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頓的中軍大營,來來去去的匈奴傳令兵一刻不停,將東南北三面的戰況事無巨細的稟報給策馬凝視著高大九原城城墻的冒頓。(就到)
當聽到東胡騎兵進入城墻八百步之后就再也沒有受到來自城墻上那恐怖的巨型弩箭的打擊時,一直靜立不動面無表情的冒頓眼中泛起了波瀾。
九原城城頭上大型連射弩機迸射發出的驚天梆響以及那刺耳的尖嘯聲即便身在城西的他,也能夠聽的清清楚楚。能壓過三萬東胡騎兵同時奔馳的馬蹄聲以及近十萬東胡騎兵的喊殺聲的聲響,那威力不用試也知道該是如何。
冒頓并不是一個魯莽的人,雖然這次南下在很多匈奴貴族眼中看來是很倉促的。但是冒頓卻不這樣認為。因為他在南下之前已經做了很多功課。
無論是九原軍的兵力還是部署,冒頓雖然不能說全都知道,至少也知道個七七八八。更遑論秦軍那威名遠揚的強弩了。
“收兵!”
一直靜立不動的冒頓收回凝視九原城的眼神,陡然開口道。
東胡騎兵的傷亡雖然不足矣讓他傷筋動骨,但是卻告訴冒頓一個很清楚的事實。那就是匈奴最大的依仗遠超秦軍近乎三倍的兵力在這座堅城面前,基本上無用。
除非,冒頓有能夠壓制城頭上那射程恐怖威力巨大的巨型連射弩機以及能夠有效防備秦軍那射程遠超自己手下勇士手中強弓的強弩。
想到秦軍裝備的那種體型不大,但是威力驚人的小型強弩。冒頓眼睛情不自禁的縮了一縮。他似乎看到了接近城墻進入九原軍強弩射程內的東胡騎兵面對秦軍那似乎要將天空都遮蔽的密集弩箭雨。
九原城不能強攻!
這是在第一次的進攻剛剛開始不到兩刻鐘之后冒頓心中涌現的想法。所以,他很干脆的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侍立在冒頓身后的須卜跋頁等人聽到冒頓的話,頓時齊齊一愣。
這剛剛進行第一次的攻城怎么就要收兵了?
“收兵!”冒頓沒有回頭。只是加大了音量生硬的道。
此次冒頓南下除掉左賢王(冒頓兒子,冒頓并沒有設立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冒頓嫡系子弟才能擔任)、左右骨都侯(為匈奴異姓大臣之首。佐單于執政,僅呼衍氏、蘭氏、須卜氏三大族有資格擔任)這五名重臣沒有跟隨冒頓南下外,剩余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等匈奴大臣盡皆陪同冒頓一起南下。
須卜跋頁不僅是冒頓的親衛萬騎長,更是須卜氏一族嫡子,呼衍氏、蘭氏這兩族同樣也有嫡系子弟跟隨冒頓南下。且同須卜跋頁一樣盡皆是萬騎長。
只是冒頓單于的親衛萬騎長同領軍萬騎長地位自然不同。
這次所有人都聽到了偉大的冒頓單于口中的兩個字。
“遵命!偉大的冒頓單于!”
須卜跋頁恭敬的匍匐在地,對著策馬而立的冒頓恭敬的一拜。
在冒頓這邊已經決定收兵的時候,東南北三面城墻下的東胡騎兵沖的快的如今距離城墻已經不到三百步了。
兩百步。
東胡騎兵拼命的抽打著胯下的戰馬,前鋒不少人已經進入九原軍強弩的射程。
一百八十步。
城墻上視力好的九原軍兵卒甚至于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東胡騎兵臉上兇厲的神情。當然還有恐懼。
“嗡!”
空氣似乎陡然開始震顫,帶著讓人頭皮發麻的刺耳嗡鳴尖嘯聲出現的剎那。長長一條黑云出現在九原城城頭,似乎停頓了片刻,然后陡然加速從高空中朝著奔馳過來的東胡騎兵撲了下去。(就到)
聽到城墻上的尖嘯聲,所有的東胡騎兵齊齊心中一驚,馬上所有的東胡騎兵齊齊動作起來。緊緊抱住胯下戰馬的脖子,身體輕輕一翻,躲入馬腹之下。
無論是匈奴還是東胡。在沒有堅實的鎧甲以及盾牌的情況下,面對秦軍手中射程遠超自己手中強弓的強弩,這或許是唯一能夠有效躲避秦軍弩箭殺傷的方式。
“嗚嗚嗚!”
短促而高亢的巨大號角聲在弩箭云團還沒有鉆入東胡騎兵身體的時候,陡然響徹整個九原城。
聽到這號角聲,所有即將面臨秦軍強弩打擊的東胡騎兵真的很想說“尼瑪。坑爹啊!”,當然只要他們知道這句話。
號角聲響起的同時,后方抬著百余具長長云梯還在拼命奔跑的由騎兵變為步卒的東胡人微微一頓,然后爭先恐后的調轉方向,拼命的回撤。
九原城城墻上的大型連射弩機沒有打擊東胡騎兵,第一是因為距離近,第二就是為了等著這些跟在東胡騎兵屁股后頭的東胡步卒。
城頭上迸射而下的長長巨型長矛,雖然東胡步卒還沒有享受到,但是光是看著城墻下那突然長出的一片茂林以及成串的連人帶馬被釘死在地上的東胡族人,他們就能想像的出這些巨型弩箭的威力。
而步卒的陣形顯然不可能如同騎兵那般散亂,他們也無法散開。如果要收到大型連射弩機的襲擊,所受到的傷害將是東胡步卒的數倍之多。
誰都不想死。
對于即將面臨九原軍弩箭云團爆射的東胡騎兵想罵娘的收兵號角,在這些步卒耳中無異于天籟之音。自然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有多快跑多快。
完全由八寸長的小巧黑色弩箭組成的弩箭云團,瞬間撲入東胡騎兵陣中。
血花迸射,人仰馬翻。
沖入九原軍強弩射程內的東胡騎兵頓時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密集的弩箭云團輕易的破開東胡騎兵身上那簡陋的羊皮袍服,撕裂他們的皮膚和肌肉,鉆入他們的身體。
躲入戰馬脖子亦或是馬腹下的東胡騎兵雖然避開了這些要命的可愛弩箭,但是他們胯下的戰馬卻是跑不了。一匹匹戰馬被從城頭上撲下來的弩箭變成刺猬,甚至于連慘嘶都來不急,就已經斃命。
戰馬死,躲在馬腹下的東胡騎兵同樣逃不了一劫。急速奔馳的戰馬撲倒在地對馬腹下東胡騎兵造成的傷害不比九原軍那可愛的黑色弩箭差多少,甚至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東胡騎兵所在位置原本青黃的地面霎時被一片黑色所取代,當然還有紅色。血紅色。
并不是所有的東胡騎兵都已經進入九原軍的強弩射程內,因為是散開,自然有人落在后面。原本落在后面自認倒霉的東胡騎兵看到前面的慘狀頓時心中慶幸不已。調轉馬頭就往本陣奔去。
匈奴人突然收兵,這是出乎九原軍意料之外的,畢竟從剛剛東胡騎兵沖鋒之勢來看,顯然匈奴人是真正的要攻城,而不是來試探。
剛剛那波弩箭,進入三面城墻的東胡騎兵基本上一個都沒跑掉,不是被弩箭射成刺猬,就是被撲倒的戰馬壓死或者壓殘。
三面城墻,一波弩箭雨至少讓進入城墻兩百步范圍內的一萬多騎兵盡皆慘死。
眼見在那號角聲響過后,原本拼命狂奔而來的匈奴騎兵盡皆調轉馬頭往回逃竄而去。急促的戰鼓聲陡然自九原城城墻之上響起。
讓人牙根酸軟的嘎吱聲再城墻上響起。
原本張弦待發用來對付跟在騎兵屁股后面的大型連射在九原軍兵卒的操作下紛紛調整方位,對準了往回撤的東胡騎兵。
東胡騎兵跑的很快,數百步的距離眨眼即過。
剛剛過五百步的距離,城墻上的大型連射弩機再次發出震天的梆響。近萬只巨型弩箭再次爭先恐后的朝著回撤的東胡騎兵撲去。
等到東胡騎兵跑出九原城大型連射弩機的射程之外時,這一千余步的距離對于東胡騎兵來說不亞于過了一年。每當身后城頭梆響,東胡騎兵唯一能夠做的就乞求長生天的保佑。然后閉著眼睛拼命的催動胯下的戰馬。
等到所有的東胡騎兵回到本陣,沖鋒的三萬騎兵已經沒了一半。剩余的一萬五千東胡騎兵也是失魂落魄。那嗡鳴,那梆響對于所有人來說不亞于勾魂之音。
莫乎爾在九原城東城墻,剩余的南北兩面是由匈奴的左右大當戶統領二十萬東胡騎兵。這場虎頭蛇尾的攻城戰,他們三人從頭看到尾。
經過短短的不到半個時辰的戰斗,當然也可以稱之為一面倒的屠殺。即便眼睛已經長到頭頂上的匈奴左右大當戶也知道想要拿下這九原城,怕是將這三十萬東胡騎兵盡皆填到城下也不一定能攻破。
東胡騎兵的損失很快就統計出來稟報給已經回到單于大帳中的冒頓。連城墻都沒有接近就已經損失如此之多,秦軍兵械之利,在因為九原軍退卻而歡欣鼓舞的匈奴將領心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冒頓一直背手站立在大帳中看著他面前的那副地圖,哪怕是聽到東胡人如此慘重的損失也沒有絲毫的表示。誰都不知道偉大的冒頓單于在想些什么。
偉大的冒頓單于不說話,大帳中其余的匈奴將領更是不敢開口。大帳的氣氛頓時沉悶之極。
“須卜跋頁!”看著地圖的冒頓陡然開口道。
“偉大的冒頓單于,您卑微的仆人須卜跋頁聽從您的召喚!”須卜跋頁一如既往的恭敬和馬匹如潮。
“去抽調六個萬人隊,一騎雙馬繞過這九原城,進入秦人云中、雁門、上地。”冒頓頭也不回的道。
“遵命,偉大的冒頓單于!”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