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慧君今天起了個大早,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全文閱游之天下無雙。可收拾好了之后,她卻又將身上那件清新可人的湖綠色春衫脫了下來,換了一件半新不舊的湘色上衣,再壓著那條櫻草色的裙子,便將整個人從明艷鮮亮過渡成了淡雅樸素。
又配合著衣裳,把臉上的脂粉擦去大半,戴上一副普通的碧玉耳墜和一朵淺紅的珠花,她才對著鏡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錢文俊今日一同出門了,昨日女兒已經把糧食送回了蓮村,并表示可以不收錢,但族長不同意。于是,錢文俊今日就覺身子“忽地”康泰許多,和兒女一起去族中商議此事了。
馬車上,錢文俊沒有說話,錢慧君也保持著沉默。錢揚輝還小,不明白父親和姐姐這是在干什么,但他卻知道,爹和姐姐沒有生氣,只是在想心事而已校園全能高手。于是他也就安靜的呆在一旁吃他的果子,玩他的小木弓。
半晌,錢文俊才睜了眼,“慧兒,你說咱們帶這吃食去合適么?眼下可正是受災呢。你雖是一番好意,萬一給人詬病?”
“爹,放心吧,不會的。”錢慧君微笑著寬他的心,“這些吃食又不是外頭買的,全是自家做的。正是因為現在受了災,即便是遠來的客人,也并沒有請他下館子,做了幾道家常小菜,聊表心意而已。”
她著重拉長了最末兩字,給父親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錢文俊點了點頭,拍著女兒的手感慨,“你想得很周全。揚輝啊,若是今日事成。你這輩子都得感謝你姐姐。”
錢揚輝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來,卻在聽到父親的話時,就笑著滾進姐姐的懷里。他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這兩個人都是世上最疼他的。錢慧君伸手摩挲著弟弟的頭頂。心里未免有一絲得意。
昨日,在她送糧回村時,不出意外的。見到了那位國公府的錢五爺。
不管錢慧君因何目的而來,此時她捐出的糧種確實能解全族的燃眉之急,她能有這樣的義舉也是往族長臉上貼金。所以族長便將她們姐弟引薦給了錢文傭。還留她們一起用了個晚飯。
錢慧君抓緊時間觀察了一下,錢文傭雖表面看起來有些平庸,但為人處事很是圓滑。但通常胖子都有一個特點——好吃,錢文傭也不例外。但鄉下飲食大多簡單粗糙,習慣了精致佳肴的富貴之人自然不大喜歡。
前一世,錢慧君也算在大富之家住過,她知道那些真正的有錢人都是極重視飲食的。于是回來之后,她想著上一世在京城吃過的精致點心。精心炮制了幾道小菜,今日要特意送去給錢文傭,籠絡感情。
錢慧君還沒探聽出他究竟是為何而來。她也絕不相信錢文傭會是“偶然”路過,所以回鄉祭祖。但只要他是國公府的人。她就會緊緊抓住這個機會,攀附上去,改變一家人的命運!
他們一家在鎮上,離蓮村還有段距離,就算是太陽還沒升起便往這邊趕,到的時候也已經不算太早了。不過這樣也好,正是料理完家務,辦事待客的時候。
徑直到了族長家中,打過招呼,錢文俊便提出要去拜訪錢文傭。遠來是客,這也合情合理。但族長卻微一沉吟,“你們還是多等一會兒吧,看他得不得空。”
難道還有什么人來找他不成?錢慧君仗著年紀還小,可以自由走動,悄悄的帶著弟弟在錢文傭住的客房附近徘徊。
沒一會兒,卻見房門吱呀一下開了。莫氏牽著錢靈犀出來,里面錢文傭似是面有慍色。
她們來干什么?猜不透的錢慧君又回到了廳堂,經小廝通傳,才得見錢文傭,雖然他有面色已經恢復了平常,但明顯不大有精神跟他們應酬。
錢文俊也不是呆子,只將禮物奉上,便要告辭,“鄉野之中,沒甚好物,只有自家做的幾道小菜,吃著玩吧。”
錢文傭客套了兩句,原本連看也不屑看那籃子,但錢慧君主動上前揭開竹籃,取出幾個油紙包,一一介紹,“這是醬牛肉,這是炸鵪鶉,這一包是熏魚,這一包是三鮮春卷。這兩包是蜂蜜核桃和奶白杏仁,時間有些緊,許多東西不好做,堂伯權且吃著解悶,回頭再做好的送來。”
錢文傭有些詫異了,這些東西在富貴人家不算什么,但在普通的鄉下人家里,卻是不容易做的菜。單說這一個牛肉,就已經很難得了。現在這春耕時節,哪有殺牛的?也不知她從何處買到,算是有心了。
待錢慧君一家走了,每樣試了下,味道還當真不錯!
因吃不慣鄉下的粗糙食物,錢文傭這兩日真心沒吃飽,又不好意思說。這會子難得遇著點合胃口的食物,當即來了興致,就著杯茶,一樣吃了一小半,甚覺滿意。
微閉上眼,不禁盤算起錢慧君的樣子來,那姑娘生得倒也溫婉可人,只是年歲太小了些,不堪任用啊!
錢文傭想起此事,心里又開始窩火。他也沒想到,那錢什么的老婆居然好意思來找他談交易,說什么要把她家一子一侄都帶到國公府去讀書,往后謀個官做,才肯讓錢湘君跟他走。
哼!無知婦人,瞧上你家女兒是你家的福氣,居然還拿起腔來,真是不知好歹!錢文傭忿忿不平,頓時就死了帶錢湘君走的心。
他就不信,錢氏本家這么多人,就挑不出一個好的。后日是清明,要舉行族中大祭,到時無論男女都得來祭拜,他就留心選個好的吧。
至于錢湘君,就留他們家自己擇個貴婿去,看能找出什么樣的人來!錢文傭把心事拋開,又撕了塊鵪鶉腿來,這個炸得真好,外焦里嫩。咸香撲鼻,只是要就個粥就好了。
“爺,粥來了。”
錢文傭心里正想著,仆人就捧了碗小米粥來,不清不淡。剛剛好。不覺瞇眼一笑,“徐四,你小子倒是越來越長進了。”
“跟著爺。能不上進么?只是有一句話,小的得告訴爺才心安。”
“說。”
“那姑娘精心做這么些東西,只怕是別有所求吧?方才看他們走的時候。似就有些不甘的樣子。要不要小的去探聽一二?”
“才夸你,你就犯糊涂了。”錢文傭砸了顆核桃過去,優哉游哉的躺在那兒,巋然不動,“爺就是這么好收買的人嗎?不過一點吃的,還巴巴的兒送上門去打聽?未免也太讓人小瞧了。”
“小的該死,怎么沒想到這層呢?這兩巴掌也不用爺賞,小的自己賞自己吧。”
錢文傭瞧著面前的吃食。不屑的一笑。這些東西確實花了心思,但還不足以讓他放在心上。想用這來討好他,可以。但想因此攀上交情。卻還差太遠了。
莫氏喜孜孜的回到家中,臉上愁云已經散去大半。看錢文傭那臉色。十有不會再提這事了!
錢文傭想要帶錢湘君走,無論是讓女兒裝病,或者突然受傷,都會引起人的懷疑,覺得他們是有意為之。如果拒絕,哪怕說得再婉轉,總也會讓人心里不痛快。
于是錢小妞就出了個主意,只要莫氏豁得出面子,就直接找那個錢文傭談判。把價碼開得高高的,做出一副獅子大開口的模樣。這樣做既是人之常情,又能打消錢文傭的這番心思。
畢竟,身為上位者,誰愿意跟下頭的人討價還價?作為一個現代人,錢靈犀深深了解他們的那種劣根性。表面上別聽錢文傭說什么悉聽自愿,但在他們眼里,看錢文佐估計就跟看自家的奴才差不多。現在能瞧得上你家閨女,讓她去給人當小老婆,做奶媽子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你要是以為有利可圖,不知進退的討價還價,那就是不識抬舉討人嫌了。
錢小妞告訴莫氏,“只要大娘肯去做這個壞人,估計就能把事情攪黃了。”
莫氏聽得有理,她和錢文佐商量半夜,二人其實是一個意見。莫氏知道相公,雖然熱衷功名,但還不至于喪失理智到拿女兒的終生幸福做交換的地步。
那她索性連他也不告訴了,直接帶錢靈犀去唱了一出戲,快刀斬亂麻的把事情處理掉,回來大家都踏實。
“靈丫想吃什么?大娘做給你!”莫氏決心一定要好好犒勞下這個小軍師。
這可正投其所好了,“大娘,我想吃肉,嗯嗯,紅燒肉,可以么?”
“可以!”莫氏一口答應,直接帶她到村中屠夫家去買肉了。
可惜時間晚了些,五花肉沒買到,莫氏只好挑挑揀揀了幾塊其他位置的肉,到底沒有失信的給錢靈犀燒了一碗紅燒肉。
雖然肉差了些,但拿紅糖炒出糖色,再加水燜至酥爛,收得湯濃汁厚,撒一把蔥花,味道也居然好得不得了。包括那個賣相,跟上了醬油的效果是一樣一樣的。
錢小妞贊嘆了,勞動人民的智慧啊,是無窮的。
莫氏也贊嘆了,小孩子的胃口啊,真是嚇人!
她有心留錢靈犀和錢文佑父女幾人吃飯,自然做得不少,可光是錢靈犀一人,就干掉半盤子下去。這還是大伙兒最后怕她吃撐了,攔著不讓,才算是打住。若是讓這孩子放開來吃,得吃多少?
錢文佐趁機又教訓起弟弟,“看看你平時過得什么日子?把孩子都給饞成這樣子了。這幸好是在家里,萬一是在外頭,讓人家怎么笑話?你呀,以后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
錢文佑不勝其擾,迅速吃完,撤!路上數落著女兒,“一點吃相都沒有!”
錢小妞心半滿意半足的抹著小油嘴,挺著小西瓜肚子,懶洋洋的被人拖著小手,走在回家的大路上,一路還在回味紅燒肉的美好滋味。
決定了!為了她的吃肉大計,老爹的修理工作,要加緊。
可等著進了家門,卻是錢老爹決定“修理”這個丫頭了。
(粉紅啊,乃怎么不動了咧?是天氣太冷,凍到了嗎?我戳,我戳,我使勁的戳!(⊙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