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胡王的反應很快。
其實林胡王也是被逼無奈,樓煩人自從得了那批雙刃劍后,就開始不停地襲擾林胡部落的牧場,同時肆無忌憚地掠奪林胡人的牛羊牲畜,林胡王懷疑,若不是中原人還在九原,樓煩王說不定已經發動大軍去攻打林胡部落了。
所以,林胡部落等不起,必須盡快從中原人那里交易到足以自保的兵器。
第二天下午,林胡王就帶著五千騎兵長驅三百多里趕到了九原,隨同前來的還有兩百二十多匹肩高超過八尺的寶馬,以及兩千四百匹肩高超過七尺的良駒,對這次交易,林胡王可真是不惜血本了,幾乎把部落里所有的好馬都獻出來了。
當然,林胡王認為這筆交易完全物有所值,對于林胡部落來說,寶馬、良駒易得,可殺傷力驚人的床弩、投石車卻非常難得,林胡部落有了這批犀利武器,還怕守不住云中?只要守住了云中草原,還怕哺育不出更多的良駒、寶馬?
交易完成,林胡王連夜就把五百具床弩和五十架投石車給運走了。
為了保密,林胡王甚至拒絕了項莊派兵護送的好意,回云中估計也不會走原路,以免樓煩人半道截殺。
先不說林胡人連夜就回了云中,再說楚軍。
兩千四百匹良駒很快就分完了,這次項莊發話,各軍都分得了六百匹。
不過兩百二十余匹寶馬卻被項莊留了下來,望著這批肩高超過八尺,體型幾乎與烏騅馬相差無幾的寶馬,項莊不禁有些猶豫,他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把這批寶馬分給各軍的將校當坐騎,再就是拿這批寶馬組建一支真正的重甲鐵騎!
項莊原本準備拿肩高七尺的良駒組建重騎兵,不過事實證明不行。
肩高七尺的良駒承重力是夠了,但在負上全身重甲、手握騎槍的騎兵之后,速度根本就起不來了,重騎兵真正令人生畏的就是其無可阻擋的沖擊力,一旦速度起不來,重騎兵也就是個擺設,任何一名輕兵都能輕松干掉武裝到牙齒的重騎兵。
不過,這批寶馬肩高足有八尺,體型更大,力量更足,既便負重五百斤,也絕對不會出現無法起速的情形,就是數量太少,兩百騎重甲鐵騎,數量還是太少了,最多只能作為一支戰術打擊力量使用,很難成為左右戰役勝負的戰略力量。
尉繚卻不知道項莊在想什么,當下問道:“上將軍,這批寶馬怎么處置?”
尉繚不像項莊是穿越過來的,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重騎兵是個什么玩意,要知道,這個時代連馬鐙和高橋馬鞍也才剛剛出現,至于馬蹄鐵更是還遠遠沒到出現之時,所以騎兵還只是輔助兵種,又怎么可能出現重騎兵?
項莊道:“軍師,我想從軍中挑選兩百多名身高體壯、騎術精湛的銳士,讓他們披上最堅固的鐵甲,手持最犀利的長矛,再騎上同樣披掛重甲的寶馬,作為一支用來碾碎敵軍防御陣形的力量,你覺得怎么樣?”
尉繚凜然道:“這樣的一支騎兵,殺傷力應該會很驚人!”
在軍事上,很多東西都是相通的,所以,盡管尉繚沒聽說過更沒見過重騎兵,可項莊僅只是那么一說,他就立刻意識到了重騎兵的巨大殺傷力。
項莊點頭道:“殺傷力何止是驚人?簡直就是無堅不摧哪!”
“那上將軍還猶豫什么?”尉繚道,“趕緊組建這樣的騎兵呀。”
項莊嘆息道:“可問題是,軍中沒有足夠的騎術精湛的銳士哪。”
像龐鈺、高初、由淵、百里茂、蕭開等人,倒個個都是身高體壯、騎術精良,可總不能把他們都調來當重騎兵吧,這樣的話,就沒人帶兵了。
尉繚捋了捋頷下長髯,忽然說道:“上將軍,有句話老朽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項莊肅了肅手,說道:“軍師,你我之間還有什么好顧忌的,有話就直說好了。”
“那老朽可就直說了。”尉繚點點頭,又道,“要從我軍兩萬將士中挑出兩百名身高體壯并且騎術精湛的銳士很難,但是上將軍想過沒有,九原城內的五千秦軍將士,卻幾乎個個都符合上將軍的條件,幾乎都不需要挑選哪!”
項莊皺眉說道:“問題是,蒙殛不愿歸楚哪。”
尉繚低聲說道:“蒙殛不愿歸楚,是因為他不愿背棄蒙氏家訓,不愿背棄贏氏,如果上將軍娶了贏貞公主,那么贏氏跟項氏也就成了一家,蒙殛若要繼續守護贏氏,也就必須守護項氏了,那么九原城內的五千大秦鐵騎,也就盡歸上將軍所有了。”
項莊道:“可這樣一來,九原城內的三萬老幼fù孺就必須帶走了。”
尉繚便不說話了,這的確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九原城內的五千大秦鐵騎的確是一支讓人眼饞的武力,可那三萬老幼fù孺也的確是個累贅,你總不能只帶走五千秦軍鐵騎,卻把他們的妻兒老小扔在九原不管吧?
好半晌后,尉繚才說道:“上將軍若有意迎娶贏貞公主,老朽愿意前去說項,而且老朽敢拍胸脯保證,這樁親事必成。”
猶豫片刻,項莊搖頭道:“這事,還是以后再說吧。”
尉繚嘆息,再不多說什么了,他知道項莊是個極有決斷的人,項莊這么說,多半也已經看出贏貞公主是個極有心計、極有野心的人了,所以多半也不愿意去招惹她吧,看來這樁親事能不能成,還要要看贏貞能不能說動魏悅了。
項莊從輜重大營巡視完回到自己的大帳時,天色已經黑了。
輜重大營那邊,工匠們正忙著趕制高橋馬鞍以及木制馬鐙,公輸車父女則忙著鼓搗項莊給設計的那具連弩,公輸車不愧是大宗師級別的工匠,不到兩天,就已經造好了樣弩,等明天鐵匠打磨好鐵箭,裝進箭匣就能進行第一次試射了。
“夫君你回來了?”聽到腳步聲響,魏悅便掀開了帳簾。
自從那天狩獵后,項莊跟魏悅之間的關系就明顯改善了。
項莊報以微笑,他因殺戮而生(穿越),將來或許也會因殺戮而死,可這并不意味著他就不喜歡家的溫馨,項莊嗜血、殘忍、冷酷、而且鐵石心腸,可這并不意味他就不喜歡男歡女愛,事實上,項莊同樣很享受男歡女愛。
項莊卸了甲,又在魏悅的服侍下脫掉靴子。
剛在席上坐下,魏悅便又端上了一大盆羊肉湯,柔聲道:“夫君,吃吧。”
自從來到河套,楚軍就天天吃肉,項莊都有些膩了,不過這羊肉湯是魏悅做的,自然又要另當別論了,當下欣然接過,稀里嘩啦地吃了起來,魏悅又從旁邊拿起一張面餅,先細心地扯成了小片,然后逐一放進了項莊的羊肉湯里。
項莊心想,這大概便是最早的羊肉泡饃了吧?
看項莊吃得稀哩嘩啦的,魏悅便喜孜孜地道:“夫君,好吃嗎?”
“好吃,真好吃。”項莊微笑點頭,心里卻在流眼淚,真心難吃啊,又咸又膻,有好幾塊羊肉還帶著血絲呢,可這話能說么?
魏悅卻忽然間想到了贏貞,嘆道:“詩曼姐姐好可憐呢。”
“詩曼姐姐?”項莊愕然,問道,“誰是詩曼,你咋有個姐姐了?”
魏悅道:“就是贏貞公主了,詩曼是她及笄那年,始皇帝給她起的字。”
“她呀?”項莊便有些無趣,淡淡地道,“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她?”
“沒什么,就是覺得她有些可憐。”魏悅搖了搖頭,幽聲說道,“等我們走了,她只怕還是免不了因為老秦人的安危而嫁給樓煩人呢。”
“樓煩人?”項莊便道,“這樣吧,改天我把樓煩人都殺了!”
“啊?!”魏悅聞言頓時大吃一驚,她可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能決定樓煩部落十幾萬人的生死,當下急道,“夫君,悅娘不是這個意思,真的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不要因為悅娘而殺人,好嗎?求您了,夫君……”
“傻丫頭。”項莊心想這小娘還真是單純善良,當下掂了掂魏悅的小鼻子,笑道,“瞧把你急的,為夫逗你玩呢。”
魏悅這才松了口氣,又道:“夫君,咱們能不能帶走九原的老秦人?“在魏悅想來,要是楚軍能把九原的老秦人都帶走,贏貞沒有了后顧之憂,也就不必犧牲自己下嫁胡人了。
項莊忍不住打量了魏悅一眼,魏悅的眼神卻清澈依舊,并沒有因為項莊的注視而出現任何的閃爍,當下項莊便嘆了口氣,說道:“悅娘,實話跟你說吧,九原城內的五千大秦鐵騎我很想要,可城內的三萬老幼fù孺,咱們是真的帶不走呀。”
魏悅似乎還想分辯,項莊卻伸出一枚手指輕輕掩住了她的小嘴。
項莊的確沒有瞎說,從九原回江東,征途何止萬里?要想帶著三萬老幼fù孺長途跋涉殺回江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這也是項莊猶豫著不敢娶贏貞的一個原因,否則,項莊難道還會真的怕了贏貞?一個小娘,再有心計又能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