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第二步法訣已經修煉到盡頭,那元神中留下的心印告訴成天樂,他可以去取第三步法訣了,怎么會拿不到呢?成天樂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去問“耗子”。“耗子”則說道:“這并不是你的境界未至,而是用功不足、法力尚淺。法訣中不也說了嘛,要日夜行功、經年不怠,你這才練多長時間啊?”
成天樂又問道:“那什么時候才算到火候呢?”
“耗子”答了一句經典的廢話:“等你能取出第三步法訣的時候,就算到了火候。”
于是成天樂這段日子要么在靜室中行功吐納,要么在金雞湖畔緩步而行。練氣術有動功也有靜功,講究靜中感外動、動中守內靜。當他繞金雞湖行走時,身邊碧波蕩漾、遠處萬物雜呈,內心卻一片寧靜,元氣自然運轉仿佛吐納天地。他下意識的越走越快,速度簡直能追得上自行車,但看上去還是慢悠悠的散步,普通人不特別注意觀察竟發現不了。
還是“耗子”及時提醒了他,如此容易露出行藏,有心人會發現的。后來成天樂注意了,當他每天在日出和日落時分于金雞湖畔漫步時,速度并無特異,但神情卻有些癡呆,就像一個傻小子在大白天夢游。
當他正午時在公寓里靜坐行功時,看似一動不動,神識卻漫延開來,能感應到周圍的各種氣息變化,包括各種人獨特的生命律動、甚至能察覺到常人無法發現的光和色,顯示出這些人精神與生機的狀態。不僅是人,還有綠化帶中的種種小動物,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有自己的律動氣息,有的很清晰、有的很模糊,這是自然萬籟之聲。
很多妖物修煉到這個階段,除了每天必要的獵食,其他所有時間幾乎都用在練氣吐納上,甚至會尋找專門的洞府閉關。它們此時所謂的洞府還不是修行高人鑿建的洞天福地,就是一處利于滋養元氣的天然居所;所謂的閉關往往也不是有意識的,而是修煉境界的自然驅使。
由此可見,修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僅要有法決傳承,還要有合適的地點與足夠的時間,還不能心有旁騖。對世人而言,修煉到了這一步,可能就與俗務之間有了沖突,既要用功不輟,又要解決生計、事業等實際問題,可見是不太容易的。想要得到什么,總要失去什么或者有另一種追求,因此在人世中最常見到的修行者是那些出家人。但這也不是絕對,出家本身并不是修行,而是他們的生活狀態也許更利于修行。
成天樂是幸運的,而且沒心沒肺的他一向也不為無謂的事情多煩惱,如今有時間有公寓又有工資,正是修煉的機緣。
蘇州還有很多景點成天樂沒有游覽過,在這種狀態下也無心到處亂跑。媽媽說過月底打算來蘇州看他,而成天樂曾經對媽媽說自己在一家大公司做重要部門的主管,待遇非常好,公寓又寬敞又舒服,如今竟然成真了。
他打算等媽媽來的時候請幾天假,陪她好好逛逛蘇州,參觀自己也沒有去過的各處園林。雖然白天有大把的時間,但成天樂也不想媽媽知道他天天值夜班。當領導當了兩個禮拜之后,他也摸清楚狀況了,其實交易部并不需要他每天都守在現場,有事打個電話能趕過去處理就行。比如他隔壁那位副總,號稱白天要跑外勤,經常夜里都不在的。
而在午夜之時,坐在寂寞枯燥的交易部總經理辦公室中,只要沒有雜事成天樂便入定行功,于無意中練神。這個世界可真小,他竟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熟人。此人并不是“花總”,卻與花總多少有點關系。
花總曾說過他也在這家交易部開戶炒外匯,但成天樂上任半個月也從來沒見過花總,他在客戶資料中只查到了一個姓花的,看身份證復印件的電子檔應該是花總無誤。他今年四十三歲,難怪吳老板從不叫花總的名字,他的名字很幽默,居然叫花膘膘,簡直與“成天樂”有一拼!想當年花總的父母為何要給兒子起這樣一個搞笑的名字?
成天樂注意到的是一個女孩,經常跟著另一個年輕男孩到交易部來,是他的女朋友。這個姑娘看上去二十出頭,鴨蛋臉下巴微微有些尖,大眼睛長睫毛非常漂亮。她的個子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并不是那種前凸后翹的夸張,但卻非常的誘人,曲線柔美而窈窕,仿佛時刻都散發著一種若有若無、動人心神的氣息。
成天樂美女見得多了,就算生活中沒有密切交往的,大街上也有很多可以養眼的嘛。但這個姑娘卻不太一樣,不似劉書君那種欲迎還拒、一時看不透的誘惑;也不像吳小溪那樣純真爛漫、自然美麗的吸引。她給人的感覺、尤其是給男人的感覺,一眼看見就有種說不清的欲望萌動,仿佛想擁有什么似的。
在這里有時間又有閑錢炒外匯的客戶大多都很有來頭,當這姑娘跟著男朋友走過休息大廳時,偶爾被其他客戶看見,往往眼中都會流露出羨慕或貪涎的神色,又帶著“名花已有主”的遺憾。成天樂的工作態度很認真,他每天都會在交易時間開始前就趕到,基本上比所有客戶來得都早。而那姑娘的男朋友,經常是第一個到交易部的客戶,大多也是最后一個走的。
這姑娘第一次來的時候,成天樂恰好在電腦前檢查交易部各個角落的情況,他的電腦與技術支持部的各處監控鏡頭是相連的,無意中就看見了這個姑娘從休息大廳走過。雖然是監視屏幕里,成天樂也不禁眼神一亮、心神微微一蕩。這姑娘可真夠勾人的,卻又形容不清楚她究竟是身體的哪一部分勾人?
更意外的是,成天樂居然認出她來了!在花總請客的私人會所里,那一晚成天樂見過她。記得當時有兩名穿著輕紗彩衣的姑娘走到水中起舞,長袖漫卷香霧四散,舞姿妙曼至極,半醉的成天樂看得都有點癡了,其中特別動人的那位姑娘就是她!
后來成天樂點了宮燈上繪著妲已的那幅美人圖,不僅是因為對古代傳說故事的好奇、想過一把荒淫帝王的癮,也是因為那幅圖畫的特別妖媚,隱約有點像在水面上跳舞的那位姑娘。但是后來成天樂什么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進屋的“妲已”與畫上是一模一樣的,然后醒來就在宿舍里抱著那根瓠子。
姑娘當時穿的是半透明的輕紗舞衣,妙曼的身子在燈光中時隱時現,舞到酣處頗有形骸放浪之感;而出現在交易部中時,卻穿著規規矩矩的休閑衣褲,神情姿態也完全不一樣,顯得非常乖巧恬靜。但成天樂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也許是因為印象很深,也許是因為他的眼力已超常的敏銳。
成天樂調出客戶資料查看,那個小伙子名叫鄭朗,這個月剛滿二十四歲,很年輕,看身份證號碼并不是在蘇州出生的本地人。他的資金量不大,賬面盈虧余額大約在七八十萬的樣子,在這樣的外匯交易部中,算是資金量最小的那一批客戶了。
通常情況下,他可能只是一個交易部不太愛伺候的小客戶,但成天樂對他卻印象很深,因為這個鄭朗不僅經常是來的最早、走的最晚的,而且也是交易部中看盤最認真、最投入的。只要一坐到盤面前,鄭朗幾乎就立刻進入到一種渾然忘我的狀態,仿佛是成天樂修煉時的凝神入境。但他所入的“境”卻不是天地萬物,而是眼前變幻莫測的外匯行情。
成天樂又查了一下鄭朗的賬戶交易情況,他這位總經理所能看到的記錄都是從兩個半月前開始的,以前的資料電腦上沒有。他發現這個鄭朗雖然整夜都在看盤,但出手的次數并不多,而且對行情判斷的非常準確,兩個半月前他的賬戶盈虧總計余額是五十來萬,此刻已經快八十萬了。
今天是鄭朗第一次帶女朋友來新交易部“過夜”,那女孩不是這里的客戶,成天樂當然查不到她的資料,于是打了個電話把“老員工”畢然叫來了。畢然不知道領導有何要事,聽說是在問鄭朗的情況,他有些詭秘的笑道:“成總,你也對鄭朗的女朋友感興趣?實話告訴你吧,以前不少客戶都私下打聽過,你問我就問對了!”
原來這個鄭朗是外地到蘇州上學的一名大學生,他本應該在今年夏天畢業,但就在畢業前夕因為打架斗毆事件被學校開除了,很可惜的沒有拿到大學畢業證。他當時在酒吧里為了一個女孩和人打架,失手把對方給打傷了,傷者恰好是他們學校某領導的兒子。被開除之后,那個女孩成了他的女朋友,鄭朗就留在了蘇州,到現在已經快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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