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飯后,子晴正幫著沈氏收拾碗筷,子福突然鉆進來,“娘,家里有松油枝嗎?”
“呀,壞了,我給忘了這事。糊涂了,快去你三叔家要點吧,還有,跟你三叔說一聲,明天家里來客人,后天去找桂花樹吧。”沈氏忙道。
子福和子祿出去了,子晴也沒敢問他們要松油枝干什么,怕露餡。
沒一會兒,他倆就抬了一筐的松樹枝回來,子晴才知所謂的松油枝就是松樹枝上有一大塊深顏色的松油的那種,上一世她也見過,這種松樹枝特別好點燃。
果然,天一擦黑,子福就用打火石點燃一根松油枝,然后和子祿圍著自家新房的外墻,每隔六尺左右放一根松枝,松枝基本一尺來長,全都點著了,一圈明晃晃的火焰燒著,子晴都有點心顫,這萬一要把房子燒了,啊呸,烏鴉嘴,子晴自己就手拍了自己一下。
難怪她出門發現有的房子墻基總有黑的像是被燒的一節,而且是很有規律的隔一段黑一段,敢情這里的人沒有錢做花燈,就自己燒火玩。
沈氏說了,三十晚上的火,十五晚上的燈,都要亮。
“娘,這也不是燈,是火呀?”子晴駁道。
“這么亮,怎么不是燈?你以為是城里的那種花燈?鄉下人家可不都這樣,你們出去看看,外面亮堂堂的,跟燈有什么區別?”沈氏說道。
是夠亮的,子福帶子晴、子祿、子壽出門去村子里走走,發現幾乎家家的墻基都點著燈。
子晴問道:“大哥,為什么不做花燈?不就是用細竹條扎個骨架,再糊上紙,點上蠟燭不就可以了嗎?”
子福摸摸子晴的頭說道:“晴兒說的是城里的那種花燈,據說城里的元宵節很熱鬧的。我們鄉下這邊沒有,等明年大哥一定給晴兒扎個花燈。”
子晴一聽,頓時想到了明年,哦,不對,應該是今年,今年可以扎紅燈籠賣了,大紅的燈籠往門口一掛,多喜慶。
回到家,火還正旺著,幾個人圍著烤火,也不知道什么時辰了,曾瑞祥對子福說道:“把爆竹放了吧。”
于是,在廳堂的空地上,子福準備了一小掛鞭炮,曾瑞祥準備了一個木盆在旁邊站著,等子福一點著,他就把木盆蓋上去,說這叫悶炮,驅鬼的。
子晴還未見過在家里這樣放鞭炮的,只覺得好玩,在廳堂放了還要到東西廂房和門房放,她一路跟過去,要是有一個沒悶好,不響,不但要重悶,曾瑞祥還要對著房子四角作揖,念叨什么“對不住,不知沖撞了哪路神仙,年也過完了,恭送各路神仙回家,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
這回子晴可沒敢笑出聲,不過內傷了。
這一天真是太搞笑了,子晴自己偷著樂了半天,想著要是去祭祖還不定有什么好笑的事呢。
“啊,不對,各位祖宗,小女唐突了,不該拿祖宗們逗笑。”子晴生怕祖宗們怪罪,忙自己叨叨著告罪。
忽而,自己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待她看見一屋子狐疑的目光投向她時,才尷尬起來。
子晴不知道的是,她在夢里都笑得嘿嘿的,讓子福覺得有些瘆得慌。
次日,吃過早飯沒多久,何氏領著沈家一大家子來了,沈建仁一家也在,他們一般會在老家過完元宵節再回蕭家住兩天,然后從這邊直接回林縣的家。
沈建仁還是有些見識,一眼看出廳堂家具的不俗,笑著說:“小妹如今比三哥我還闊氣了,居然用上這么好的家具,一年的功夫,真就翻身了。”
一番廝見問好,沒等落座,眾人各屋子轉了一圈,有人是第一次來,無不驚訝贊嘆,得票最高的是灶房和凈房,連蕭氏也說要回去把房子改建了。
看到有幾間屋子還空著,有人詢問緣由,沈氏解釋說有些家具沒做完,本來今日木匠該進門,改明日了。
晚飯是早早吃好的,飯后留下來喝了一會茶,沈建山和沈建水兩家就回去了,何氏留下來住幾天,沈建仁一家是去蕭家那了,蕭氏說要回去好好陪陪她老娘。
子晴隱約好像聽說蕭家要搬走,沒聽真,想著過幾日有空去找秀水問問。
這天晚上,何氏和子晴住西次間,子福帶著子祿和子壽住東廂房北屋,那是沈氏以前用的床,重新刷了一遍漆,南屋是木工干活的屋子。
臨睡前,沈氏特意給何氏燒了熱水洗澡,母女兩個在里頭細細地說了許久的話。
元宵節過后,沈氏開始打點子福出門要帶的東西,衣裳,書籍,鞋襪等,沈氏還特意買了張羊皮做了兩雙靴子,給曾瑞祥和子福一人的,邊角料也給子祿湊了一雙,子晴的是那雙是她掙錢后強烈要求她娘買的現成的。
不到兩天時間,年前打的樟木箱子就裝了滿滿一箱,臨走時,沈氏很舍不得,拉著子福的手不放,子福靠在沈氏身上,第一次離開娘離開家,總歸是不舍,再說他還不到十一歲。
出了大門,子福拍著子祿肩膀說道:“大哥走了,你一定要看好弟弟妹妹,放學回家不要在路上耽擱,早點回家多幫娘做一些事。”
子祿眼圈紅了,只會低頭答應著。
送走子福,子祿也要去私塾了,子晴給做了一個書包,練手的,本來想做雙肩包,可惜技術不過關,只能來個簡單點的,用的是墟市上買的最粗糙的布,夠厚實。
“二哥,怎么樣?喜歡嗎?要知道這可花了我一天的時間才做好的。”
“喜歡,只要是晴兒做的我都喜歡。”
子祿一向話少,不過子晴看出來了,穿上長衫背上書包要去學堂,子祿的心情還是很興奮的,在子晴和子壽的面前轉了好幾圈才出的大門,出了大門又跑回來說道:“晴兒,你那里有什么力氣活等我放學回來再做。”
說完又一溜煙地跑了。
子晴確實有點力氣活要做,她開始育西瓜苗了,上次的黃瓜苗已長出了嫩芽,說明她的方法還是管用的。
只是家里有徐師傅在,過幾天李師傅也會來,子晴不想被人發現,只得找了幾個壇子,讓子祿搬到木房那邊去泡種,晚上也拿稻草保溫,偷偷摸摸干了三天,還好沒被發現,不過這回這些種子就不能埋在小院子內了,只能埋到外面的菜地去,那邊現在是空地,外人一般不過去,不易被發覺。
子晴把蓋稻草的活也交給子祿了,正好他放學回來偷偷抱幾捆稻草去蓋上,早上他起得早,一起來就去揭開,外人也就發現不了。
院里的油菜條也已掐了個七七八八,賣了不到八兩銀子,子晴想把剩余的油菜翻到地里漚成肥料,可她不清楚這油菜成肥料需要漚多久,近期因為何氏在,老爺子也不怎么過來。
子晴正發愁找誰問去,曾瑞玉來了,他說十來天差不多了,不過看過地里的油菜后,他說還能掐幾批,現在就翻地有點可惜了。
曾瑞玉這次來是告知田里的油菜和麥子要下肥了,忙了六七日才完。
子晴攢的雞糞都倒到空菜地去了,還有過年這段日子洗雞洗魚洗肉的血水,全倒去漚肥了。又過了七八天,子晴見油菜條再掐不出什么來,就央她三叔把油菜地翻了,那邊的空地也平整了,給她三叔湊了十天的活,三叔拿了三串錢喜滋滋地走了,讓子晴的心里很是有些酸楚。
看來,無論做什么都要有頭腦,自家這塊荒地買的真是太值了,別人都嫌太荒也太沙了,可用來種西瓜種土豆正好。十五兩銀子一年就翻了十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