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揚武奉家命請錢靈犀回去,其實也不算大事,但也確實是件事。
錢玢的元配,沈氏壽終正寢了。
然后,她的大兒子和三兒媳,錢文仕和三太太陳氏也一起沒了。雖然這幾位跟錢靈犀一家沒什么太深的感情,但同時聽到這樣消息,還是讓人唏噓不已。
石氏嘆道,“因二姑奶奶的關系,消息是通過軍部的鴿子送到九原來的。這下那邊的四老爺可就要丁憂了,你干爹也想趁機早些回京卸任,好無官一身輕。”
錢靈犀咀嚼出這其中的幾層不同含義來,錢杏雨這么著急,甚至不惜動用軍部的鴿子把消息遞來,只怕這三人同時過世的事里就有些蹊蹺了。
錢文儈最倒霉,他好不容易在九原立了點功,滿心指望著這次回京能升官,可一丁憂就三年出不來了。等到三年之后,就算天大的功勞也都淡了,更何況他還沒立天大的功勞。
錢文仲倒是可以從中受益。他雖然不是沈氏正經的兒孫,但他父母俱亡,對于堂嬸還在堂兄弟的去世,完全可以扯個“不勝傷悲”的由頭,從而光榮退休。這樣就避免了和洛笙年在一些公事上的糾紛,回來安安樂樂的做他的泰山老丈人,比什么都強。
石氏和錢文仲已經商量過了,錢敏君眼下有了身孕,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動的。她不動,石氏就不會動。所以等到來年開春,錢文仲打算和錢文儈一家回去奔喪,并告老還鄉。等忙完了,他再回九原來。
林氏在旁邊插了句嘴,“到時讓你爹和大哥陪著一起去,到時可以和你二哥一起回來。”
錢靈犀心想,那爹和大哥肯定就不能陪錢揚名出海了,只怕真得要鄧恒去走這一趟。
只聽莫氏又道,“鳳兒那丫頭一向是個機靈的。到時有她一起去,打理幾個大老爺們的食宿,咱們也能多放些心。”
見她和林氏石氏彼此交換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錢靈犀知道,這是順便要帶錢彩鳳出去相親嫁人了,那唐竟燁的事情就不能再拖了。
錢靈犀把那日從鄧恒那里學來的話跟幾位長輩一說,三人聽了都深為贊服。
“這才是大家子弟想得周全,這件事是很該跟唐家人提前透個氣的。省得回頭還說我們背地里搞鬼。明明是有理的事情,也成沒理了。”
“正好眼下唐家那老的不在,揚威老實穩重,讓他去辦這事最合適不過。這女婿當真想得周全……”
好吧,錢靈犀已經無力吐槽了。聰明人就是能把心懷鬼胎還弄得這么光明正大,讓人贊不絕口,這只能再次說明,她的相公,是個人材!
錢靈犀本想說等著跟大哥碰一碰,特意在家吃了個午飯。下午又下廚做了幾樣拿手點心,給越來越饞嘴的小侄子泰來和孕婦嚴青蕊。
可錢揚威是真忙。只等到傍晚都沒回來。錢靈犀實在等不下去了,只好先走,不過讓家里定了時間,一定要讓她跟著去。
林氏有些嫌她多事,“難道你還信不過你哥?少一人不也少些是非?”
“娘,你也知道的,大哥那人好是好。就是有時嘴太笨,有我在那里,萬一他不小心說錯什么。或是唐家老二有些想法,我不也可以在旁邊幫著說幾句?這事可是關系到二姐的終身幸福,您也不希望搞砸吧?”
林氏一想,也有些道理,“那行,你先回去吧。等跟你哥說了,回頭再去請你。”
“您可千萬別忘了!”錢靈犀揣著自己的小九九,走了。至于錢揚武惦記的那事還早得很,不過如果鄧恒要去的話,錢靈犀覺得,把這小子帶上開開眼,也沒什么。
因她回來得晚,進門就見鄧恒已歸,還來不及拷問他如何拐了自家父兄,溫心媛就來請他們過去吃飯了。
錢靈犀特意帶上在娘家烤的蛋糕面包,沒想到鄧家兩兄弟倒都是識貨的。
鄧憫指著面包道,“這東西在北燕那邊也有人做,只是粗糙些,不及嫂子精致。”
鄧恒托起塊蛋糕,咬了口抿在嘴里品評了一會兒,“大楚的皇宮里也有這樣的糕點,你若喜歡,往后我使人去問幾個方子。”
一看他那微微挑眉的樣子,錢靈犀就知,人家做得比她好了。不過這時代早有穿越者來過,那自己能做出這些東西也不算什么了。
“我是怕表妹害口,做了給她嘗個鮮的。她怎么沒來?”
溫心媛笑得有幾分酸,“嫂子還真是熱心腸。不過今兒專門請大夫來給許姨娘瞧過了,說有孕之人的飲食要格外講究些,便給她單做了,讓她在自己屋里吃。省得出來吹了風,或是踩了雪什么的,萬一有個好歹,豈不是我這主母照料不周之過?嫂嫂也是做主母的,自然知道其中艱難。”
錢靈犀斜睨了鄧恒一眼,她可不想知道這其中的艱難。不過溫心媛要這么說,她就順水推舟的也夸獎溫心媛幾句,然后便問這點心能不能給許曼兒送去。既然孕婦不能亂吃東西,那她只把人情做到,至于孕婦要不要吃,自己看著辦吧。
鄧憫倒是很謝了錢靈犀幾句,一時吃了飯,正在喝茶的工夫,溫心媛提起一事,“象嫂嫂那邊有幾個屋里人還好,我們這邊就許姨娘一個,眼下她既有了身子,自是不能再住在相公書房里的。知道相公你心疼她,我便在隔壁給她隔了間小屋出來,這里有個丫頭,正好當著哥嫂的面,就開了臉先服侍你吧。綠蟬,還不快過來給二爺磕頭?”
這一下可弄得人始料未及,錢靈犀一口茶含著嘴里差點沒噴出來。
就見一個美貌丫鬟羞答答的從屋外進來,她應該是早就得到消息了,所以打扮得頗為鮮艷,頭上的首飾應是新賜的,明晃晃的耀著人眼,已經甚有姨娘樣了。
鄧憫顯然有些不高興,“夫人費心了,不過表妹素來懂事,她昨日知曉有孕后,已經讓身邊的丫頭冬兒來服侍我。綠蟬是夫人身邊得力的人,就不用了。”
綠蟬頓時又羞又窘,可溫心媛臉色變了幾變,冷笑道,“許姨娘是懂事,難道相公就不許我也懂事么?她有著身孕,正是要人伺候的時候,都肯割愛把自己身邊的丫頭給你。那為妻要是不做出表率,豈不讓人笑話?綠蛾,你去許姨娘身邊,補冬兒的缺。”
她望著鄧恒兩口子一笑,“相公,若是如此你不肯收下綠蟬,那就是執意打我的臉了。”
鄧憫語塞,怔了怔才道,“怎么會?夫人多心了,如此就多謝你的美意了。”
眼看這對夫妻又客套起來,錢靈犀看不下去了,還是鄧恒會來事,在這里恭喜表揚又客套了幾句,領錢靈犀撤了。
進屋就先表他的一顆忠心,“你放心,就算你有了身孕,我也不會納妾。”
錢靈犀倒不是為了這個別扭,她只是不解,“我看你家那表妹不是和你二弟挺好的么?為什么一有了身孕就要把丫頭開臉?”
鄧憫不會為了解圍就隨意指名道姓的撒這樣的謊,他這么說,肯定是和許曼兒說好的。
鄧恒捏捏她鼻子,覺得她有些大驚小怪了,“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善妒?一般大戶人家小姐的丫頭,為什么要挑那些出眾伶俐,甚至要教她們讀書識字?都是預備著做小的。冬兒是表妹自小的貼身丫鬟,二弟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出了,別說表妹眼下是個妾,得要人手收攏人心,她就算今日是正妻,也會讓冬兒做妾的。”
可錢靈犀還是跟吞了蒼蠅似的別扭,“那他們不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嗎?”
鄧恒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兩情相悅也不影響他再納幾個妾室啊?對二弟來說,喜歡冬兒和喜歡表妹,肯定是不一樣的。”
眼看錢靈犀斜脧著他,表情不善,鄧恒忙道,“這是別人,跟我無關。我保證,只要你不同意,絕不納妾就完了。”
“那我要同意你就納了?”
鄧恒再看她一眼,然后迅速搖了搖頭。
撒謊!不過錢靈犀還想生氣,卻也覺得沒什么道理了。她要自己都同意把丈夫拱手讓人了,憑什么還要求人家一心一意?
總之,錢靈犀惡狠狠的警告鄧恒,“你從前我不管,可你要敢給我紅杏出墻,我就跟你玩完。我不是開玩笑的哦!”
鄧恒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又涎著臉道,“夫人號令,為夫不敢不從。只是如此一來,那夫人是否也應該盡力滿足為夫的需求?”
錢靈犀臉一紅,卻又瞪著他,“你昨天不做過?”
鄧恒苦著臉道,“為夫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也是人之常理……”
理你個頭!錢靈犀聽不下去了,臉通紅的拍他一記,不覺脫口而出,“縱欲過度,小心腎虛!”
鄧恒哈哈大笑,將紅著臉要跑的錢靈犀連根拔起,“多謝夫人關懷,為夫一定努力保養,堅決在這有生之年,讓夫人不必為我的腎來憂心。”
終于把綠蟬塞到鄧憫屋里的溫心媛取出今日悄悄找大夫買來的藥,看了一眼,又藏進懷里,然后吩咐,“去給我弄一身大少奶奶那樣的衣裳來,就是她那天穿在屋里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