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雄臉色鐵青,心里一陣翻騰。這事情有點麻煩了,這文松是蕪湖海關道臺文煥的侄子。他開槍打死了人,不給這些當兵的一個交代,事情肯定沒辦法平息。
看看四周都是自己的人,方劍雄心生殺機,暗道把他們全部干掉,回頭說是亂兵打死的。真的伸手掏槍的時候心里一抖,勞資這兩輩子別說殺人了,雞都沒殺過一只,兩個管帶家加十幾個手下,不是十幾只雞啊,說殺就殺了。老子雞腿倒是吃過不少,還有美女大腿也看過不少。一口氣殺那么多人,心里壓力很大啊。再說了,一口氣把蕪湖海關道和知縣一起得罪了,那真是要命的很。說到底,還是實力不足啊!勞資要是巡撫,一聲令下殺了也就殺了。
悻悻的把手松開,走回齊二柱跟前,聲色俱厲道:“你回去告訴巡防營的兄弟們,文松、朱明堂克扣軍餉,本統領把他們拿下了,保證嚴加懲處,最少是一個撤職查辦加軍棍五十!兄弟們的餉銀,我也保證發放三個月,并保證以后不再欠餉。你回去勸兄弟們把槍放下,出來集合。機會只有一次,本統領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說服兄弟們。時候一到,本官帶兵殺進去,雞犬不留!”
齊二柱倒也干脆,大聲答:“小的盡力去跟兄弟們說。”這家伙也太實誠了,不住拍著胸膛來個保證啥的,光長這么大個子不長腦子,難怪被其他人推出來當炮灰。
站回磨盤上,方劍雄肅立往里看,看著面色嚴峻,冷厲肅殺。實際上這會方劍雄心里可謂驚濤駭浪,剛才自己居然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那可是十幾條人命啊。要不是手上實力不夠,清政府氣數未盡,搞不好自己就真的動手了。什么時候心變的這么狠了?哥上一輩子就是個宅男啊,不是殺手啊!說是說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可從一個宅男到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軍閥,這個變化還是大了一點。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一炷香燒到一半了。方劍雄下意識的摸了摸槍,保盧斯這個時候過來,看見他站那么高,臉色一變上前抓住手往下拽。
“干啥呢?”方劍雄還挺不高興,保盧斯立正道:“長官,你站這么高,在這個距離上,獵人兵能夠輕易的擊殺你。”
方劍雄反應過來了,這年月的阻擊手就叫獵兵。德軍之中就有這個兵種,不過演習的時候沒拉出來就是了。
“保盧斯,你知道獵兵?”方劍雄嚴肅的問了一句,保盧斯點點頭道:“我原來就是獵兵!”方劍雄嘴巴張老大,就差很沒形象的掉口水了。泥煤了,老子身邊還藏著這么一個寶貝啊!
方劍雄知道阻擊手,但是對這種技術性很強的兵種,該怎么練,完全不懂。突然冒出一個保盧斯來,方劍雄自然是心花怒放。
正琢磨著怎么讓保盧斯單獨練幾個阻擊手,為將來打下基礎的事情,遠遠的來了兩頂轎子,一前一后。方劍雄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迎了幾步。十幾個逃出來的家伙,都被下了槍,蹲在路邊抱頭朝里。下了轎子的朱繡封和海關道文煥看的清楚,臉色各自沉了下去。
“方扶國,這是干什么?”文煥看見侄兒坐在一堆爛泥中,面色慘白,心疼不已。說話也就有點沖,倒是朱繡封比較冷靜,圓場道:“文大人,別激動,聽扶國怎么說。”
方劍雄上前冷笑道:“我這是在救他呢,現在他看著越慘,等下就越好收場。不然,今天這巡防營的事情沒辦法了。”
文煥臉色這才好看一些,拱手道:“到底怎么回事?”
文松見到救星,連滾帶爬的上前來,抱著叔叔的腿哭喊:“二叔,那些當兵的要作亂,我殺了一個,姓方的來了不殺亂兵,先把我抓了起來。”
文煥臉色又是一變,黑著臉道:“方統領,這個你怎么解釋?”
方劍雄本來是打算意思一下就算了,沒想到這個家伙不識好歹,惡人先告狀。當即也不解釋,冷笑的看著文松不說話,心頭的那股殺機又冒了出來,手不自覺的按在手槍上。
“文大人,令侄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方劍雄還是強忍了下來,這會也不是用強的時候,當官的沒幾個講理的,文煥要護著侄子,肯定是要顛倒黑白的。要說翻臉,方劍雄未必就怕他,只是以后麻煩會很多。
“方劍雄,你身為巡防營統領,亂兵造反你不下令彈壓,反而聽信亂兵的一面之詞治罪于我和朱管帶,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文松嘴皮子挺利索的,估計是看見方劍雄又沒那么強硬了,便又來了勁,躲在文煥身后大聲叫喚。
方劍雄一股子殺氣終于按不住了,騰的轉身大喝:“來人,把文松給我拿下!如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一聲令下,學員兵眼睛里都只有方總教官,哪有什么蕪湖海關道和蕪湖知縣。虎狼一般的往上撲,文煥手忙腳亂的想阻擋,手下的衛兵也都上前來,但聞一陣槍栓亂響,學員兵直接把槍上了膛,對準了文煥的手下。文煥的手下不敢動,看著文松被抓出來。
“二叔,救我,二叔,救我。姓方的是要殺了我和老朱,好奪這巡防營的兵權啊!”文松喊的凄厲,雙腳亂蹬。方劍雄冷笑兩聲:“都傻了是吧?老子之前怎么交代的?”
兩個當兵的抄起槍托,沒頭沒腦的就是一頓砸!開始的時候,文松還能喊兩聲,后來嘴上挨了一下,含含糊糊的聲音沒了,人也暈了過去。
“方劍雄,你想造反么?”文煥氣急敗壞又懼怕方劍雄就翻臉下毒手,連連拿眼神去看朱繡封,沒想到這老小子把臉扭開了,當著沒看見。文煥氣急攻心,一口氣沒順過來,直接暈了過去。朱繡封的反應方劍雄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微微一動!暗道這個家伙,怕不是打著坐收漁利的算盤。不行,不能就這么放過他。
“本官是巡防營統領,巡防營的事情,還輪不到海關道和知縣衙門插手!”一聲斷喝之后,方劍雄大聲道:“來啊,文松和朱明堂帶到軍營門口,本官要他們和士兵當場對質,當場斷了這場是非!”
文煥的手下七手八腳的把他弄醒來,正好聽到這一句,又見士兵拖條死狗似的把文松拖了走,心里卻沒那么緊張了。冷靜下來,文煥暗暗罵自己是豬啊,之前方劍雄是沒打算往死里整的,自己想保住侄兒的地位才鬧成這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恨朱繡封這個老狐貍,在邊上看著不說話,現在他的族親也逃不了定罪,哼哼!
“扶國!扶國!有話好商量,可否借一步說話?”朱繡封一聽連朱明堂一塊弄,嚇的趕緊開口說話。其實他心里太清楚了,方劍雄今天就算槍斃了這兩位家伙,那也是名正言順的。別的不說,就沖治軍不嚴導致嘩變這一條,軍法就是個死。可惜,文煥那頭豬,把方劍雄逼的下不來臺,弄的侄兒白白挨了許多打。咎由自取,人蠢沒辦法!
“沒什么好說的,本官要執行軍法!”方劍雄裝腔作勢,一副公正執法的樣子。朱繡封拉他幾下,早就看透了這個小子,陪著笑臉又請了請。
方劍雄這才開口:“先別著急,我一會回來再說。”
走到一個角落處,文煥也跟來了,三個當官的湊一塊。方劍雄閉嘴不言,文煥黑著臉雙手攏袖子里,也不肯先說話。最后還是朱繡封笑道:“二位,給本縣一個面子如何?聽我說幾句如何?”
文煥也不傻,冷靜下來也看出來了其中的端倪,自然也不會抻著,拱手道:“朱大人請講!我聽著呢。”方劍雄也順著坡下來,面子上依舊是冷笑道:“老父母請講!”
“扶國,人我們各自帶回去,這事情就這么算了。如何?”還是朱繡封夠明智,大致猜到了方劍雄的底線。方劍雄冷笑道:“二位,也就是你們拿這巡防營當寶貝。在下看來,一群烏合之眾土雞瓦狗。說句二位不愛聽的話,今天要不是聽見槍響,擔心上了我家人,我才不會往城里趕這么個破事。說句誅心的話,這蕪城要是釀成了兵變,二位能不能留下性命都是兩說。還有人不知道好歹,說我要造反。老子要造反就不來了,只要守住我方家大院,讓亂兵把縣衙和海關道殺個干凈,搶個痛快,我再出兵彈壓,二位覺得這樣是否可行?”
朱繡封和文煥齊齊打了個寒戰,盡管心里恨透了方劍雄當面打文松,仔細一想這話確實很有道理。想那數百亂兵,要不是方劍雄來的及時,這蕪湖城還不殺個血流成河?亂兵殺的興起時,方劍雄突然殺出,那后果真是不敢想下去。
見兩人不說話了,方劍雄才繼續道:“既然二位大人沒異議,接下來的事情就安心看本官如何處置就成。否則這事態失控,本官也沒辦法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