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長坤當然不會搭理蔣旭了,他是云昭的貼身侍衛,職責便是保衛云昭的安全,雖然實際上云昭也不太需要人的保護.如果吳凡在這兒,姚長坤或許會讓蔣旭上去顯顯威風,長長士氣,但吳凡陪著雅爾丹去了關外,蔣旭便不用想著離開云昭的身邊去大殺四方了.
盧城營今天休整,只是列了陣勢在后方壓陣,攻城輪到王強的第四營,第四營上至主將王強,下至上官彪,曾可,清一色的年青將領,早就躍躍欲試了,tèbié是上官彪和曾可,在上康和下康吃了豹滔衛的虧,心中一直耿耿于懷,雖然那是戰略上的需要,但也讓二人十分的惱火,傷亡的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弟兄,豹滔衛滅亡了,兩人的這一股子氣便轉而要撒到金吾衛頭上.
今天是第一次臨城作戰,前些時日,盧城營已經填平了護城河,挖掉了坡面,又一把火將翼州城頭燒得面目全非,如果能一鼓作氣,將翼州城拿下來,那說不得,第四營將名聲大振,如同盧城營,安慶營等一般擁有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營名.對于第四營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營名,王強一直耿耿于懷.
作為掩護部隊的霹靂炮已經開始發射,無數的伏魔弩帶著尖厲的嘯聲之聲幾乎遮蔽了天空,馬技嫻熟的蒙騎縱馬繞城疾奔,彎弓搭箭,但由城上有人露頭,嗖的便是一箭射去.盯著對面被燒得黑黝黝的城墻,王強拔出了腰間的佩刀,猛地前指.
“第四營,進攻!”
一聲震天動地的吶喊,第四營士兵抬著云梯,撞城擂木,推著攻城車,蒙沖車,沖向了翼州城墻,幾乎與此同時,翼州城上,亦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戰鼓之聲,剛剛還看不到一個人的城墻之上,突然之間便多出了無數的腦袋.閃著寒光的床弩從墻角里露出頭來,一柄柄強弓之上的羽箭遙遙對準城下撲上來的征北軍.
從城內,飛起了霹靂炮彈,很零散,但對準的無一不是那些身形巨大的攻城車.
闞干將鼻子湊到豬尿炮之中,狠狠地吸了一口,胸中的憋悶一下子緩解開來,趴在地上,手里拿著小巧的鐵鏟,插進前方濕潤的泥土之中,使勁一按一拉,一大團新鮮的泥土便被他挖了出來.在他身后不遠的地方,他的幾個弟兄正蜷縮在一個挖出來的較大的洞當中,準備隨時輪換著上來頂替他,闞干在下洞之時,仔細觀察測量了一下自己地道的進展,他能確認,現在的自己已經到了翼州城的中心區了,在他的頭上,應當是大片的民宅,他決定開始向上挖掘.
晚上是不能挖的,因為晚上沒有戰斗,敵人隨時都會發覺他在地上的動作,畢竟探測挖地道的技術是很多的,頭上的金吾衛都是老兵,在這方面是很擅長的,只有在白天,在征北軍對翼州城展開猛攻的時候,他才敢放心大膽地向內里挖掘.
闞干干得很帶勁,自己以前只不過是一個盜墓賊,是一個任何人知道這個身份后都會唾自己一臉唾沫的不干凈的職業,民間都說盜墓者都會斷子絕孫的.但誰人知道他們的苦楚呢,要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誰會去干這個勾當挖出了墓里的寶藏,自己這些人其實得到的很少,大頭都被那些中間掮客給吞了,這些人知道,盜墓賊是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的,所以死死地吃定了他們.
干這一行的風險實在太大,闞干親眼看到自己的師傅在攻入一個大墓之后,被萬箭穿心,更多的伙伴都是死于那些墓里千奇百怪的陷阱之中,也有失了風被官府抓起來砍了頭的,闞干自己都難以相信他能活這么久.
后來征北軍崛起了,當兵不但可以養活自己,還可以養活家人,闞干便帶著僅存的一些伙計加入了征北軍,雖然只是小兵,但軍餉卻實在可觀,更重要的是,他擺脫了那個噩夢般的職業.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在盧城營數年,歷經戰斗無數,又有一些伙伴們戰死了,現在只剩下了四個當年的伙伴,而闞干也當了一個小軍官,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年盜墓所練出來的一身本領竟然在今天會被都督賞識,自己一躍而成為了振武校尉,四個兄弟也成了致果校尉,振武校尉,那可已經是征北軍的中級軍官了.
想到這里,闞干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干活的速度,都督沒有瞧不起自己這個盜墓賊,反而加官晉級,顯然自己的這門技術還是非常有用的,自己努努力,說不定就能當上將軍,如果真有這一天,鄉下的老婆必然會高興萬分,老婆的家人便再也不敢瞧不起自己了.
自己干這一行她的娘家人是知道的,因此老婆是被她娘家人驅趕了的,常常在自己面前抱怨,如果她成了將軍夫人,那個小鄉村里的岳父岳母還敢瞧不起自己么
猛力揮動鏟子,又鏟下一大塊泥土,這鏟子是營里專門為自己這幾人訂做的,孟將軍說為了弄這把鏟子,營里的鐵匠可是融了好幾把上好的鋼刀,這鏟子的材質的確是太好了,鋒利無比,不僅是鏟土,便是鏟人腦袋也輕而易舉.
又是狠狠一鏟下去,鏟頭發出叮的一聲響,手上猛地一輕,鏟子竟然破土而去,輕而易舉地穿透了面前的土壁,這一瞬間,闞干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猶如一瓢冰水在寒冬臘月之中從頭頂上淋下,糟了!心里頭只有一個聲音在吶喊.
鏟子破土而出,只能說明自己的前方是空的,而在地底之下,碰到這種情況,最壞的一種可能便是自己碰到了金吾衛設置的一些專門防范挖地道的設施,如果是這樣,毫無疑問,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闞干幾乎昏了過去,一旦被發現,自己兄弟幾個死不足惜,但壞了都督的大事,卻是萬死莫贖.鏟子仍然插在土壁之上沒有拔出來,闞干渾身的汗水涮涮地流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后面有人輕輕地捅了捅他的屁股,”老大,你怎么啦,半天沒動靜,都嚇著兄弟們了!”身后傳來弟兄的問候聲,終于將闞文的靈魂從九宵云外拉了回來.
他轉過頭,比了一個手勢,身后的兄弟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你們幾個,馬上退出去!”闞文低聲道.
“老大,來不及了,如果真觸碰到了禁制,我們誰都跑不了.”
闞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兄弟的話說得不錯,自己挖的這條地道僅容一個人緩緩爬行,每隔上百米才會挖出一個容人稍微舒展一下身體的藏洞,如果讓敵人發覺,根本就沒有逃生的機會.
“都督保佑我們吧!”闞干在心里默念叼了幾句,鏟子猛地拉了回來,一大砣泥土夾帶著碎磚石跟著鏟子被帶了回來,闞干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孔.
猛地伸手抓住那些隨著泥土夾帶而來的碎磚石,在火折子的映照之下仔細地端詳片刻,闞干的眼中一下子爆出了光彩.
他奮力揮動鐵鏟,眼前的洞孔在慢慢地擴大,碎磚石愈來愈多,終于,他將腦袋探出了這個小洞,頭上,居然有光線,他看到了尺余方圓的一片天空.
自己的前面,居然是一口廢棄多年的深井.闞干心中狂喜,奮力揮動鐵鏟,挖出一個可供人爬出去的通道,嗖地一下子鉆了出去,一股腥甜的空氣讓他感到舒爽不已.
盜墓多年,自己的運氣就從來沒有這么好過!闞干心中感嘆,都督果然是天命之子啊,挖個地道,都有神佛在暗中保佑.
深進的底部不大,當擠進來三個兄弟的時候,便連轉身都轉不開了,仰望著頭上的那片天空,三人臉上都是洋溢著興奮的神情.
“走,我們退出去!”闞干低聲道,在深井之中,雖然聲音極小,但回聲仍然他心驚膽戰,這時候只要上面出現一個人,一個石頭砸下來,保管三人立馬了帳.
地面之上,戰斗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第四營士兵正在蟻附攻城,巨大的攻城車已經被摧勁了十數臺,零亂地散落在地上,有的還在熊熊燃燒,上百架云梯搭在城墻之上,士兵們吶喊著,前赴后繼地順著云梯向上爬,城墻之上,伏魔弩密密麻麻地布滿城墻,強勁的力道讓這些伏魔弩入城半尺有余,粗如兒臂的弩桿亦成了士兵們攀爬的工具,不少士兵抓著這些箭竿,將橫刀咬在嘴中,正在向上攀爬.
攻城車被毀了不少,但仍有數十臺靠上了城墻,攻城車上,霹靂火憤怒地噴發著短小的弩箭,將擋在前面的金吾衛掃倒,但仍有無數的金吾衛士兵們舉著盾牌,前赴后繼地撲上來,與攻城車上的征北軍拼命廝殺.
整個翼州城墻之上,無一處不在是進行著亡命的格斗,戰斗打到這個份上,什么民族大義,什么軍隊榮譽,在士兵們腦子之中已經絲毫不存在了,人在這個時候,只剩下了最為原始的本能,你不死,我就得死.想要活下來,就得殺死面前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