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商量時,忽有死士進來稟報道:“統領,呂雒來訪。”
“看來她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柳莊微微點頭,當下離開密到來到了前廳,不過僅僅過了不到半刻鐘,他便又回到了后院密室。
羊先生先問道:“統領,呂雒她怎么說?”
柳莊主沉聲道:“呂雒說,四天之后就是劉如意的生日,以劉邦對戚夫人、劉如意母子的寵幸,到時候肯定會替劉如意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家筵,到時候她會安排好一切,把我們的人弄進未央宮去。”
井,井,井,井…
一轉眼又是三天過去,劉邦也回到了咸陽。
第二天正好是劉如意的生日,劉邦便趁此機會辦了個家筵,召集所有的姬妾子女,所有的王親國戚外加幾個文武重臣前往未央宮聚會。
當劉邦在劉洱、夏侯嬰的護衛下出現時,大殿上早巳經坐滿了人,戚夫人固然在場,另外十幾個姬妾也都到齊了,甚至連呂雒都出現了,這會就坐在緊挨劉邦的右首席位上呢,戚夫人則是滿臉的不豫之色,坐在呂雒的下首席位。
看到這一幕,劉邦不禁微微蹙眉,不過也是無可奈何。
八個兒子中,除了太子劉盈纏綿病榻沒來之外,其余七個兒子全都到齊了,尤其是劉如意,劍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襲月白色的直裾深衣將他瀟灑的身姿襯托得淋漓盡致,劉邦只是瞧著便覺心中歡喜,這才像他劉邦的太子。
左側卻是王親國戚的席位,緊挨劉邦席位的是呂澤、然后是諸呂子蒂,其余曹夫人、蹙夫人等姬妾雖然也有幾個兄弟,卻沒一個成材的,尤其是戚夫人的那族兄,肥胖如豬,坐在席位上抓耳撓腮、左顧右盼,一看就上不得臺面。
此外,在呂氏諸子后首,還坐著樊呤寡妻呂須和獨子樊仇。
王親國戚再下首的大臣席位上,則穩穩地坐著丞相蕭何,亞相白墨以及上將軍周勃,原本劉邦也邀請了張良和陳平,不過張良稱病沒來,陳平聽說張良沒來,結果在出門時不小心扭傷了腳踝,也告病不來了。
“王上駕到……。”伴隨著夏侯嬰嘹亮的號子聲,席位上的妃嬪、王子、公主、王親國戚還有大臣們便紛紛長身而起,齊齊欠身向劉邦見禮,劉邦回了禮,直入王席就座,眾人也紛紛跟著入席,便有女官、男侍將美酒肉食流水般呈送上來。
劉邦向著眾人敬了第一筋酒,這家筵才算是正式開始。
遂即大殿兩側的樂工便紛紛奏響了鼓瑟笙簫,悠揚悅耳的笙歌聲中,一隊舞姬翩翩然舞上了大殿,劉邦便忍不住轉頭望向戚姬,戚姬心有靈犀,也忽然間回眸,向劉邦拋過來一記媚眼,這翹袖折腰舞,戚夫人卻是一絕。
呂雒冷眼旁觀,暗中早已經咬碎了銀牙。
大殿上,除了劉邦和戚夫人,還有幾個大男人也在眉來眼去,呂澤的目光先是望向丞相蕭何,蕭何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呂澤的目光又轉向周勃,周勃也是微微頜首,再轉向周勃下首的白墨時,白墨卻微微一笑,對著呂澤舉起了酒筋。
呂澤這才松了口氣,自從回到咸陽,他便先后拜見了蕭何、周勃、張良、陳平以及白墨五人,并且都跟對方進行了推心置腹的長談,現在看起來,蕭何、周勃和白墨明顯已被他說服了,唯一可惜的是,張良、陳平沒有出席。
不過,有了蕭、周、白三人的鼎力支持,呂澤也有七分把握了。
呂澤的目光微微一側,不易察覺地掃向了妃嬪席位,在劉邦的十幾個妃嬪中間,有個身穿青衣的婦人顯得很礙眼,這個婦人便是薄姬,原本是魏王豹的王后,漢滅魏之后,劉邦見薄姬楚楚可憐,便將她納入了自己的后宮。
不過劉邦好色成性又喜新厭舊,薄姬又不像戚夫人多才多藝,懂得討劉邦歡心,結果在生下劉恒不久便告失寵。
直到現在,薄姬都還沒有得到妃嬪封號,僅僅還只是個姬,連帶著她的兒子劉恒也沒什么地位,人前人后都特別的低調,跟他的三哥劉如意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過,呂澤卻從太子傅叔孫通那里得悉,劉恒聰慧不在劉如意之下。
呂澤正尋思著選個合適的時候開口時,導雒卻忽然跪坐起身,對劉邦說道:“大王,如意兒乃是堂堂七尺男兒,今天是他的生日,只看這舞姬陰柔之舞,未免有失血性,臣妾宮中有名劍術大家,不如讓他當殿舞劍助興如何?”
劉邦蹙了蹙眉,正要拒絕時,劉如意卻拍著手道:“父王,孩兒要看舞劍!”
劉邦以手扶額,無奈地說道:“好吧,今天是你的生日,父王就依你,舞劍!”
呂雒陰陰一笑,著向殿外輕輕擊掌,便有一名侍衛昂然直入,又鏗然拔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當殿舞將起來,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那名侍衛舞著舞著便逐漸靠近到了戚夫人和劉如意的席位前,劍勢也越發的凌厲了。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井
時間退回到四天前,綠柳山莊,后院密室。
羊先生幽幽地說道:“第一步,柳統領當殿舞劍,暗指戚夫人及劉如意,劉邦為了保護戚夫人跟劉如意,肯定會讓劉洱或者夏侯嬰與之對舞,不過夏侯嬰年歲已高,最有可能下殿與柳統領對舞的,還是劉評。”
谷先生點了點頭,又道:“第二步,柳統領需故意示弱,將劉濤引向殿角,以盡可能地遠離劉邦身邊,替烏十八、烏四六的刺殺創造機會。”
羊先生又道:“第三步,仍需呂雒的配合,她會指使呂須獻壽禮,烏十八、烏四六才有機會接近戚夫人、劉如意近前,此時卻要賭了。”
井,井,井,井…
劉邦悶哼一聲,側首向侍立身側的劉諜使了個眼色。
劉濤會意,當下拔劍躍入大廳,一個閃身擋在了戚夫人跟劉如意跟前,與呂雒的侍衛對舞起來,一時之間,只見大殿上劍光閃爍、鏗鏘聲不絕于耳,一眾妃嬪、王子、公主以及王親國戚直看得如癡如醉。
劉邦卻松了口氣,別看兩人舞得熱鬧,可事實上劉洱卻明顯占了上風,呂雒的那個侍衛都快要被劉濤逼到殿角了,如果換個場合,兩人若是戰場對陣,呂雒的那個侍衛早不知道被劉洱斬殺多少回了,想在寡人面前耍手段,做夢,哼!
呂雒始終以眼角余光打量著劉邦,看到劉邦冷笑,呂雒嘴角也忽然間綻起了冷笑,你想保住那賤人和孽種,老娘卻非殺了他們不可,今天若不能殺了那賤人和孽種,老娘就是死都不會瞑目,當下呂雒又向呂須使了個眼色。
呂須嘆了口氣,當下跪坐起身,對劉邦說道:“大王,今天是如意的生日,臣妾特地準備了兩樣稀罕玩意兒,希望戚夫人和如意能夠喜歡。”
“哦?稀罕玩意兒?”劉邦欣然道,“快呈上來瞧瞧。”
呂須對著殿外輕輕擊掌,便有兩名侍從端著兩個木盤進了大殿,然后徑直走向了戚夫人和劉如意席前,呂澤皺了皺眉,忽然回頭輕聲問呂須道:“小妹,你怎么忽然想起給戚夫人和如意公子送壽禮來了?”
呂須便低下了頭,不敢正視呂澤征詢的目光。
那邊劉邦卻搓了搓手,興致勃勃地對呂須的那兩名侍從說道:“阿須說是稀罕物兒,那必定是稀罕物兒,先呈上來寡人瞧瞧。”
對于呂須,劉邦可謂毫無戒備之心,一來,呂須原本就是憨hòu之人,二來呂須又是樊嗆的妻子,劉邦從沒想過呂須會害他。
端著托盤的兩名侍從微微轉身,大步走向了劉邦。
呂雒大急,連連向呂須使眼色,呂須這時候卻低垂著頭,根本沒看見呂雒的眼色。
反倒是一直留心觀察呂雒、呂須的呂澤發現了呂雒的異常神情,當下心頭大震,急忙跪坐起身沖那兩名侍從喝道:“站住!”
兩名侍從聞言非但沒有站住,卻反而加快了腳步。
這一下變起倉促,大殿上絕大部份人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呂雒的臉色卻在霎那間變得一片慘白,她猛然間驚覺,自己很可能被人利用了,這兩個刺客真正想要刺殺的,很可能就是劉邦而不是那個賤人,還有那個孽種!
呂澤身后也同時響起了呂須惶急的低叫:“大哥,托盤里放的是連弩!”
什么?連弩?!呂澤頓時心神狂震,說時遲那時快,夏侯嬰右手才剛剛搭上劍把,那兩名侍從便巳經猛地撩開了托盤上的蓋布,上面放的果然是兩把黑黝黝的連弩。
下一刻,兩名侍從一個翻手便已經操弩在手,呂澤不及多想,便本能地往前一撲,張開雙臂擋在了劉邦席前,只聽“錚”“錚”兩聲悶響,兩篷至少四枝又細又長還閃著藍汪汪寒光的弩箭已經射向了擋在劉邦席前的呂澤。
只聽噗噗噗噗數聲輕響,四枝毒弩已經全部釘入了呂澤前胸。
夏侯嬰這才拔出了長劍,一邊將劉邦護在身后,一邊厲聲大吼起來:“有刺客,保護大王,保護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