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姚與丁仇二人開了頭,其余的將領亦紛紛上來湊趣,一碗碗的酒下去,饒是黃樸酒量甚好,但這可不是在京城常飲的那種精釀,十幾碗下來,亦是舌頭打結,醉眼迷離了
“云將軍是盧州人?”黃樸一支手舉著酒碗,一只手攀著云昭,“盧州我可是去過的,盧城我也是去過的那是一個好地方”
云昭笑著與他碰了一下酒碗,“盧州當然是一個好地方,可惜現在被蒙人奪去了,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收復失地呢?”
“盧州人杰地靈啊”黃樸大笑道:“云將軍,大越最年輕的宣威將軍,現在又成為了最年輕的云麾將軍,我估計著,以后還會成為最年輕的輔國大將軍,驃騎大將軍,哈哈哈這種際遇,可是百年難得一遇啊”
眾人盡皆稱是,“我家將軍當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杰,從一介獵戶到云麾將軍,不過用了五年而已”燕小乙驕傲地道“放眼天下,絕不會有什么人能與我家老大相比了來,弟兄們,為我們老大,一齊喝一碗”
眾人轟然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黃樸卻端碗不動
“怎么,黃大人不這么覺得么?”
黃樸身子打了一個晃,踉蹌了幾步,嘿嘿笑道:“要說起這晉升之,自然是非云將軍莫屬,但也論起際遇之奇,哈哈哈,在盧城可還有一人比起云將軍加讓人匪夷所思了”
“哦?”燕小乙好奇地道:“還有這種人,那應當是鼎鼎大名的呀,為什么我們沒有聽說過,弟兄們,你們那個聽說過了?”
“沒有聽說”眾將紛紛道
“黃大人這是在信口胡說?”
“信口雌黃那里有人能比得上我家將軍”
聽到眾人不屑一顧,黃樸漲紅了臉,大聲道:“怎么沒有,怎么沒有[歡迎來到到燃文閱]還是一個女人,你們知道嗎,一個女人,就是盧城的”
“你就吹?”燕小乙曬笑道:“盧城之外,也就一個女人能讓我家老大折服,她叫紅娘子”
黃樸冷笑:“紅娘子不過是一介馬匪而已,那個女人你們可知道嗎?數年之前就是我,我去盧城那一年她還只是云家村一個鄉野村婦五年過去,你們知道她變成了什么嗎?”
“難不成變成了妖怪?”一名將領大笑道
“她變成了當朝四皇子的側妃,從民女到身懷皇家玉碟身份的王妃,你們說,她的際遇是不是比云將軍加離奇?”黃樸側目看著眾人
“盧城有這等人?”燕小乙,孟姚等人都有些詫異,看著黃樸的模樣卻不似吹牛,便連霍震霆等人也好奇起來
“黃大人可知她姓氏名誰么?”馬一功問道
“她姓秦叫秦柔娘,不過四爺府里都叫她念云王妃”
啪的一聲酒碗墜地清脆的聲音在大廳里響起,黃樸此話一出口,燕小乙郝仁兩人的目光唰地轉向云昭,安慶邊軍之中,知曉這一段往事的亦只有當年的鷹嘴巖馬匪身而
酒碗墜地的脆響聲讓大廳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雖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到云昭的表情,看到燕小乙與郝仁兩人的異樣,直覺之中,眾人都覺得這其間必然有什么問題
云昭在聽到秦柔娘三個字的時候,心中已是大震,酒碗墜地,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看著黃樸,慢慢地站了起來
黃樸似乎沒有感到廳內的異樣,轉著圈子問道:“怎么,你們不信么,不信么?這可是真的,念云王妃這一次與四爺一齊失蹤了”他壓低聲音,悄悄地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哦,我可是聽說,要不是念云王妃出馬救了四爺,現在四爺只怕已經被關在天牢里了,哈哈哈,來,喝酒,喝酒”端起酒碗,一飲而盡[.ranwe燃.文.]一揚手,酒碗高高紛起,黃樸轉了幾個圈子,呼地一下委頓在地,軟癱如泥
“老大”燕小乙看到云昭的身體搖搖欲墜,大驚失色,與郝仁撲上去,一左一右將云昭扶住,“也許是這個家伙信口胡說而已”
云昭搖搖頭,“怎么可能,黃樸身居高位,他怎么會知道柔娘的名字?是盧城人,亦姓秦,也叫柔娘,怎么可能是假的?”
眾將莫名所以地看著三人,面面相覷,半晌,云昭終于緩過了一口氣來,挺直了身子,看著座下諸將,緩緩地道:“我是盧城外云家村人,我的妻子便叫秦柔娘”
啊的一聲,廳內眾人驚呼出聲
“五年之前,云家村遭遇蒙人血洗,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而我的妻子亦在這一次襲擊之中失蹤,事后我遍尋死者,也不見她的遺體”云昭的手按在桌角上,忽然格的一聲,桌格生生地被扳下來一截
“將軍,你還是先下去休息一下,這事也太離奇了,黃樸現在醉得跟死豬一樣,也不可能問出詳情等他清醒過來再說”馬一功低聲道“小乙,郝仁,你們陪將軍下去休息”
燕郝二人半是扶持,半是強制,將云昭帶離了大廳,只剩下一屋子的將領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大眼瞪小眼,這也太離奇了,比說書先生的傳奇還要離奇
山村里的一對普通夫妻,遭遇大難兩相不知,數年過去,一個成了位高權重的云麾將軍,另一個居然成了皇子的側妃
丁仇突然沖了出來,對著黃樸便是一腳,“你個老王八,就是一個混球,在那里出現,那里就會出事”
孟姚一把拉住他,“丁仇,不要沖動”
馬一功亦喝道:“丁仇,不要犯混,來人,將黃大人扶下去休息各位將軍,今天就到這里,請大家各自回去,處理好自己手頭上的事情,蒙人的反攻近在眼前,我們可不能自亂了陣腳,關于這件事,云將軍自有道理還有,這件事情只限于我們這些人知道,絕對不許外傳一分一毫,若有泄漏,大家知道后果”
眾人此時那里還有心情喝酒,紛紛告辭而去
“大哥,此事不見得就是真的,您位置越來越高,實力越來越雄厚,您的過往,對于有心人來說,打聽出來并不是什么難事,這黃樸是大爺的人,這個時候爆了這種事來,其目的不言自喻現在四皇子與那個什么念云王妃都不知所蹤,還不是任他怎么編排么?反正是死無對證的事情是不是?”燕小乙大聲道
云昭身體微微一震,慢慢地冷靜下來,“小乙,你說得也有一定道理,黃樸的確沒有安好心,今天三分酒意,七分裝瘋,倒像是故意要讓我知道這個消息,明天,你再去找他詢問一些詳細的情況,當年的事情你基本都知道,問得細一些,自然就能分出真假來”
“我明白了,大哥,你放心,要是這個姓黃的姓口雌黃,我就把他的蛋黃打出來,才不管他什么狗屁欽差”燕小乙憤憤地道
“你們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云昭疲憊地揮揮手,對燕小乙與郝仁道
二人對視一眼,“大哥好生歇息”
二人走出門去,輕輕地帶上房門,云昭站在房屋中央,怔怔地立了半晌,這才走到一邊的墻角,打開一個小小的箱子,那里面,是一整套銀飾,那是當初為了成婚他特意帶著柔娘去盧城定制的
“柔娘,黃樸說得都是真的么?”他輕輕地摩娑著那套首飾,往日的畫面在腦子里一一掠過
“云昭,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反而多出許多煩惱”腦子里驀地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那是雅爾丹
“云昭,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你根本無力去改變”
“云昭,柔娘不在我們蒙元,我可以告訴你,她過得很好,比你想象的要好”
雅爾丹當初說過的在云昭聽起來莫名其妙的話,現在好像都在印證著黃樸所說,雅爾丹很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么?云昭緊緊地握著一枚銀簪,鋒利的銀簪頭深深地扎進掌心,鮮血絲絲縷縷流出,云昭似無所覺,心中卻是陣陣絞痛
黃樸被扶到自己的住所,聽到房門關好,黃樸醉眼迷眼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仔細回想著酒宴上的一幕一幕,確認自己的表現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破綻他冷冷一笑,自己并沒有說謊,柔娘的確就是念云,而她的確是四皇子的側妃
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解釋柔娘是怎么到的京城的了?反正死無對證,自己大可以將這所有的一切全部推到四爺的身上那又如何?知情者要么是云昭的死敵,要么是大爺的心腹,他又能去那里求證?他又如何求證?
想到得意之處,黃樸不禁想大笑三聲,剛剛張開口,胸腹之中一陣翻江倒海,伏在床沿之上,吐得昏天黑地屋里頓時酒氣熏天
這都是什么破酒?黃樸撫著胸口,連連嘆氣坐直身子想去喝口水喝,屁股之上又一陣疼痛,那個丑鬼,這一腳踢得好狠,總有一天,自己得十倍地找回來
正自發著狠,砰地一聲,大門被踢開了,黃樸一驚,看著燕小乙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