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心媛正進退兩難之際,走在后面的鄧憫意外回身了,“郡主若是不舒服,還請回房歇著吧。我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大好呢!”
溫心媛臉上一緩,旁邊嬤嬤頓時順臺階下來了,“正是正是,方才郡主就不舒服來著,只是逞強要硬撐著。”
鄧憫正色道,“既然不舒服,就快回去歇著,最好請個大夫來看看。母親那里,我會說的。”
“那就多謝二公子了。”管事嬤嬤把溫心媛扶著,腳不沾地的開溜了。
鄧憫此時才微微皺眉,目露愁色,跟上了大部隊。
“姨娘您看。”因為是往高處走,所以多留了個心138看書蛧就發現逃脫的溫心媛。眼下錢靈犀后頭跟著鄧恒,她湊不上去,只好跟秦姨娘稟報一聲。
秦姨娘倒不是太擔心,溫心媛這一跑固然可以避免待會兒出丑,但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出丑,區別只在于丑大丑小而已,所以她跟趙大娘低語,“橫豎理在我們這邊,待會兒且看姑娘眼色再行事。”
趙大娘點頭,反正她是咽不下這口氣的,今天都給人這樣欺負了,要是鄧家沒個說法,溫家沒個說法,那她將來回了京城,一定要把此事好好宣揚宣揚,讓官宦人家都來評評這個理。
往上走了一段,卻見鄧家一眾奴仆都停了下來,所幸秦姨娘從前伴錢文仲讀書,還略識得幾個字,見在離那處清涼瓦舍還有十步之遙的地方,樹著塊石頭。上書斗大留步二字。想來是不讓奴才跟上了,秦姨娘想了想,讓自家下人都留下,只讓趙大娘跟了過去。
替錢靈犀抱著狗。不也能是個差使?況且她為人老成,有她跟著,總好過其他人。
錢靈犀見趙大娘上來就明白了。把加菲交過去,輕輕吹了聲口哨,還在屋檐上蹲著的麻花頓時飛了下來,穩穩落到主人肩上。
鄧瑾轉頭又看了錢靈犀一眼,親手推開那扇門。
但意外的是,屋子里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小狗的蹤跡。
所有人都怔了。方氏卻微微松了口氣,她不好太得罪錢靈犀,只能委婉的道,“是不是那只狗兒來過這里,又跑了?”
“怎么可能?”鄧恒微笑著上前兩步。“錢姑娘所飼的小鷹雖然品相不是最佳,卻也是真真正正的海東青,這小鷹一直守在這里,就是只狐貍也逃不掉的。錢姑娘,你說是不是?”
錢靈犀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又從趙大娘手上接過加菲,放在屋內柔軟的地毯上,低低囑咐,“去吧。”
加菲好似很不情愿的站了起來。伸鼻子左右嗅嗅,忽地汪汪的低吠了兩聲。
此時,就聽空無一人的屋子里傳來小獸極低極細的嗚咽,似是回應一般,只是怎么也看不見小狗出來。
鄧恒探詢的看過一眼父親,得到許可后步入房中。在加菲停駐的一處足有半人高,插滿書畫卷軸的花瓶面前停下,伸出取出卷袖,然后抱出一只巴掌大小,后腿明顯受傷,瑟瑟發抖的金黃色小狗。
小狗不會說話,大大睜著濕潤的雙眸不安的站在鄧恒手心,明顯受驚過度的模樣。加菲昂頭沖它叫了兩聲,它就極力想從鄧恒手下跳下去,可又受傷,又畏高的不敢跳。
直到鄧恒彎腰把它放下,它立即湊到加菲跟前,想往它肚皮下鉆。可加菲忽地張開大嘴,一口咬下。外面看得一片驚呼,可加菲卻只是叨著小狗的脖子,把它帶到錢靈犀的跟前。
那小不點一俟見著錢靈犀,象是終于找著主人一般,竟然眼淚汪汪的落下淚來,咬著她的裙子,拼命甩著短短的小尾巴,踮站那只沒受傷的后腿,前肢撲起,跟小孩子似的想要她抱,那討好而眷戀的樣子顯而易見。
錢靈犀剛蹲下把它抱起,它就攸地一下就鉆到她衣袖里去了,扒著袖子口袋,一副打死也不肯出來的模樣。
方氏勉強擠出笑來,“這小狗跟錢姑娘真是投緣啊!既然是要進到宮里的,眼下受了傷,還得麻煩你照顧幾日了。”
鄧恒卻重重嘆了口氣,“這狗都傷成這樣了,如何還能進得了宮?只好想法再去重尋一只了。這是誰這么造孽,把好好的狗兒弄成這樣,還扔到這里來?”
“我看未必是人扔的,多半是這只狗自己調皮跑來的吧?”鄧憫已經從后頭趕上,大事化小的道。
鄧恒又笑,“二弟真是說笑了,你也看到了,這只小狗連從我手上跳下都不敢,它是怎么拖著一只傷腿越過雪地爬到這里來,再跳進這么高的花瓶里?”
鄧憫耳根微紅,一時噤聲了。
但方氏見親子受辱,卻頓時生起回護之心,此時她可顧不得什么溫心媛了,冷冷的道,“這狗可是你房里的丫頭說給郡主,才被送過去的,此時既然出了這等事,還得世子親自去問問她吧?”
鄧恒睜大眼睛,稀奇之極,“我房里的丫頭?哪個丫頭敢這么沒規矩,連吩咐也不得一句就私自拿我的東西送人?”
方氏想要開口,卻怕因錦心牽扯到自己,頓了頓改口道,“那就請世子自己回去問一問吧。錢姑娘,今日實在是驚擾你了,我已經吩咐人準備了一桌酒菜,要好生向你賠個不是。”
她是想學溫心媛了,快點開溜。先把錢靈犀拉開,私下勸勸她,再許以重利,盡快把此事平息下來。
“慢著!”驀地,鄧瑾發話了,他的表情依然柔和,但眼神卻多了一抹犀利,“錢姑娘是府中的嬌客,到底是誰這么大膽,敢在我們定國公府驚擾到她?錢姑娘,你說。”
方氏心尖一顫,渾身不自覺打了個哆嗦,暗悔自己失言,眼下可怎么辦?萬一錢靈犀如實把事情說出來,那還要如何瞞得過鄧瑾?
但見錢靈犀淡然一笑,“其實也沒什么,不過是小孩子斗氣,眼下夫人手里還握有字據,鄧老爺看了便知。不過靈犀想求您一事,立那字據時正在氣頭上,也沒多想,請您看后便燒了吧,莫要笑話。眼下既然狗已經找到,那就沒什么事了。多謝夫人盛情,只是靈犀愧不敢當,這便告辭了。”
她對方氏行了一禮,轉而面對鄧恒,終于開口說話了,“世子,這狗您若看不上眼,不如送我吧。好歹是個小生靈,生生被人折騰成這樣,實在可憐。”
鄧恒眼中掠過一抹復雜,不過很快的道,“錢姑娘,承蒙你宅心仁厚,這狗跟著你,是它的福氣。”
錢靈犀不置可否的微低下頭避開,又對鄧瑾行了個大禮,稱改日再來正式拜見,便帶人走了。
剩下全是鄧家的人,鄧瑾讓子女全都回去,然后問起,“夫人,把字據拿出來吧。”
他的腔調還是那么溫厚,可方氏只覺頭發都開始發麻,她現在挖坑把自己活埋的心都有了。早知道這件事最后會鬧到這里來,打死她也不干這事呀!
方氏簡直都要恨死那個把小狗扔到這里來的人了,這比丟她自己房里還讓她難以收拾。都不用鄧瑾開口,方氏就已經清楚的在心里給自己羅列出罪狀。
一,待客不公,縱容溫心媛欺凌錢靈犀。二,處事不正,沒有及時把兩人的矛盾扼殺在萌芽狀態。三、管家不利,居然讓人有機可趁,把狗塞到鄧瑾的書房來了,幸好來的是琉璃臺,若是那邊的書房重地,順走點機密文件,于鄧家得是多大的損失?
而能做出這件事的人,絕不是錢靈犀。
她雖是客人,還從來沒有在鄧家真正游玩過,連這所清涼瓦舍都沒聽說,所以此事無論如何不可能跟她扯上關系。
剩下住得最近了,除了自己和鄧瑾,就是女兒鄧慕貞了。當然,他們三人也可以排除嫌疑,因為他們都沒必要干這事呀!
再剩下的,就是溫心媛了。
她現在所住的宅院緊領著鄧慕貞,原本是一處景點中的兩套宅院。鄧慕貞的住所略低,門前種了大片翠竹,整個居所也純以綠色裝飾。而溫心媛的住所略高,種的全是薔薇月季各色花卉,富麗堂皇。
這處景點原本方氏出于私心只給了唯一的女兒鄧慕貞,偶有貴客造訪,才會讓鄧慕貞挪出一處。對外還能說得好聽,是她女兒讓的。溫心媛小時來鄧府住過一回,便是和鄧慕貞同住,眼下她故地重游,方氏為示重視,仍舊安排了那處。
可要說溫心媛能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狗扔這兒來,方氏實在不信,而且她也沒有這個理由啊。她要栽贓嫁禍的是錢靈犀,關鄧瑾什么事?至于去老虎嘴上捋須么?
唯一有理由這么干的,只有鄧恒了。
因為只有他,才會從此事中獲益最多。可任方氏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把此事跟鄧恒扯上半點關系,事情發生時他都不在家,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凈。要是追根溯源,還是自己蠢,作主把狗送給溫心媛才惹出這么多的禍。
方氏悔得腸子都青了,咬了咬牙,在鄧瑾發話之前,主動認錯了,“老爺,此事全是妾身的不是,請您發落吧。”
哦,鄧瑾淡淡應了一聲,把錢靈犀和溫心媛簽的協議放下,“那你先說說,你都做錯了什么。”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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