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磅炮是一種口徑非常大的火炮,裝藥量比起二十四磅炮和十二磅炮也多得多,尤其是當它們發射散彈時,成百上千顆彈丸飛向目標,威力確實很大。
但是火炮的口徑越大,自然也代表它的后坐力大,像這種三十二磅的火炮一般的戰艦是根本就不敢裝備的,否則數十門火炮一起開火,沒開幾炮整艘船就要散架了,也只有像大寶船這樣的龐然大物才敢裝備這樣的火炮。
“轟轟轟.......”
在一陣齊射中,大寶船上二十四門火炮至少噴出了無數的彈丸,一時間成千上萬枚彈丸幾乎將陽光都遮蔽住了。
“啊.........”
“我的手....”
當白色的硝煙散去,大寶船上的炮手們看到對方那艘船的甲板上已經沒有一個站起來的人,而且還不時從高聳的桅桿上掉下幾名操帆手。
在為首的那艘“快樂的杰克”號海盜船上,那名為首的海盜頭領杰克由于胳膊給一枚散彈蹭過,此刻也正趴在甲板上血流如注。
杰克正趴在甲板上不停的咒罵著對面的這支突如其來的艦隊:“這支混蛋艦隊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我從未沒有見過這種旗號?”
此時的杰克心中充滿了憤怒,就在昨天,剛剛剛率領手下搶劫了三艘商船,將穿上的金幣和貨物一掃而空,所有的男人都被他扔進了大海,只把幾名女人留了下來,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一支來歷不明的艦隊將他打得損失慘重。
左手捂著不停流血的胳膊,杰克大聲喊道:“瑞克,你要是沒死的話就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瑞克,你這個狗娘養的到底死了沒有?”
“來了,頭!”
這時,一名渾身是血的紅發年輕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杰克的身邊,半跪在杰克身邊氣喘吁吁的問道:“頭。你叫我有什么事?”
杰克吃力的抬起右手,扶住了身邊的一根欄桿慢慢坐了下來:“你.......你統計一下,咱們還有多少人?”
“頭,我剛剛算了,除開那十幾個娘們在內,咱們這條船上還有不到兩百人。”
“什么,只有兩百多人了?”杰克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沒受傷的左手用力抓著瑞克的衣領大吼道:“這不可能。這條可是足足有三百多人啊,怎么這么一下子就損失了這么多人。”
瑞克沒有掙扎,只是黯然的指了指身后低聲道:“頭,你自己看吧!”
當杰克的目光掃到甲板上時,他的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些都是和他一起生死與共的兄弟啊,雖然杰克生性殘暴,但那也只是對那些商人和敵人而言,他對手下的海盜們還是很照顧的。
杰克呆了半響。正想說話,但右邊又傳來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炮聲,緊接著原本緊跟在“快樂的杰克”號身后的一條武裝商船就被三發大口徑的彈丸擊。破碎的木板夾雜著凄厲的慘叫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瑞克快速的將頭探出了船舷,向后看了一眼,臉色變了幾下,“是“羅老號”,他們開始擊中火力攻打“羅老號”了。頭,趕緊想想辦法,羅老號撐不了幾炮的!”
“噗通!噗通!噗通!”
一連串的彈丸落在海面上,濺起一排排高高的水柱,白色的浪花甚至飛濺到了杰克的臉上。
由于彈丸落下實在是太密集了。以至于附近的海面,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海怪攪動了似的不斷的翻滾起來。海浪一波一波的向周圍不斷的涌動開去,前面的海浪還沒有消散,后面的海浪就跟著涌上來了,連坐在“快樂的杰克”號上的杰克也感到船體在不停的搖晃。這時候就算是平日里永不服輸的杰克也不得不承認,這場海戰他們輸了,對方的火力實在是太強大了。
杰克悲嗆的看了右面正不停向自己發射彈丸的那艘巨無霸一般的大船好一會,悲嗆的對瑞克說道:“瑞克,你馬上發旗語。所有船只急速撤離,這場戰斗我們輸了。”
是的,這場海戰他輸了,他輸在了他的狂妄和自大上,明知道對方的船只數量雖然比自己少,但噸位卻明顯要比自己大得多,而自己卻無視對方的優勢愣是要和對方開戰,結果卻落得個一敗涂地。
“頭,我們走不了了。”瑞克看了看周圍,悲哀的低下了頭。
瑞克扶著船舷,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看到不知什么時候對方的船只已經將己方包圍了起來,利用火炮數量上的優勢不停的轟擊著己方的船只,有一艘海盜船不信邪想要沖出去,卻遭到了對方四艘船同時夾擊,這艘海盜船在不到五十米距離上被轟擊,至少中了數十枚彈丸,尤其是它的在吃水線下也中了即可炮彈,大量的海水蜂擁著涌了進去,很快就冒著泡往下沉,只留下了一些殘骸和在海面上漂泊的海盜。
大寶船上,興奮的莫輝不停的揮舞著手臂,“好,打得好,繼續開炮,不要停!”
荷蘭少校奈恩用復雜的眼神看著面前這位興奮不已的明國水師副統領,莫輝的指揮水準以奈恩專業的眼光看來還是稍顯幼稚,但也算是可圈可點,在戰斗過程中,他們的水平也在慢慢提升,憑借著遠超于對方的火力優勢,他們將一艘艘海盜船給送進了海底,現在他們的優勢已經越來越明顯,甚至已經將這些海盜船給包圍了起來,這群海盜的覆滅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大人,那些海盜投降了!”
一個大嗓門將正在沉思的奈恩給驚醒,他抬頭一看,對方的那艘旗艦上已經掛起了一張白旗。
“對方掛白旗啦?”莫輝舉起了千里鏡,一下就看到了再最高桅桿上飄揚著一張白色的布片。
“哦,這些海盜真沒用,連鄭芝龍都不如,至少鄭家的水師還知道血戰到底呢。”莫輝有些不滿的嘀咕了幾聲,然后對奈恩詢問道:“奈恩少校,在你們西方,接受了海盜的投降后能不能殺死他們?”
“哦.....上帝啊!”被莫輝的話嚇了一跳的奈恩趕緊勸阻道:“統領閣下。這是不允許的,也是嚴重違反人道的,既然接受了對方的投降就要保證對方的生命安全,即便是他犯了什么罪也必須交由法官來裁決。另外我建議您將他們交給荷蘭政府,由正義的法官來判決他們的罪行。”心里打起了小算盤的奈恩殷勤的勸著莫輝。
“呵呵......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種事情還是需要林大人來決定,畢竟我只負責打仗,不是嗎?”
莫輝卻沒有這么傻。輕輕的就將皮球推到了林峰的腳下,緊接著莫輝就指揮著艦隊慢慢的縮小包圍圈,并發旗語勒令對方關閉炮門相互靠攏,所有海盜都上甲板集中,否則他們絕不會接受對方投降。
按照西方海上慣例,海軍在俘虜了海盜之后會對他們做出判決,但一般會將他們罰做苦役,除了那些罪大惡極的首領之外大部分人都能活下來,加之面對著數百門黑洞洞的炮口。海盜們很光棍的上了甲板高舉起了雙手。
半個時辰后,當莫輝、林峰和奈恩以及一百多名手持米尼步槍的軍士踏上“快樂的杰克”號時,杰克和一眾手下全都目瞪口呆。
“上帝。竟然是東方人!是東方人的艦隊!”
看著對面走來的黑頭發黃皮膚的這群人,船上的海盜全都驚叫了起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的竟然是東方人的艦隊。
莫輝站在甲板上,雙手叉腰,對面前這些身上上下血跡斑斑的海盜淡淡的說道:“現在,我只問一個問題,你們這里誰是管事的?”
海盜群里沒有動靜,所有人只是驚愕的看著莫輝。
這時。林峰扯了扯莫輝的衣袖低聲道:“莫統領,這些海盜聽不懂咱們的話,您得找個翻譯才行。”
莫輝無奈的拍了拍額頭,“剛才忘了帶幾個翻譯過來了。”
他立即轉身對奈恩說道:“奈恩少校,你能幫我們翻譯一下嗎?”
奈恩聳了聳肩膀。“樂意之至,不過統領閣下,這些海盜是英國人,而我的英語水平不是太好,所以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才行。”
莫輝淡然:“沒關系。只要能溝通就行。”
說罷,莫輝上前一步凝視著這些即便是當了俘虜,目光中也帶著一絲桀驁不馴的海盜擰聲道:“我們是來自大明的艦隊,現在你們已經被我們俘虜了,我再問一次,你們誰是頭,就站出來,否則我對你們就不客氣了。”
一旁的奈恩用他那二把刀的英文翻譯著。
很快,一名大漢站了出來,盯著莫輝沉聲道:“我就是他們的船長杰克,和你開戰是我的主意,希望你不要傷害我的手下。”
看著這位長著一頭濃密進發,體格結實魁梧的西方男子,莫輝點點頭:“不錯,有點當頭的樣子,既然你們已經當了俘虜,就要有俘虜的覺悟,現在將你們船上的貨物都交出來吧!”
杰克:“........”
奈恩:“.........”
最終,海盜們無奈的將這些日子所有打劫來的貨品交了出來,讓莫輝他們賺了一筆意外的錢財,不過也有一些煩惱,比如說他們在搜查海盜的船只時意外的搜到了十幾名被海盜關押的女人。
這些女人一放出來就開始滔滔大哭,林峰廢了好大的勁才搞清楚原來這些女人是葡萄牙人,這些女人聽聞自己被解救后,整天纏著莫輝,請求莫輝護送他們回國,卻是將莫輝好生郁悶了一把。
俘虜了這些海盜后,林峰指揮著水手、商人以及他們帶來的仆役將海盜船上的貨物統統搬到了自己的船上,一把火將俘獲的六艘海盜船燒了個干干凈凈后又向著目的地進發........
崇禎十年八月初三
龐剛帶著炮營、輜重營以及一千多親兵和數百名騎兵路過濟南,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近六萬的流民。
魏同年率領濟南文武百官以及數千軍民出城相迎,不免又是一陣熱鬧。
晚上,濟南巡撫衙門的簽押房內,魏同年和龐剛先對而坐,此前龐剛已經將自己分別在洛陽和開封駐軍之事全盤告知了這位老丈人。
魏同年面上的肌肉一陣輕微的蠕動,“賢婿,你真的要對河南下手了嗎?”
龐剛肯定的點頭道:“是的,岳父大人。眼下大明之亂愈演愈烈,流寇卻是殺之不絕,雖然小婿已將李自成重創并將其驅趕到了湖北,但小婿課可以肯定,最多半年,他就會卷土重來。而朝廷的國力卻早已消耗殆盡,已無法整編大軍前來圍剿,唯一兩只能打仗的兵馬都部署在了山海關和宣大一帶。任憑流寇在中原腹地肆虐。可反觀朝廷的那些大臣在干什么呢?他們除了在朝堂上爭權奪利,一個拖一個的后腿,根本就不會干別的事,試問這樣的朝廷不滅亡還有天理嗎?”
龐剛的聲音不大,但卻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激憤,在洛陽和開封,他見到了太多的高官士紳住在豪宅大院里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而大院外則到處擠滿了餓得瘦骨嶙峋面黃肌瘦的流民。龐剛不是什么圣人,那些濟世救人的心態也跟他無緣。但是他卻知道現在的社會矛盾已經到了爆炸的邊緣,一旦爆炸開來,這個延續了近三百年的王朝必然會轟然倒下。
即便是自己消滅了李自成、張獻忠這些流寇。也還會有王自成、趙獻忠涌出來,而在這個動蕩的時代中,自己只有不斷的擴大自己的實力才不會被這個動蕩的大潮所淹沒。
現在以李自成為首的流寇對龐剛那是恨得咬牙切齒,而滿清就更不用說了,皇太極一伙人恨不得將龐剛下油鍋炸了下酒。
現在已經不是龐剛有沒有野心的問題,而是現在不做準備的話待到日后就會被人吞的連骨頭都不剩。
看著龐剛憤慨的臉色,魏同年對龐剛笑道:“好了,你也別擺出這幅臉孔,實話告訴你。你在外頭打仗,老夫也沒閑著,這些日子老夫將山東縣以上的官員都做了一個統計,發現愿意站在咱們這邊的可是占了三成左右,還在搖擺不定的也占了三成。另外四成........”
“另外四成讓他們滾蛋!”龐剛冷著臉道:“山東是咱們的根,一定要緊緊的抓在手里,若是沒了山東咱們就成了無根的浮萍,死無葬身之地是咱們最好的下場。所以,誰阻止咱們。誰就是咱們的敵人!”
龐剛的聲音在黑暗的簽押房里飄蕩著,預示著又一輪的洗牌即將開始......
濟南城東城一條青石大街上坐落著一個不大的茶館,這個茶館只有兩層,近兩年,濟南城里外來的客商越來越多,茶館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原本只能容納幾十人的茶館明顯不夠用了,茶館的黃老板正琢磨著是不是將旁邊的那個飯莊也盤下來,不過看起來戲份不大,因為飯莊的老板前些日子也托人探聽過他的口風是不是有意將茶館轉手,把黃老板氣得夠嗆。
今天,茶館又像往常一樣,不到午時就擠滿了人,將十多張桌子都給擠滿了,不斷有人叫伙計上茶上點心,把三名伙計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像門口的大黃狗那樣伸出舌頭乘涼。
黃老板走在茶館里,不住的和熟客打著招呼。
“誒喲,牛班頭啊,你可是有好一陣沒來了,最近很忙吧。”
“托福托福,最近跟著我們知府大人下了外頭幾個縣里,可算是把我累壞了,這不才一有空就過來了嗎。”
這名穿著一身皂服,一張國字臉年約四旬一臉傲氣的中年衙役是知府衙門的班頭,管著這片的治安。
“牛班頭,最近有啥新鮮事,快給大伙嘮嘮。”
“誒,你還真別說,這幾日我隨著知府大人下去還真開了眼了。”
這年頭可沒什么保密意識,牛班頭看到周圍的茶客都圍了過來,立刻就顯擺開了,放低了聲音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次我隨知府大人下去可是帶了一千兵丁去的。”
“什么,帶著兵去的?”
周圍的人頓時驚訝起來,近兩年山東的治安隨著龐剛對山東統治力度的加大,經濟的發達愈發的好了起來,不敢說路不拾遺吧,但原本大大小小的土匪都消失得差不多了,畢竟做份工就能養活自己和全家,誰愿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吃飯啊。
一般知府下到下面的縣里帶上十幾名衙役就足夠了,現在帶上這么多兵馬,那肯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到底是什么事?”黃老板緊追著問道。
牛班頭神秘的低聲道:“此次我隨著知府大人下去,將商河、平陰兩個縣的縣令給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