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陳家的馬車走遠了,鄭七小姐和惠和郡主也坐上了車,周大太太帶著周二小姐在車前又再三挽留,惠和郡主干脆一鼓作氣讓周大太太母女來鄭家賞菊,周大太太笑著應下了。
馬車出了胡同一路馳上大道,惠和郡主嘆口氣,“不知道十九叔怎么想的,寧平侯要巴結五王爺已經讓人進宮尋惠妃娘娘說項,萬一這門親事成了,丟了臉面的可是十九叔,現在既然得了消息,還不提前打算,要等著寧平侯先反悔不成?再說,寧平侯五小姐如何能及得上周二小姐。”
鄭七小姐雖然不喜歡母親整日將哪家小姐掛在嘴上,卻對這句話深以為然,“母親要暗自高興才對。之前的寧平侯五小姐,也是母親幫忙牽線的呀。”
惠和郡主哭笑不得,伸出手來點鄭七小姐的鼻子,“竟然編排起你母親來了。”惠妃娘娘勝過了當年貴妃娘娘的恩寵,誰不想攀上寧平侯府這個靠山。想著嘆口氣,要不是因輩分的原因,她就將小七嫁過去豈不是更好。
馬車到了鄭家,鄭七小姐捧著一盒子陀螺興沖沖地進屋要找下人鞭起來試試。下人來報,周夫人來家里做客。鄭七小姐只得先去給周夫人請安。
惠和郡主扶了鄭老夫人,周夫人笑著給鄭老夫人行禮。
鄭老夫人忙道:“這可使不得,我該給您請安才是。”
周夫人笑著,“我們行家禮。”
鄭老夫人失笑,“就算行家禮,您也是長輩。”宗親的輩分是最難算的,平日里也就馬馬虎虎算了,到了正式場合。七十歲的晚輩,十幾歲的長輩那都是有的,這位周夫人正是輩分高。年紀輕。
周夫人打趣道:“那我和老夫人要論私交。”
鄭老夫人拉著周夫人,“怪道人都說,您是一等和善的人。”
大人在堂屋里說話。鄭七小姐應付了幾句,就找了借口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著下人鞭陀螺。
喝著冰鎮過的酸梅湯,鄭七小姐舒服地出口氣,吩咐櫻桃,“讓人將這桂花酸梅汁給陳六小姐送去嘗嘗。”廚娘新調的味道,比往常的都要好喝。
櫻桃道:“小姐什么都想著陳六小姐,這酸梅汁陳家怎么會沒有,這樣送去算什么。反正陳六小姐常來往,下次再讓廚娘做來就是。”
鄭七小姐嘆口氣,想及琳怡在國姓爺府上說的話,“陳六小姐在福寧可是受了不少苦呢。”
“你怎么知道?”
鄭七小姐聽到聲音忙站起身,陽光從樹蔭處投下來,斑駁地落在那人的流云外褂上,秀朗的面孔上掛著清淺的笑容,無論誰站在他身邊都會黯然失色。她是見慣了才不會大驚小怪。除此之外在十九叔面前能泰然自若的就是陳六小姐了。
鄭七小姐上前行了禮,“是陳六小姐自己說的啊。”
“是在周家說的?”
鄭七小姐點頭。
周家這次定會答應將信函送去太后面前。想要周家幫忙,就要看透周家的想法。
這是她所長。
周十九眼睛揚起。里面的笑容無波無塵般清朗。她說的在福寧“受苦”不過是誆騙周家的說法罷了。福寧日子不好過,理所當然想要留在京里,陳家送信上門不求升官,只求在京里平安度日。周家是政場上的狐貍,想要讓他們幫忙不簡單。
有了陳家游說,就讓他省了不少的心思。
陳六小姐。
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起她,是他去福寧的時候拜訪好友。好友的妹妹是鼎鼎有名的才女姻語秋,那年姻語秋做了女先生。
姻語秋名聲極響,多少高門大戶家的女子都像拜她為先生。姻語秋提出條件,斗琴贏了她的,她才肯教。哪個斗琴能贏姻語秋,不過就是托詞罷了,沒想到真的有人抱了琴上門。就此姻語秋就教了位家中故人的女兒。
那個學生就是陳六小姐。
耳聞相隔多年,直到那日才見到真人。
果然如他料想的那般聰慧。
私下里提起福寧,陳六小姐和十九叔一樣,嘴角都是有那么一抹舒雅的笑容。
鄭七小姐微皺眉頭,“十九叔,你去過福寧,福寧那邊到底怎么樣?”
周元澈剛要說話,眼睛一掃看到不遠處立著個身穿石榴衫的女子,周元澈不留痕跡地轉身走開。
鄭七小姐轉頭看到立在一旁的陳琳婉,驚訝地喊了聲,“陳三姐姐,你怎么在這里?”
琳婉不徐不疾地向鄭七小姐行禮,“聽說妹妹回來了,我來和妹妹說句話。”
鄭七小姐看著琳婉臉上甜美的笑容,就要上前親近,一時想到琳怡提醒她的話,熱情立即少了三分。
琳婉似是沒有發覺,依舊聲音悅耳,“我帶來一條汗巾子,看看你喜不喜歡。”
蝴蝶逐花的式樣,正好配她那條軟金羅裙。
鄭七小姐笑著拉起琳婉的手,“謝謝姐姐為我費心。”
琳怡也伏在長房老太太膝前說往事,“我哪里會彈琴,沒辦法就帶了無弦琴去。我跟先生說,琴音由心生,我帶了誠心,卻怕輸給先生,就沒帶琴弦。”
旁邊的白媽媽聽了也忍不住要笑。
長房老太太更是哭笑不得,“這樣先生也肯教你?”
提起這樁公案,琳怡也有些不好意思,“求學就要厚臉皮。”
長房老太太肩膀一抖,“這是哪來的話?”
琳怡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父親教的啊,父親為了給我們兄妹請先生費了好多心思。”
在福寧的日子是很快樂的。
下雨的時候哥哥和她沒有躲在屋子里,而是讓人在后院憋池塘,放鴛鴦。下過雨后的天氣格外清新,晚上可以放孔明燈,哥哥偶爾讓小廝買些煙火,沒有煙火他們就燒青竹,雖然沒有京里生活舒適,卻是無拘無束,所以來到京里,她才對外人少了份防備。
長房老太太嘆氣,“現在就看周家的意思了。”
琳怡的示弱很快帶來了好處,周家讓人送來了一筐蜜桃。這個時節能吃到這么大的桃子實在不易。
長房老太太臉上總算有了笑意,“看來我們要給周家回禮了。”
一筐桃子,換了封書信。
皇太后千秋,宮中設宴,內命婦、外命婦前去慈寧宮朝賀。一時之間宮門口異常繁華,琳怡聽長房老太太說從前進宮時的情景。
“外命婦都要去的,從前宮里擺宴我都和鄭老夫人、袁老夫人一道……”說到袁老夫人,長房老太太算算日子,“袁家也該被送進京了。”
祖孫兩個正說著話,白媽媽帶進來消息,“林家出事了。”
琳怡放下手里的蜜桃,用旁邊的軟巾擦了手指。
長房老太太抬起眼睛,“怎么了?”該不會是與吳家的事有關,林家之前派人去過畫舫尋吳大人的妾室,若是被人順藤摸瓜,勢必要找到他們陳家。
白媽媽道:“不知道林家老爺怎么認識的一群悍匪,在城外犯了事,將林家老爺招認出來,還說要替林老爺尋什么人。”
長房老太太神色不虞。
書香門第出了這種丑事,定會被人抓住不放,只要跟這事有半點牽連,都會被拽出來。
長房老太太捻動佛珠,“好在這件事現在才鬧開。”要是早一步,說不得周家就不能再送書信。
長房老太太吩咐白媽媽,“讓人多留意,有消息就回來稟告。”
白媽媽應一聲快步出去安排。
“該來的還是要來,”長房老太太看一眼琳怡,“六丫頭,你怕不怕?”
琳怡搖搖頭,“不怕。就算鬧開了,前面還有周家、鄭家和林家。”天塌了還有個高的頂著,他們一個小小的陳家肩膀窄身子弱擔不起多大的重量。
長房老太太點點頭。
琳怡沉下眼睛,有人撒網在前,如今是收獲的時候了。
周家將信帶進宮中之后,整個京城似是一下子靜了下來。連續半個月的酷熱天氣院子里的竹子仿佛都無精打采。
終于迎來一場大雨,袁家管事婆子一邊抹額頭上雨水一邊報喜,“我們家老爺、太太回來了。”
長房老太太將茶杯遞給琳怡,笑道:“幾時進京?”
袁家婆子道:“大約申時。二奶奶說,請老太太明日過去呢。”
長房老太太笑道:“好,明日我們一定去。”
袁家人走了,長房老太太吩咐白媽媽,“去準備準備,明日我和六丫頭去袁家。”
圣上招袁學士回京的圣旨一下,袁家反倒如臨大敵,平日里即不見客,更不出門赴宴,只等著袁家老爺、太太返京。如今袁學士踏進袁家大門,隱忍了許久的袁家,如同被扔進油鍋的水滴,一下子炸開了花。
袁家遠近的親戚全都上門賀喜。
長房老太太和琳怡在袁家的垂花門下了車,抬頭就看到笑容滿面的林大太太。
林大太太雖消瘦了些,精神倒還好,上前給長房老太太請安,“老祖宗來了。”
抱歉,更新晚了。有點卡,改來改去都不大理想,結果刪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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