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被人引著進來,就看到自家姑娘懶洋洋的斜躺在貴妃榻上,旁邊的丫鬟打扇子的打扇子,捶腿的捶腿。旁邊的高腳梅花式小幾上擺了幾碟精致的點心還有幾碟時令的瓜果,鮮嫩讓人看著就想嘗嘗。
安夫人干咳了兩聲,安寧睜開眼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朝安夫人笑道:“娘,你來啦。”
“你喲,倒是會享受的。”安夫人坐在搭著杏黃撒花椅搭的椅子上,仔細打量自家姑娘臉色,見她臉色紅潤,神情慵懶,多了幾分嫵媚,倒是比在家時還好幾分,見了也挺放心的。
安寧親自端了茶給安夫人,有些獻寶的意味,“娘,你嘗嘗女兒弄的花果茶。”
安夫人嘗了一口,眼睛一亮,“這是什么制的,甜而不膩,潤滑爽口,你倒是有這等子閑心。”
“娘,這花果茶可不止好喝,還能美容養顏,安神定氣,女人家的最適合喝了。”安寧這么一說,安夫人果然是來了興趣,這不論哪個年代女人關心的話題總會少不了美容養顏的。“娘要是喜歡,我就讓碧水給娘包上一包。”
“寧兒有心了,你爹用了你給的藥材精氣神倒是比以前好些了。”安夫人一邊說,一邊從丫鬟手里拿過包袱打開,里面盡是一些嬰兒用的小衣裳、小鞋子,滿滿的堆了一包袱,細密的針腳一看就是安夫人親手做的。
安寧哭笑不得:“娘,這才兩個多月,離寶寶出生還有很久呢,干嘛趕著做這些。再說了家里又不是沒做針線的,您若是有空還不如給然弟做兩件衣裳呢。對了,天氣有些涼了,我湊空給然弟做了件披風,您回去的時候就捎給他。”
安然拜了大儒做先生,很得先生喜愛,再加上大儒家沒小孩,就被師傅留到家里學習。對于這個安老爺和安夫人樂見其成,安寧知道了還想這才多大點的小孩兒,擱在以前才不過上小學二年級的。
安夫人滿臉堆笑,“下人做的我不放心,你們姊弟仨小時候的衣裳都是我親手做的。還有你現在可操累不得,你弟弟那邊有針線婆子呢。哎喲,你說咱們娘倆相互推來推去什么勁的?”
安寧想想也是,笑笑,讓碧水把包袱收起來。
“你爹給你妹妹定親了。”安夫人淡淡的說道,對于這個庶女安夫人沒什么好感,而且認為她是借了自家姑娘的光才能這么早定上親的。“是城東海家的,父親早逝,家里只有一個寡母,人倒是挺上進的,如今倒是從六品的官了。”
“城東海家?”安寧沒有什么印象,“人怎么樣?安婉同意嗎?”距離上次安夫人提起安婉的婚事才不過一個月,怎么這么快就找到婆家了。
安夫人皺了皺眉,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同意不同意的。“你父親找人打聽過了,人挺老實上進的,家里人口也簡單,認為是男兒要先立業再成家,所以才拖到十八歲還未定親。如果不是家里母親逼迫,還找不到這么好的人家呢。她有什么不同意的,男方那么年輕就是從六品官了,你大哥才不過七品。”安夫人嘆了口氣,這庶女也是丈夫的骨血,對她的婚姻之事她這做嫡母的當然不會給別人詬病的機會。
“婚期訂在什么時候?綠兒現在還跟在安婉身邊嗎?”這綠兒是安寧初來乍到醒過來時候見到的第一個這時代的人,看著是個老實的,卻經常打著為主子好的旗號做些對主子名聲無益的事。后面安寧煩了就告到安夫人那兒,碧水是后來才跟在安寧身邊伺候的。上次回門時,綠兒竄托安婉鬧到安夫人這兒來,后面怎么處置安寧就不知道了。
“婚期就在年底,”安夫人看出安寧的擔心,“娘給她請了個嚴厲的教養嬤嬤,總歸是不會給咱家丟人罷。”
說著話,張瑤過來玩了,見到安夫人還有些愣神,安寧招手讓張瑤過來,“娘這是瑤兒,瑤兒叫外婆。”
安夫人倒是熱情的拉過張瑤的小手,左右看看,“叫瑤兒是吧,真是個美人胚子,如今見了都忍不住覺得親切呢。”
張瑤雖小,卻冰雪聰明,很有見識和禮數的,舉止行為都有了大家閨秀的風范。聽了安寧那么說,向安夫人福身問好,對從未見過的安夫人還有些好奇,不過安夫人跟安寧有幾分像,讓張瑤也頗覺和善。
“廚房做了些蓮子粥,讓碧水領你去吃吧。”經過上次的觀景亭事件,張瑤對安寧這個后媽更黏了些,有時候中午也過來安寧這兒蹭吃的。安寧小廚房用的蔬菜瓜果都是從小莊子運來的,有些都被安寧瞧瞧的換過了,做出來的飯菜自然比以前更香。像今天的蓮子粥用的蓮子就是空間溪流出品,味道濃郁可口,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等小姑娘身影不見了,安夫人皺了皺眉,比起庶子庶女來,這姑爺原配留下來的嫡女更讓人揪心,好在不是嫡子,不然以后跟自家姑娘生的兒子爭起家產來可就不好說了。不是親生的,原本就不好做。要是對姑娘好,不知情的人還指不定會說自家姑娘不安好心不懷好意的;要是自家姑娘做的稍微有些偏差,定然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指責寧兒不善,容不下一個姑娘。不過這度都要好好掌握,如今看來母女倆相處的倒是不錯的。
安寧也知道安夫人想些什么,笑著拉安夫人起來鬧著說要瞧瞧給安然的披風。
安夫人吃過午飯坐著轎子回到家,剛坐下來還不等喝口茶喘口氣,柳姨娘就巧笑嫣兮搖曳著過來了。剛進來視線在丫鬟捧著的包袱還有紅木盒子上掃了下,眼中的嫉妒一閃而過。“姐姐,這是從大姑娘那兒回來了?大姑娘可真是孝順,不知道又給了姐姐什么好東西?”
安夫人不悅的蹙了蹙眉,淡淡道:“不過給然兒的衣裳和一些藥材罷了。”
這話柳姨娘是不信的,眼睛時不時的往丫鬟身上瞟,仿佛要看穿那紅木匣子似的。不過任她怎么看,隔著一層布還有木盒子怎么能看得穿。眉眼一晃,頗有些自得道:“大姑娘可曾有婉兒的東西?再怎么說婉兒也是大姑娘的親妹妹,再說了我們婉兒今時不同往日了,她未來夫家可是從六品官呢。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就是大爺也不過七品呢。再說了我們婉兒嫁過去可是正房夫人呢,日后可就是官太太了。”
安夫人把茶杯放到桌上,這柳姨娘打從安婉定親后越發囂張了起來,不過才從六品,怎么比得起自家姑娘的從三品位高權重的高官。而且跟柳氏斗了這么些年,安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淡淡的瞥了眼柳姨娘,“婉兒的規矩學的怎么樣了?怎么也不能出去丟了安家的臉。對了,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回去吧,如今我還要給婉兒準備嫁妝呢。”
一句話就戳到了柳姨娘的軟肋,她不過是個姨娘,哪有什么資格給自己肚子出來的女兒準備嫁妝。而這嫁妝可都是安夫人說了算,當初安寧出嫁時那滿滿六十四抬嫁妝可讓柳姨娘眼紅了好久,還跟安老爺鬧騰說安夫人這是要把整個家底都掏空,為此還被安老爺訓斥了一頓。安夫人這話的意思可就明顯了,你要是不老實點,這嫁妝可就少了。柳姨娘恨恨的跺了跺腳,訕訕的回去了。
安夫人冷哼了一聲,回到正房跟陪房齊福家的顯擺起安寧做給安然的披風來。打開包袱一看,一件寶藍色紋緞面的披風鮮亮整齊地疊在里頭,雖還未抖開,但那緞子上繡的前程似錦圖案已經精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安夫人細細的看了安寧的繡工,眉宇間全是得意,笑道:“寧兒繡工可是見長呢。”
齊福家的偷笑,夫人明明是滿意的不得了,還說這話。“夫人,我還沒見過這么精美的花樣呢,而且給二爺的話這前程似錦的寓意可是再好不過的了。瞧著針腳細密的,就是繡了十幾年的繡工也趕不上的。”
安夫人眼里的笑意也藏不住了,笑呵呵的抖開整件披風,更是發現這披風的精致來。在領口邊還滾了細絨的紫貂皮,外沿兒用靛藍色的絲線繡了安然的名字,就是紐扣也是圓潤的青玉紐扣,那圓潤的樣子看起來也是價值不菲的。整個前程似錦圖案整個在披風上展開,用的大都是鮮艷的顏色,正好適合安然這個年齡。
“喲,夫人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覺得這花樣里還有字?”齊福家的離的遠些,揉了揉眼睛驚訝的說道。
安夫人也好奇,就讓丫鬟撐著披風,往后退了兩步,可不是呢,整個花樣里正好湊出前程似錦四個字,這個真是奇了。“寧兒真是有心了,這花樣兒里還藏著前程似錦四個字。她向來跟然兒親,出嫁了還真是疼他。”
“夫人我怎么就聞到一股兒醋味?”齊福家的打趣道。
安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說什么呢,我這高興還來不及呢。如今然兒有姑爺幫襯,我不求他有姑爺那般位高權重,總歸是要比和兒走的順暢些。對了,寧兒還給我一罐茶葉,說是什么花果茶,能美容養顏呢。還有些藥材,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得來的,效果真是不錯呢。”
齊福家的點頭,“大姑娘素來就是孝順的,夫人可是有福氣了呢。”
安夫人摸了摸披風,嘴角翹起來:“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