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非常滿意郭鋒的反應,拆分職方司是他很早就有的一個想法,職方司作為一個黑暗之中的機構,權力過大,手上握有的力量不遜于任何一名手握重兵的將領,但比起軍隊之中的軍紀森嚴,互相監督,職方司就顯得異常獨立,監察司也好,考功司也好,都無法將手伸進職方司去,這從長遠來看,不是什么好事.過大的權力容易讓人的欲望澎脹,這是一個不可辯駁的事實,就拿自己來說吧,現在的目標與當初從軍時的目標已經差了十萬八千里,隨著實力的增長,目標愈來愈大.
郭鋒是跟著自己的老人了,云昭不想他將來沒有一個好下場,這個位置上的人最易引起其它人的攻紆.原本是想等到洪安邦歸來之后,將洪安邦拆分出來,現在茍平來歸,正好便起用此人,此人投過來之后,無瓜無絆,除了緊緊地依靠自己,沒有什么可峙仗的,亦好控制.而且此人挾傳國玉璽來歸,也算是大功一件,有功當賞,讓他步入征北軍高層也算是籌其功勛.
原本還擔心郭鋒有些不快,但看郭鋒的反應,當是有些巴不得,這樣最好!云昭滿意地笑了.
帳門輕輕被掀起,姚長坤出現在門口.
“王爺!”姚長坤輕輕地叫道.
“哦,長坤,快進來,怎么還沒有去休息啊”云昭笑問道.
“長坤有些事兒,想跟王爺講一講.”姚長坤走了進來.
“坐!”云昭從大案后站了起來,走到姚長坤面前,指著對面的一把椅子,道.自己也坐在了姚長坤的對面.
“多謝王爺!”姚長坤抱拳一揖,坐了下來,”王爺,我是想來說說樸德猛樸將軍的事情.”
“嗯”云昭掃了一眼姚長坤.
“王爺,末將不知道樸德猛是怎么想的,但這一次小皇帝加封樸將軍為輔國大將軍一事,樸將軍沒有拒絕而是接受,末將認為這是大大不妥當的.”姚長坤正色道.
“你接著說!”云昭點點頭.
“樸將軍的功績,在征北軍之中并不彰顯,比起孟姚,蘇定方,胡澤華等人更是大大不如,便是小將軍王強,真要算起戰場上的功勛,只怕都比樸將軍要強不少,現在這些將領們還沒有得到加封,樸將軍僅僅因為率部赴貴州,到了小皇帝跟前,有了近水樓臺的便利,便驟然得至高位,這讓其它將領們如何想這不僅僅是會讓征北軍內部不團結的問題,也對樸將軍將來不利啊,不管怎么說,樸德猛與我私交甚好,我也不能眼看著他犯糊涂啊,讓這個輔國大將軍迷花了眼,將來他如何在征北軍中立足”姚長坤道.
云昭看著對方,”是你一個人這么想還是下面的將領們都是這么想的”
“王爺,我想您也是這么想的,剛剛在帳中,您直接加封了郭鋒將軍為云麾將軍,而只字未提樸德猛將軍的事情,這不能不讓各位將領有想法啊!”姚長坤嘆道.
云昭哈哈地笑了起來,”原本想冷處理一下這件事情,但看起來,將領們對于頭上的烏紗還是很在意的嘛!”
姚長坤正色道:”王爺,大家伙跟隨著您一路征戰,哪個不是想隨著王爺您搏個封妻蔭子,公候萬代.這件事,王爺千萬不要等閑視之.”
云昭站了起來,”長坤啊長坤,看來你也是心中有所有不平啊,否則以你的才智,如何會看不出來.”走到大案之前,從一疊卷宗之中抽出一份書信,交給姚長坤,”樸德猛穩重之極,為將為官多年,焉會不知這其中的厲害,喏,這是他寫給我的信,你看看吧,這里面解釋了他為什么沒有拒絕輔國大將軍的位子的原因.”
姚長坤一怔,接過書信,仔細地瀏覽了一遍,臉上不覺微紅.
拍拍姚長坤的肩,”長坤啊,論起功績,樸德猛自然是比不了你的,其實現在在他麾下的全益鳳,燕小乙比樸德猛的功勞也要更高.但為什么我要一意孤行地任命樸德猛為南征的大將呢,這一點想比你很清楚.”
姚長坤點點頭,”是,全將軍,燕將軍雖然戰功著著,但一直是在都督的羽翼之下,沒有獨立指揮大規模軍團協同作戰的經驗,而樸德猛就不一樣了,他是科班出身,統兵多年,或許難以出奇制勝,但用兵中規中紀,不會有奇功,便也不會有大亂子.”
“是啊,南征之局,我原本也不指望他們能在南邊打出一片天地來,能接到小皇帝,在貴州與南軍形成對峙局面就不錯了.如果大將換成了全益鳳燕小乙,說不定他們就會想著出奇制勝,想著立下大大的一個功勞,這會出亂子的,在他們的對面,無論是蘇燦還是李慶,都是老謀深算之輩,一個失手,便有滅頂之災啊!這個原因,我跟小乙講了,全益鳳石敢當不用說,他們不會跳出來給樸德猛找麻煩.”云昭在大帳之內來回踱著步,道:”樸德猛為什么沒有拒絕小皇帝晉封的輔國大將軍的稱號呢這當然與貴州時局有關,那里不僅有我們征北軍,還有葉開的威衛,還有李鑒殘存下來的數千陌刀兵以及一部分羽林軍,你想想,樸德猛如何以一個四品宣威將軍的身份去接管這些部隊不說葉開了,薛臨風的職位都比他高啊!而葉開的威衛以及薛臨風的陌刀隊,羽林軍我是勢在必得,tèbié是那數千陌刀隊,等我給他們配齊重裝凱甲,他們就將是南方戰場之上一支決定性的力量.”
“要想奪權,就得有與之相匹配的身份.”云昭站直了身子,”等到葉開陪著小皇帝來到興靈,樸德猛自然就能以輔國大將軍的身份自然而然地接管貴州所有軍隊,這樣,不至于引起原貴州軍隊以及其它官員的反彈,因為樸德猛的這個輔國大將軍是小皇帝親封的嘛!”
“王爺英明!”姚長坤站了起來,有些羞慚地道.
云昭笑道:”長坤,你是一時糊涂,沒有看清這里面的道道,不過也情有可原,你來得也好,下去之后,好好地將這個原因跟將領們解說一翻,讓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告訴他們,眼光放得長遠一點,一個輔國大將軍算什么大家跟著我,不是想著公候萬代嗎等我們打下上京的時候,別說公候,就是王爺的位子,也不會少了弟兄們的,只要你有足夠的功勞來取!”
姚長坤深深彎腰.
云昭揮揮手,”這片江山,是兄弟們陪著云昭一齊打下來的,到了那時候,自然是云昭與各位兄弟共享,不要目光短淺如斯!”
“末將慚愧!”姚長坤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沒什么可慚愧的,人有向上之心,方有戰斗的動力!”云昭笑道:”你下去吧,明天還要攻城呢!”
“末將告辭!”姚長坤倒退著出了營帳.
看著姚長坤的背影,云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攤子大了,事兒便也多了,自己正越來越遠離戰場,更多的時間,卻是需要用來平衡內部各種利益,離目標越來越近,將領官員們的想法便也越來越多,這雖是人之常情,卻讓云昭也有些不快.
現在的征北軍比起以往,更加復雜了許多,蒙軍的加入,使得云昭所要考慮的更多,札木合等人并沒有完全歸心,想要讓他們完全認同自己的新身份,只怕不是一日之功,想到這里,云昭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雅爾丹,她出發前往關外去見紅娘子,不知結果會如何.對于兩女的見面,云昭并不抱十分的希望,妙妙的脾氣擺在那里,好在萬元與姚謙先行去了鷹嘴巖,有他二人打前站,雅爾丹不至于有什么問題,只是二女的事情到底如何解決,仍是橫亙在云昭心中的一個結.
與雅爾丹的婚約是不可更改的,這涉及到十數萬蒙軍和數十萬蒙人,不是開玩笑的.那妙妙怎么辦呢妙妙會退讓一步,與雅爾丹一齊跟了自己嗎想到這里,云昭便有些頭疼,有心愧疚,有些不安.
自己麾下將領之中,不乏三妻四妾仍是其樂融融者,怎么輪到自己這里,便成了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團亂麻呢,真論起來,只怕是自己的女人一個個都是人中之鳳,那一個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想要這些女人雌伏,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想著這些煩心事,云昭趴在大案之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云昭是被軍營之中的戰鼓驚醒的,攻擊翼州城的指揮權交給了姚長坤和韓仲,云昭不再理會,此人想來,征北軍又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了.云昭站直身子,伸了一個懶腰,走出大帳,果然,軍營之中,一隊隊的士兵正陸續開出營去.蔣旭興沖沖地奔了過來,”王爺,您醒了,我這便給您弄早點過來,吃了早點,我們趕去戰場,正好可以看上他們的攻城作戰.”
“怎么心癢癢了”云昭笑問道.
蔣旭抽抽鼻子,”王爺,今天讓我去干一把好嗎”
云昭揮揮手,”別找我,去找姚長坤,他是總指揮.”
“這家伙六親不認,我都求了他幾回了,他都不答理我!”蔣旭有些委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