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吃的人還真不少……
從桌上端了一碗酒,咕嘟嘟的喝下去,然后就著這個碗,挾上一塊肉,笑嘻嘻的就蹲在了酒肆門前津津有味的啃食,其實就是核桃大的一塊肉,就可以吃上好久!
甚至有人會小心翼翼的留給一塊兒的孩子吃,自己喝了酒笑著添上一鍋煙絲,吧嗒吧嗒滿意的看著孩子品嘗美味,自己就舔了一下筷子頭,回味一下……
山間的生活其實真的很艱難。
湯燦清和蔣琪過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相視一下,感觸良多。
吃完了也不會厚著臉皮再去挾肉,直接遞給下一個人,也不洗,直接倒上酒喝了再吃肉,真是人人都能吃一點。
只有那個婦人小心的問過是陸文龍會賬,就站在廚房門口盯著他不走了,想來還是怕自己虧了本。 ..
楊淼淼顯然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感慨,遠遠跟蘇文瑾過來,就忍不住松了手跑上去,皺著小鼻子在鐵鍋上一陣猛聞,轉頭睜大了眼睛不說話,卻滿臉的表情都在說:“好吃!”
蔣小妹怎么可能用人家用過的碗筷,走過去聞聞也覺得味道不錯,小聲拉著楊淼淼:“今天是請客,我們還要呆幾天的,改天來吃……”
湯燦清哄小孩子:“那邊還有家賣粉蒸醡肉的,我覺得也不錯,我們去那邊吃?”拖了吞咽口水戀戀不舍的小虎牙就往那邊去,實在是在這里吃心理壓力太大。
蘇文瑾卻直接走進去,抓過條凳上的襯衣和外套給陸文龍披上:“河風這么大。你別傷了身子……”轉手端過桌面上的酒碗。對著幾位大快朵頤的山民漢子:“我是他堂客。敬各位大哥一杯酒了!”仰頭就喝下去,那桃花酒啊……聞著香醇,還有點甜的味道,其實后勁是蠻大的!
但是這么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過來豪氣沖天的敬酒,還是讓幾個悶著頭的漢子慌不迭的放了筷子:“喝了,喝了!”趕緊跟上倒喉嚨里,陸文龍剛才勸了幾次酒,幾個都沒抬頭。蘇文瑾這么一來,還是覺得不一樣。
蘇小妹簡直就是強行壓住翻江倒海的酒意啊,笑著點點頭,不敢張嘴說話,裊裊的就出去了……
陸文龍有些好笑的看著幾條漢子終于沒把眼睛全盯在鍋里:“喂!好了,那是我老婆!”
幾人才轉回頭,嘿嘿嘿的笑,又要去拿筷子,陸文龍叫住:“肉都在鍋里,慌什么慌。慢慢吃嘛!”
王老大卻搖搖頭艱難:“回去……還有幾十里地,走晚了。天黑到不了,家里的婆娘娃兒等吃的……還要去賣掉東西買吃食。”說著就放下了筷子,可能是想起了家里人,剛才大吃大喝的心思就淡了幾分,其他幾人也有點訕訕的就放下筷子,端起酒碗喝酒。
陸文龍卻似乎想起了江大船,嘿嘿笑兩聲:“你們現在的貨,我都買了,讓個弟兄先買了東西回去,如果你們不想再過這種rì子,就留下來在這里跟我打磨幾天,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辦法,過上好rì子!”
王老大聽了前半句還有些驚喜,后面卻有點不在意:“祖祖輩輩都這么過,自打不許馬幫走省穿戶,我們扎根在這里,就只能靠山吃山,就只能這樣了……”
陸文龍笑笑,伸脖子看看外面阿林跟余竹一幫人聚在一起靠在路邊笑著抽煙,眼睛卻瞟著這邊,就高舉左手,立刻那邊就站起來,陸文龍手指一揮點一點,那邊立刻就明白是只過去一個,再比劃一下,阿林就自己一人空著手過來了。
陸文龍招手讓他坐在自己旁邊:“我弟兄阿林,你給這幾位老哥說說我們原來是什么地方的,現在在做什么?”
阿林不問原因:“我們都是長江邊巴州縣的尋常子弟,現在在渝慶市里面求生活,什么都在做,我現在開了個修車廠和兩個摩配零件車間!”
陸文龍演雙簧:“現在一年能賺多少錢?”
阿林還艱難的默算了一下:“十五萬應該是有了!”
王老大等人就有點驚住了,萬元戶是個多么遙遠的數字,陸文龍把自己的筷子和酒碗給阿林,自己拿手指敲桌面:“我們到渝慶城的時候,什么都沒有,現在我們什么都有了!”
王老大思維還是艱難:“我……我們有老婆有孩子……除了……”
陸文龍嘿嘿笑著指自己的腦袋:“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與其說在這里為了打獵跟zhèngfǔ惹是生非,為什么不活絡一點走出去想辦法呢,馬幫……馬幫以前不是最有冒險jīng神么?我們袍哥說到馬幫,都是豎起大拇指說那些爺們才是走南闖北,最有膽量和見識的,現在居然就只愿意蹲在山溝溝里面挨苦受窮,看老婆孩子吃糠咽菜么?!”開始的腔調還有點笑意,說到后面越來越嚴厲,幾個山民的呼吸都重了!
手上的酒碗也放下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陸文龍,有種火苗子在眼睛里面蔓延!
陸文龍不說話了,再撩撥,說不定就要翻桌子了,自己就拿手撐了臉,慢悠悠的打量這幾個山民。
阿林更是一言不發,低頭喝酒吃肉,看見王老大有些顫抖的手從腰間摸出一個旱煙袋,才放了筷子,從自己的西裝內袋里面摸出一包香煙,放王老大面前,又摸一包,放下一個面前,接著還摸一包……還有,繼續有,直到每人面前都擺了一包,阿林才若無其事的又拿上筷子吃肉,想想,還居然從兜里摸出一把打火機,每人面前放一個,才喝掉自己那碗酒,伸頭看看酒壇:“我買兩壇給他們喝?”
陸文龍也頗有些驚訝的看著阿林跟變戲法一樣從西裝內兜里不停的摸出來整盒的香煙,笑著點頭:“多買兩壇,沒準老哥幾個今晚也要帶回家去,順便看看他們山貨算多少錢,叫阿竹買了。”
阿林起身拱拱手就找婦人買了酒抱出去了,阿光一伙子毫不在乎的就蹲在石板路邊嘻嘻哈哈的倒出來品嘗,陸文龍指指那邊:“都是我的弟兄,有開店做生意的,有開飯館的,也有賣力氣修房子的,還有專做搬運搬家的……都能賺到錢,活出來了。”
煙是好煙,山民們普遍都是自己種點煙草晾干了抽旱煙,滇蜀黔一帶傳統也出好煙葉,但是這些山民就算能種點好的,都是賣掉,自己都是抽下腳料,桌上擺的是十塊錢一包的紅塔山,基本就是這街道上小賣部從來賣不出去的牌子,除了鄉鎮干部會買,山民最多看看驚嘆一下,十塊錢還是給孩子買點布做個衣裳更實際些。
王老大的眼睛就這么死死的盯住紅塔山,胸腔跟拉風箱一樣:“你真能幫我們找到活計?”
陸文龍輕描淡寫:“不一定就非要離開這里,就算在這里也能找到活計,所以我叫你們跟我在這里轉悠幾天就能找出辦法來,當然,如果你們想去大城市求生計,跟我走,肯定有飯吃,每年也能給老婆孩子帶回不少的收成,今年chūn節回家,我們的弟兄每個人最少都帶了五千回去。”
這是實話,親兄弟每人分了一萬,親信五千,下面的小崽子兩千,這只是年終的獎金,平rì吃住在一起,算上千把塊錢的工資,所以多少都能存下幾千塊,更不用說小白這種帶了好幾萬回去的大哥了。
這王老大也是個說干就干的xìng格,端起面前的酒碗大口喝下去,然后跳起來:“兄弟,那我就回去,明天再來這鎮上找你!這幾攬貨都送給你了!”說完抓過靠在條凳邊的丁字棍,大步流星的轉身出去,手腳麻利的拆開堆在門口的背簍架上的獵物,對余竹一幫人也拱拱手,帶上那幾個慌手慌腳也喝了酒拱手跟出來卸下貨物的山民,快步消失在石板路邊的小路上,這才中午時分剛過,顯然心中是急不可耐了!
余竹等人笑吟吟的端著酒壇子進來:“小賊跟蟑螂陪著嫂子們去那邊吃東西了……六兒,你剛才那幾把動作真帥!”
特別是阿光:“教我好不好!兩根棍扣在一起晃悠,別提多招女孩子了,在喵喵門口這么一擺!”
阿林諷刺他:“那你就是個賣藝的!”
阿剛和猴子不敢嘲笑四哥,只嘿嘿嘿的提醒:“六哥天天堅持練習,你可從來都不下功夫!”
阿光頓時就顧左右而言他:“拿筷子!我們也吃點,聞著就香!”余竹笑著已經把帳結了才過來:“十六壇酒!這些山民真能喝!”
陸文龍手肘放在旁邊的看河窗戶上,風這么吹過來,幸好蘇文瑾給他披上了衣服,不然真的容易受涼:“山清水秀好地方……可是就是過得窮困,馬幫啊……哼哼,看來我們刀兒匠,還是能給馬幫伸個手,就看他們接不接招了!”
余竹的眉毛動得那叫一個輕快:“你的意思是,現在還真的有馬幫?!”
陸文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