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十三郎看過不少書,其但凡與江湖有關,無一例外都曾經提到,有三種人不要輕易招惹。
和尚、道士,和女人。
三者來其一是麻煩,來兩個是大麻煩;三者齊聚,最好的辦法就是掉頭走人,根本不要接茬。
現在他就要面對這樣的情形,不僅僧、道、女齊至,且連個退路都沒有,可謂是超級大麻煩。
“貧僧了煞。”和尚聲如洪鐘,竟似一點、都不怕吵醒周圍的人。
“貧道木葉。”道士聲音清越,宛如一道劍意掠空,清渺而且凌厲。
“,卜女子上官馨雅。”素衣女子的聲音最是好聽不過,只可惜她的表情與那位女老師頗為神似,十三郎此番心境未平又遇波折,哪有什么欣賞的興致。
三人成品字形將失散了那個圈在央,齊聲道:“向道友請教。”
“呃……”
十三郎沒覺得如何驚恐,只為自己的好運而感到憤懣。這種只在小說里才能見到的場面,如今竟真真實實在眼前上演,著實令他苦笑不得。
太荒謬了,就在道院門口,三個家伙蠻不講理地攔住剛剛從院門走出來的學生,說要請教?
天理何在?節操何在?道院又何在?
這三個家伙什么來歷,他們怎么敢?
“請教?”
十三郎大搖其頭,一時弄不清楚他們誰才是主事人,苦笑回應道:“三位,在這里咱們是同門,放在外面在下還得稱你們前輩,夜半天黑,何必開這種玩笑。”
說罷,十三郎期盼的目光看向上官馨雅,希望她能說句好話,大家各走各路、各歸各處,不要鬧這種半夜驚魂的破事。
之所以選擇上官為交流對象,不是因為她生得比和尚道士好看,雖煞那也的確是事實,主要還是十三郎覺得,但凡以信仰為念的人,多少都有些偏執。這兩位不知出自哪座觀哪座佛塔的世外之人一看就是性情堅毅之輩,多半難以溝通。
反之上官馨雅雖然冷冽,可畢竟還是個正常女人,只要是女人,十三郎覺得總歸比較容易談得來,就算談不來,起碼也比面對那兩張臭臉舒服。
結果讓他很失望,上官馨雅竟比女老師還要冷上三分,生生浪費了那副好嗓子。
“蕭兄誤會了,我等純為討教而來,怎么會是玩笑。”
和尚道士紛紛點頭,洪亮清越的聲音說道:“不錯,我等對道友沒有惡念,純為印證道法而來。”
上官馨雅說得很認真,兩個出家人說得同樣認真,十三郎聽得頭大,告饒說道:“別別別,幾位能否長長眼,我這點修為,能和你們切磋?”
道院從不會禁止同門較技切磋,甚至還有專門的場地提供,當然了,要交錢才能使用。換句話說,這三個家伙找上門挑戰,并沒有違反道院院規。
實話說這事如果放在別人身上,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出來。三個結丹后期向一名筑基后輩挑戰,怎么看也算不上光彩。可出家人不管那個,他們覺得應該就會去做,哪有講理的地方。
見十三郎示弱,和尚雕像般的面孔牽動了,露出一絲笑容,說道:“道友誤會了,所謂萬千法門大道歸一,我等方外人眼里哪有什么煉體修道之別口道友盡管隨意施展,不用限制于神通。”
道士擔心他不信,接下去說道:“不瞞道友說,了然師兄修煉明王法身,與煉體并無本質區別。是以道友盡可動用肉身之力,我等當不會抱怨。”
“抱怨你大爺啊!”
十三郎再好的脾氣,此時也不禁七竅生煙,心里不停怒罵;他暗想這世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聽起來他們來找我打架還好像很給我面子一樣,不說聲謝都不好意思呢!
上官馨雅說道:“蕭兄放心,此地已被木兄以三才陣法隔絕,無論你我切磋的結果如何,都不會對他人有所驚擾。”
“考慮真周全!”
十三郎微諷說道:“別叫我兄,你比我老多了!”
上官馨雅表情微僵,不知該說點什么好。和尚道士齊聲誦號,為十三郎的無禮而不恥。
十三郎懶得看他們,繼續朝上官馨雅說道:“你也是出家人?”
上官馨雅淡淡說道:“小女子同樣來自世外。”
“好厲害!好了不起。”
十三郎贊嘆道:“道院這么多人,比我厲害的人有的是,為什么找我?”
上官馨雅不理他的嘲諷,平靜說道:“蕭兄與眾不同。”
不待他追問,她伸手拿出一張靈符,說道:“這里包含的氣息,令我等警惕。”
十三郎一頭霧水,目光轉向和尚道士,見他們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冷笑說道:“真是稀奇事,一道氣息都能惹出是非。能否和我解釋解釋,我的氣息怎么了?竟然招惹這么多世外高人?”
上官馨雅不答,和尚聲如洪鐘大呂,嚴肅說道:“我等行走天下,目的就是為了尋找一種氣息,道友不必多說,只需與我等印證一番,即可明了。
十三郎說道:“我連你們是誰從哪兒來都不知道,憑什么答應作們。”
和尚法相莊嚴,說道:“非是我等有意隱瞞,實則為道友責慮:蕭道友若不是我等所尋之人,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道士連連點頭,附和著說道:“不錯,道友乃聰慧之人,當明白不可知便不需知,知不如不知,不知是為……,”
“知你個頭!”
十三郎氣極怒極好笑之極,說道:“連佛法道法都分不清,也好意思談闡論道。我現在想知道,假如我不和你們打,結果會怎樣?”
和尚道士默默低頭,上官馨雅罕見地放緩聲音,認真勸說道:“蕭兄何必固執,既煞我等已經找到你,就斷沒有放手的道理。須知我等此來尚且禮敬有加,若是別人……”
十三郎心頭微凜,譏諷道:“這里是道院,我還真不相信,天下有誰敢跑到這里撒野。”
這話真沒什么底氣,三大高人當街邀斗,這難道不是撒野。十三郎如此發問,無非是有意試探,想看看他們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和尚說道:“天下之大,我等無不去得;道院雖為圣地,然而涉及天下蒼生,亦不能干涉。
十三郎為之冷笑,不屑說道:“和尚吹牛,天下無敵!”
和尚平靜說道:“貧僧不明白。”
十三郎說道:“你當然不明白,和尚整天念經念成傻子,能明白才怪。如果這里不是道院,你們又怎么會和我說這么多廢話,早就直接拿人。”
和尚說道:“出家人慈悲為半心系蒼生,豈能做那種事。”
十三郎收斂神情拱手為禮,說道:“在下有一問,請大師解惑。”
和尚肅容說道:“道友請講。”
十三郎歪過腦袋望著他,一臉戲謔的神情說道:“你怎么不去魔域?怎么不去魔王宮?你們怎么知道,要找的什么氣息什么人什么東西不會在那里?”
和尚愕然而立,呆了半響才口誦佛號,干脆不再理他。
十三郎笑了笑,又問道:“在下還有一問,請這位道長解答。”
道士有些頭大,猶豫接口道:“貧道盡力而為。”
十三郎說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在下贏了,或者說幾位與我印證后已然無法得出結論,又該如何?”
“這個……,道友怎么會贏?”
“我是說假如。呃對了,出家人不打誑語,道長雖不是和尚,可依我看你們也可算做一家人,不用計較我引用對不對,請實話實說。”
道士無奈,躊躇半響后說道:“假如真是那樣,自然有人再向道友請教。”
十三郎一臉吃驚地說:“那不是沒完沒了?”
道士面色微紅,一時不知該說點什么好。和尚依然寶相莊嚴,好一副入世活佛的神圣與悲憫。
上官馨雅嘆息一聲,說道:“蕭兄不必為難,只要你將真元之力施展出來,讓我等看看道兄本源,一切即有定論。”
十三郎心里已經怒極,連看都懶得看她,隨口說道:“泄露本源,你當我是你養的?還是說你是我養的?想怎么著都行。”
似乎仍覺得不夠,他又說:“想看也行,你和我單獨約個地方,讓你看個夠。如此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你可以不在乎,我還要點臉皮。”
這話太惡毒,上官馨雅再如何冷漠也終究是女人,被一個男人如此形容,頓時俏臉通紅,額頭青筋直跳,胸脯仿佛波浪,劇烈起伏。
十三郎不為所動,冷笑說道:“可惜了,只見山巒未得丘壑,徒有其表。”
這句話三人都沒聽懂,然而看著他那副比老鴇還要猥瑣的表情,心知不是什么好話,干脆不敢接口。
和尚此時說道:“道友如此,是為心虛。”
“心虛就心虛,你咬我?”
十三郎負手而立,說道:“反正我不接戰,你們樂意陪我耗著,也悉聽尊便。此時月朗星稀,有幾位高人陪我觀花賞景,實為一大樂事,不為憾也。”
和尚愕然抬頭四望,天空黑沉沉如幔,周圍空空如也,清冷孤寂,寂寞如雪,哪有半點風景可言。
“我心如國,國如凈土,大和尚,你不會明白的。”十三郎放棄言和的希望,肆意挖苦道。
和尚默默低頭,心里琢磨著此子大有佛性,假如真是所尋之人,未免可惜。
道士有些聽不下去,朗聲輕喝道:“蕭道友,我等既已前來,道友執意不出手,我等也會出手。”
“是啊!你們都是世外高人,為天下蒼生計,當然會出手:與其那樣,倒不如……,”
十三郎溫和一笑,三人徵楞正想他是否已回心轉意時,忽聽一聲暴喝。
“我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