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美國商人兼領事的卡內爾,接到隨從遞來的電報,看到上面轉匯的美刀數額時,狂躁的眉頭已經舒展成了一條慈悲模樣,轉眼間也化身為一個文質彬彬的紳士。
“穆斯塔法長老,我收到消息,襲擊我美方商業倉庫的,是一群包著黑頭巾的家伙,我想,你是否應該給我一個解釋,”雖然損失了不動產、里面大量的舊貨,但有人第一時間給了雙倍賠付,他就沒多少擔心的了。
至于那些失去生命的雇傭兵,活該他們大意之下,被人抹了脖子、炸了老窩,按約定合同撫恤就行了。
“哦,安啦在上,絕對不是我手下干的,”本來還要看好戲的穆斯塔法,突然發現自己再次被冤枉了,禁不住一臉苦悲,高聲叫了起來,“肯定是那幫海盜,他們已經干過一次了,這次還是他們假扮我們戰士,一定是他們,”
陳設簡約干凈的辦公室里,除了他這個情緒激動的頭領外,兩個美國人對他的舉動沒多大驚奇,這段時間里,穆斯塔法多次出現了狀態失控,卡內爾似乎也習慣了。
“證據,我需要證據,”臉上帶著微微的忿恨,卡內爾拿起自己的禮帽,沖著這個急眼的長老一個點頭,轉身出了辦公室;他只是個小小的領事,順便做點小生意而已,能從大使館轉來的電報,足以讓他收回爪子了。..
“不參與,不干預,看看風頭再說,”打定了主意的卡內爾,留給穆斯塔法一個冰冷的后背,一句多余的話也不愿說了。
濕熱的陽光下,穆斯塔法第一次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把那些海盜看輕了,這里面藏著多大的陰謀,他也不敢說。卡內爾突然的翻臉。昭示著要想獲得美式槍械物資,不大可能了。
庫魯安鎮南郊對峙前沿,在高射機槍射程外,兩架直升機在雨林樹梢上方。不斷挑釁著對面摩洛戰士們的耐心;兩架飛機上,帶著耳機的炮瞄觀察員,努力地尋找著對方火炮陣地。
令林濤意外的是。菲軍的戰機根本就沒有過來,連以前在海岸線上徘徊的一架老舊螺旋槳飛機,也不見了影子。
隨著滴滴的電波,摩洛人建在大路兩旁的火炮陣地,很快出現在指揮部地圖上,方位諸元也傳給了機炮營。
就在戰壕里的官兵們,等待著火炮發威的時候。莫羅灣海面上,突突突開來了一艘炮艇,桅桿上掛著的一面星月旗幟,歷歷在目。
氣勢洶洶而來的炮艇,還在距離海岸線兩海里的距離上。早早拉起了架勢,船頭上的一挺重機槍,還有水手們高舉的步槍,不斷向羅二他們藏身的戰壕方向,兵乓浪費著子彈。
舉著望遠鏡,羅二仔細看了好一會,郁悶地縮回腦袋,“無知,連小炮都沒有,又不是過年,打這么熱鬧給哪個看呢,”
頭頂上方嗖嗖的流彈,打落了幾片綠葉外,jǐng衛排的大兵們,連帶比特,也對迎面而來的敵人,心生敬佩。
只有羅二知道,這里的戰局,遠遠比不上朝鮮戰場上的小規模沖突,索然無味地抱著槍,沖著周廣稻一擺頭,“去,能干沉了最好,”
當摩洛人炮艇沖進距離海岸一千米,已經能聽見哇哇的叫囂聲時,“騰、騰,”綠蔭遮掩的海岸邊,升起股股淡淡的硝煙,一顆顆突然發射的炮彈,攪動了寂靜的雨林。
“咣,”一聲巨大的槍聲后,站在炮艇甲板上的一個摩洛軍官,胸口濺起大團的血花,猛烈的沖擊力,直接把他掀翻在空中,一頭扎進溫熱的海水里。比特晃晃發麻的肩膀,在周廣稻羨慕之極的眼神里,一臉沉靜地拉動槍栓,再次貼近了瞄準鏡。
“轟、轟、轟”,炮彈落在炮艇周圍的海水里,炸出團團水花,寸功未建的炮班班長,嘴里不住小聲罵著,報出連串的數據,身旁的四個炮手,也被他惡狠狠的眼神瞅得滿臉臊紅。
打死目標不算本事,能追上移動目標,那才算是好炮手。
“咣,咣”又是兩聲巨響,比特褪下彈倉,雖然干倒了舵手,但這種只能一次壓入三發子彈的步槍,上彈是個麻煩事;掏出粗大的子彈,把子彈在胳膊上使勁擦了擦,比特這才滿意地壓進彈夾。
不出意外的,炮艇上的舵手被打爆了腦袋,沒了駕駛的炮艇,忽地一個轉彎,開始在海面上打起轉來,把躲在甲板四周的摩洛官兵們,呼啦啦甩下了水,剩下的緊緊扒著欄桿大聲地呼喊著。
見狀心喜的炮班大兵們,不待班長口令,突突就是三發急速射,十二發連串的炮彈,頓時把在原地打轉的炮艇,炸了個四分五裂濃煙滾滾。
一聲聲不緊不慢的巨大槍聲,把在海水里撲騰的摩洛官兵,打出股股為團,人也一個個癱軟在水里。
能把上桿子殺過來的炮艇,一把干翻在眼前,jǐng衛排的大兵們,興致勃勃地小聲祝賀,但耳邊猶自爆響的槍聲,讓大家對新來的鬼子狙擊手,眼光慢慢發生了變化。
冷靜地把一個個在水里掙扎的摩洛人,不動聲色地殺滅在當場,幾乎成了韻律的槍聲,不但讓大兵們凜然,讓羅二欣慰地點頭,也讓對面嚴密關切的摩洛士兵們,憤怒地咆哮個不停。
“通、通,”對面終于忍不住的摩洛指揮官,發動了炮擊,炮口直指羅二他們所待的位置;轟然砸下的炮彈,在深達一米半的戰壕外,炸出了無數的泥漿。
站在摩洛人陣線后方的幾名軍官、記者,眼看著熱鬧的摩洛炮兵陣地,不由得心里微微搖頭嘆氣;這些軍官里,不但有來自菲軍的軍事顧問,也有來自馬尼拉的美軍觀察員。而那幾名來自馬尼拉、東京的記者,手里的相機咔咔亂響。
小山上的指揮部里,一名掛著羅字臂章的參謀,大聲地嚷嚷道,“開火了。對面開火了,”他激動的聲音,讓低頭盯著地圖的林濤。忽地松了口氣,也讓待在指揮部焦急萬分的參謀們,個個清爽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在了林濤身上。
“娘的。等了這長時間,”耳邊是隱隱的炮聲,林濤幾步走到觀察鏡前。一邊從炮鏡里看著山下的炮擊場面,一邊穩穩地命令,“電告大本營、公司總部,我羅家山民答那峨島步兵團,遭到不明攻擊,人員裝備損失慘重,現請示自衛還擊。”
嘴里說是請示,但他的眼睛已經看向了守在電話機旁邊的參謀,輕輕一點頭;挨打不還手,絕不是羅家山人的脾氣。
“命令機炮營,開始反擊。開始反擊,”沉穩的參謀,早已經撥通了機炮營的電話,見林濤點頭,毫不猶豫地對著話筒,確認了攻擊命令。
機炮營,一溜擺開的火炮,高高揚起的炮口,已經調整好射擊諸元,炮彈入膛;一臉兇狠的莫水云,終于看見通訊兵對著自己使勁喊出了炮擊的指令,立馬吹響了尖利的鐵哨。
“嘟,”哨聲中,三十門小口徑火炮,同時被拉動了火繩,“轟、轟、轟,”濃烈的硝煙,在陣地上拉起一條長長的煙帶。
按照計劃,九百發炮彈,必須在三分鐘內,全部打出去,光著幫子的炮兵們,在一聲聲口令下,汗水四濺地裝彈、發射,再裝彈、發射。
火炮陣地后方一千米處,兩門155榴彈炮也擺開了陣勢,在一個連的武裝守護下,戴著豬嘴防毒面具的炮兵們,眼巴巴看著身邊的通訊兵,沒有他的口令,榴彈炮哪怕是再次拉回去也不得開火。
摩洛人被分成兩部分的火炮陣地,一共十幾門小口徑火炮,對轟三十門同類,再加上被搶了先手漏了底,哪還有可能在對抗中獲勝。
饒是機炮營新兵居多,但架不住炮多勢眾,不到四分鐘,機炮營在損失了十門火炮的情況下,把對面的摩洛人炮營,徹底打垮了。
當最后一發炮彈打出去時,兩輛坦克帶著五輛裝甲車,吱嚀嚀沖了上來,炮火火焰一閃,一發炮彈打向對面的摩洛人陣地,停也不停地殺了上去;兩方相距一里多地,用不了一分鐘就能闖過去。
組成箭頭隊形的攻擊裝甲車隊,火力全開地沖過了過去,躲在戰壕里的大兵們,在連排長的呼喝聲中,彎腰尾隨在后,怎么看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如此眼熟的情景,羅二在朝鮮也見多了,但自己手下也成了這樣,心里還是相當不舒服,“周廣稻,”
“到,”見長官叫自己全名,周廣稻知道羅二發脾氣了,趕忙顛顛跑了過來。
“你帶兩個班沖上去,輕裝,只帶武器彈藥,給那些家伙做個榜樣,”羅二揮手扔出幾箱手榴彈,“打上去直接把對面打穿,給我堵住摩洛人的退路,”
“是,”周廣稻隨即甩掉身上的背包,“一班二班輕裝,帶足彈藥,一分鐘后出擊,”
“跟著我,殺,”揮動著手里的湯姆遜,當周廣稻帶著二十名大兵,跳出戰壕向北面狂飆的時候,比特剛剛浮現在臉上的傲氣,漸漸消失不見,拎著槍跑到老板身邊。
這是一幫瘋子,眼看著彪悍的jǐng衛們竄出百米后,比特掐掐自己的大腿,十秒不到就能跑出這么遠,還帶著戰術動作,平常也沒看出來啊。
眼中淡淡的猩紅閃過,比特還沒說話,羅二已經長身而起,突突突就是一梭子,“jǐng衛排都有了,跟我上,”好嘛,瘋子的源頭就在這了。
“噠噠噠、噠噠,”腳步急速的jǐng衛們,沿著海岸邊的林地,手里槍聲不斷,繞在突擊裝甲車隊外圍,很快就越過了正面沖擊的坦克。他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瘋狂沖刺的腳步,讓摩洛人的槍口指也指不住。
“轟、轟,”連串的手榴彈炸在戰壕四周,炸碎了幾挺機槍后,咬牙堅守陣地的摩洛官兵們,不得不抱緊槍底下腦袋,哪里顧得上頭頂上一躍而過的腳步聲;還沒來得及抬頭,就看見一顆冒著白眼的手雷,噠噠地掉落在面前。
從側翼打了個右勾拳的jǐng衛排,不但迅速地突擊過了兩道陣地,也動搖了正面摩洛人的抗擊。
“當當、當當當,”建立在第二道戰線上的高射機槍,被壓低槍口開始了兇猛掃射時,摩洛機槍手嘴里不斷地高喊著,但十幾枚砸過來的手榴彈,讓他一聲怪叫,被炸成了碎片。
爆響連片的防御陣地上,一支小小的隊伍,已然劃開了一道縫隙,深深地扎進了摩洛人身后。據守在戰壕里的摩洛官兵,側面受敵不說,也擋不住對面狠戾的攻勢,不得已丟下大批的尸體,潰退向第三道防線。
羅家山民答那峨島步兵團堅決快速的反擊,讓前來觀摩的菲、美軍官,還有戰地記者們,個個大吃一驚;眼看著對面的悍兵們,在坦克裝甲車的帶領下,不但打得守兵狼狽敗退,眼看就要突入第三道防線。
外來的軍官顧問開始后退了,準備返回伊皮爾,觀摩可以,無妄之災就算了。
當然,記者們不需要太多的擔心,做了俘虜也有機會采訪了。
面目扭曲的摩洛指揮官,見自己多rì來構建的防線,如此的不堪一擊,火炮陣地也被炸了個稀巴爛,不由得火冒三丈。
“特種炮彈,馬上發射,”聲嘶力竭的指揮官,一把抓起身邊的通訊兵,“快,命令第三炮兵陣地,發射特種炮彈,”
近乎絕望的嚎叫聲中,前來觀摩的軍官記者們,個個精神一振,腳步也站穩了。在這島上觀看化學彈使用效果,大家都沒心理負擔。
隨著通訊兵急促的呼喊聲,隱匿在兩公里外山坳里的四門75火炮,咣當咣當合上了炮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