康杰就在黔州上學,周末時常去何保國家打牙祭,多多少少應該了解一些情況。
“可能與新來的省委書記有關系吧。”陳康杰沒有把話說透,一點為止。
近來由于忙美國的事情,陳康杰也沒有過多關心黔州省內的局勢,與何保國的溝通也少了一些,他打算等開學回去之后,再好好再溝通一下。
其實相比來說,何保國的日子要舒坦許多,起碼他只是常務副省長,上面還有一個司馬省長頂著,而司馬闊的日子就真的不太好了,處處受到省委書記劉紅軍的掣肘,還得幫下屬分擔壓力,省委書記是一把手,掌握大局,原本按照相關規定,政府的工作有很大的自主權,可是真要遇到喜歡抓權的書記,那也是日子難熬。
所謂一把手,所謂掌握大局,意思就是事事都可能插手,事事都可以發表指示,至于最后大事上聽誰的,就看書記和省長的覺悟和政治手腕了,覺悟高的話,書記會尊重省長的建議,省長也會維護書記的權威,政治手腕,更多比的是實力和袖里乾坤。
其實按照司馬闊在省內工作那么多年,全省上上下下的工作都很熟悉,人脈也應該不是初來乍到的劉紅軍可比,按理說他應該占據上風才對,最起碼也可以和何保國聯合起來,將省政府治理得水潑不進,可結果卻是劉紅軍處處指手畫腳。
外人看來或許會奇怪,實際上那是因為目光不夠遠或者對內在的情況不太熟悉,才會有那樣的偏頗判斷,就算是陳康杰,他現在也沒有看清楚內在的深刻狀況,一切自有回去之后,與何保國深入詳談了,才可解惑。
接下來,陳康杰又與父親聊了不少他工作上的事情,直到夕陽西沉,母親在樓下喊吃飯的聲音。
陳康杰跟著父親踏出書房門,父親高大的身影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站在身后,陳康杰看到父親的身影清瘦了少許,一時間有些惆悵。
說來也是,作為一座有著千萬人口的大城市的市委書記,各方面的工作千頭萬緒,事事需要操心,一時間陳康杰心里閃過一絲矛盾,也不知道重生后促使父親一步步爬到高位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父親現在還只是一個小科員,想必絕對不會去想那些頭疼的國家大事和民生點滴,估計也就是在謀劃怎么退休,退休后怎么生活罷了。
扶著下樓的木制樓梯搖了搖頭,陳康杰努力將心中的“荒唐”想法甩開揮去,每個人都有其價值的體現,父親或許不怕到高位生活是簡單了,可是他的價值卻縮水了,就像陳康杰自己,他現在就算整天在家躺著吃,他的財富也吃不完,可他要是真那么干,那么他的價值就會由廣闊的大海縮減成一條涓涓細流,而且溪水還不怎么清澈,隨時面臨著斷流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