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至是十一月十七,曾瑞祥回家時,沈氏才想起冬至要到了,她最近一直忙繡花,剛剛完工,準備次日去城里賣了好買些東西回來給子喜置辦抓周禮,估計沈家那邊會來人。
十七日一早,曾瑞祥帶著家里的男孩去了老房,沈氏準備的香燭果品等祭品,說是還要去祖墳那,原本沈氏以為老房那邊會管一頓飯,哪知他們從祖墳祭完祖就回來了,子福幾個還好,曾瑞祥顯見得有些失望。
沈氏問他:“小四的周歲他們來不來?”
曾瑞祥頗有點為難地說道:“爹娘他們許是忘了子喜的生日,也沒人提這事,我也不好意思問,你說怎么辦?”
沈氏一聽失望之余倒也松了口氣,自己一家人過更清靜。
次日一早沈氏和曾瑞祥一起去了趟城里,買了一大堆的東西,棉花、布匹、點心、肉、豬蹄,還有一塊牛肉,據說牛肉不常有,一般是牛傷了或老了才會拿出來賣,此外還有一大堆的紅紙。
看來曾瑞祥還記得去年賣對聯的事,今年同樣缺銀子,所以早早準備好。
最令子晴驚喜的是,沈氏給她帶了五個紅紅的橙子,“娘一看到這個,就想起你成天叨叨的橙子,可不就是這個,賣的人說是長在樹梢頂上的葉子里,摘的時候沒發現,要早看到早就沒了。還真不便宜,要四文錢一個,娘也不知好不好吃,就買了五個,不過他攏共也沒幾個。”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子晴立刻剝開一個先嘗嘗,味道還不錯,比中秋時吃的綠皮廣柑好太多。
于是子晴讓大家分了,打算把種子仍舊埋到土里。
誰知幾個人在房里剛把皮剝開,就聽見徐師傅喊外面有人喊門了,沈氏趕緊把紅紙布料什么的堆到床底下。
徐師傅這一喊倒是提醒子晴一件事,如今搬入新房,外院門離得遠了些,磚房的隔音效果也更好些,一家人要都在正房玩耍說笑,是聽不到外面有人喊門的,她記得古代也有鈴鐺什么的,不若也買一個來做個簡易門鈴什么的。
正跟子福商討這事時,子祿帶著老爺子、田氏和夏玉、秋玉一起來了,說是給子喜過周歲,拿了二雙小鞋,一身新衣褲,細棉的,田氏說是二個姑姑做的。
這可真是不容易,子祿、子壽和子晴過生日都無人問津,沒想到小小的子喜居然還有此待遇。
子晴正暗自腹誹時,忽一眼瞥到阿婆正盯著自己手里的橙子,趕緊遞了過去,“阿婆,這是今天我娘去城里特意買回來給小弟過生日的,剛打開來想哄他吃的,阿婆你先嘗嘗,可甜了。”
田氏沉著臉伸手接過橙子,不過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哼,買這么精貴的廣柑昨日也不知給你爹娘送兩個嘗嘗,孩子過周歲,也不知跟爹娘說一聲,顯見的是日子過好了,嫌棄自己的爹娘了。”
“娘,您說什么呢,這橙子是今日去城里看到了才順手買的,子晴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這孩子想種果樹,做爹娘的哪能不支持?這里有兩包點心,正想一會送過去,順帶叫你們過來吃飯的,這不,菜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做呢。”曾瑞祥回道。
子晴發現她爹居然也學會撒謊了,憋了半天沒敢笑出來,內傷。
“兒子都這樣說了,你就別再挑理了,我就說了,兒子不是那樣的人,你不信,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老二啊。”老爺子對田氏說道。
說完又看著曾瑞祥說:“老二,你去請一趟你大哥他們,你大哥下午才走呢,你讓他們過來吃頓飯,兄弟間也要多處處,不要因為分家就生分了。”
曾瑞祥答應著去了。
沈氏趕緊去灶房準備飯菜,好賴豬蹄是進家就燜上了,沈氏知道田氏喜歡吃清蒸肉餅湯,忙又剁了一塊肉餅蒸了一大碗,還加了幾個大棗,同時還蒸了一大碗雞蛋羹,又用洋薯燒了一個五花肉,用砂鍋燉個豆腐和黃芽白,再放點肉沫子,剩下的就是好熟的菜,用干青椒段燜了個魚干,放多多的香蔥,把一小塊精牛肉切絲,和白蘿卜絲一起炒了,還有洋薯絲,再來幾個青菜,也就差不多了。
等曾瑞祥和曾瑞慶一家進門時,在門口遇到了何氏和沈建山沈建水兩對夫妻,何氏給子喜打了一個小銀項圈,許氏和趙氏分別給孩子做了一套衣物鞋襪。
周氏倒是也拿了個荷包,荷包里裝了六文錢,只是荷包的圖案是桃花,顯然不是給子喜慶生的,估計是不好意思空手來,臨時準備的。
田氏看了何氏準備的項圈,有些訕訕的,她可是空手來的,子晴樂呵呵地接過外婆的銀項圈,故意喊道:“娘,把小弟弟抱過來,外婆給打銀項圈了。”
飯菜已準備就緒,沈氏正在搟面條,聽了子晴的話瞪了她一眼,“咋咋呼呼的像什么,讓你大哥抱子喜出來。”
老爺子看出自家婆子的為難,趕緊發話,先抓周后吃飯。
因著堂屋的椅子還沒有完工,眾人只能進餐廳坐著,老爺子提議抓周的物事干脆也擺在餐桌上,正好圓桌也夠大,還說莊戶人家沒有那么多講究。
曾瑞祥聽了忙把準備好的幾樣東西拿來了,筆、書、畫是必須的,還有小算盤、小銀錠、一把小刀劍,當然是在套子里的,此外還有印章和一個小玩具,子晴正數著樣數時,秋玉又端了碟點心進去,笑著說看看是不是個好吃鬼。
子喜是子福抱出來,一身紅新衣,胸前掛了個小銀鎖,白白凈凈的,一點也不像農家孩子,頗有幾分地主家的憨兒子之感,坐在餐桌上,也不哭,好奇地看了一圈人,很快眼睛就被托盤里的東西吸引了,扒拉來扒拉去,右手抓了一個印章,左手又抓起小銀錠子。
子晴覺得應該是銀子亮眼,印章好玩,所以子喜才拿的,不過仍是很高興,拿定主意將來一定要好好培養他去掙錢,自己出技術入股,躲在后面數數銀子。
老爺子見了笑得合不攏嘴,忙說:“這小子將來了不得,能做官,也能掙大錢,我老曾家也算后繼有人了,將來光大門戶就指著他們了。”
別人也就哄然一笑,這一刻,誰也沒想到阿公的話后來居然應驗了。
倒是曾瑞祥有一些遺憾,他是希望小兒子抓筆和書的,子福周歲時就抓了支筆,又是長子,所以早早送去啟蒙了,如今看來確實有幾分天賦。
不過轉而一想,讀書人的最佳出路不就是入仕,曾瑞祥不由得又有幾分自豪,看向子喜的眼神也熱切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