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二妹的終生幸福,錢揚威格外重視。特意向錢文仲打聽了唐竟燁的休沐日,然后提前幾天就跟鄧恒請了假,安排好手上的事務,專門空出一天的時間來處理錢彩鳳這件事。
看他這么用心,錢靈犀只覺得把這件事托付給大哥,還真是找對人了。只唯一遺憾的是,錢揚威堅決不肯帶她去。
說唐竟燁不是他哥那樣不講理的人,兄妹兩個跟人家談話,總有些別扭。不如就由他作東,請唐竟燁出去喝幾杯,把事情好好跟人說清楚,到時就算有什么想法,男人之間也好溝通些。
這想法還得到了以錢文佑錢文仲為首的家中男性家長們的支持,這下錢靈犀可沒了辦法,只能回娘家坐等消息了。
出門前,溫心媛聽說她又要回娘家,倒是頗為殷勤,“這大冷的天,嫂嫂既然回去,何不住一晚再回?省得這樣跑來跑去,平白受了涼氣。再說我們這里又沒有什么長輩,也不需要你來立什么規矩。”
錢靈犀聽得有些詫異,這家沒有長輩,可還有她男人好不好?我不侍奉長輩,能不侍奉老公的?況且世俗常理,嫁出去的女兒沒有什么事情不會留宿娘家,溫心媛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為什么這么說?
眼珠子一轉,錢靈犀笑道,“多謝弟妹體恤,只是我若不歸,一大家子事務可怎么辦才好呢?晚上相公回來,鍋冷灶涼的就更不象話了。”
就見溫心媛笑得有幾分不自然,卻是極快的尋了個借口,“嫂嫂別怪我這一點小小的私心,是這樣的,眼下許姨娘不是有喜了么,我請教了云來寺里的高僧,想給她做場法事消消災劫,到時也好讓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可是高僧說。這件事情由我主持就行了,若是家中有輩份更高,但年紀卻輕的主母只怕會相沖相克,所以想請嫂子避一避。至于今日家中的飲食,你不必擔心,全由我包了。本來做法事就是要破財消災的,不如就由我上酒樓叫幾桌席面回來請你這邊的下人。至于大哥,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我單送他一桌酒席賠罪就是。”
她看錢靈犀似還有些猶豫,急忙又補了句,“嫂子娘家,我也送上幾桌上等席面,只當是嫂子請客,如何?”
“好吧。”錢靈犀思忖一時,似乎沒什么理由拒絕,笑著答應了。
溫心媛神色明顯輕松一截,喜不自勝的去準備了。
小夏忍不住嗔道,“奶奶怎么就答應了?依奴婢看。二少奶奶只怕沒安著什么好心呢!”
錢靈犀卻意味深長的一笑,“那不答應下來。怎么看得出她安的什么心?你別急,這事我心里有數,去把閔公公請來。”
關了門,錢靈犀和閔公公密授機宜。出來后,錢靈犀徑直回娘家去了。并傳下號令,說是二少奶奶要做法事,大家都得遵從她的吩咐。
得了這樣一道尚方寶劍。溫心媛辦起事來越發理直氣壯了。讓下人們打掃完房屋之后,就各回房間呆著,沒什么事不許出來胡亂走動。
然后。她也當真請了云來寺的和尚過來念經作法。不管究竟是干什么,但這樣子還是很煞有其事的。
至于錢靈犀,已經安心的坐在娘家,喝著茶水,磕著瓜子,一邊等著大哥的消息,一邊享受她的嬌客待遇。
只是耳邊有些嘮叨,林氏很看不慣她這樣兒,“從來沒見人家做媳婦做得這樣自在的,這小小年紀,也不怕折了福。”
“算啦。”錢靈犀還沒開口,大娘莫氏就替她解圍了,“孩子將來的路還長,能享得到我們的福能有幾天?讓她自在著吧,你只當是多疼疼她湘君姐姐了。”
石氏也含笑看著那懶媳婦幫腔,“眼下咱們在身邊,能讓孩子們享點福就享吧,等到咱們老得不能動了,就去享她們的福。靈犀,到時你可得端茶倒水,不許嫌煩的!”
一定一定,錢靈犀現在就很努力的彩衣娛親,把幾位母上大人逗得開懷大笑,這也是讓她們益壽延年的不是?
窗外,寒風呼嘯,但在九原特色的一種石堡小酒館里,卻是熱得人直冒汗。
這種小酒館有些象全嫂子她們從前住過的半截式的地窩子,但卻是打得更深,相當于地窖了,卻是半開放式的,既通風又暖和。
錢揚威擔心今天要說的話給人聽了去,所以特意找了一間這樣的小酒館,到地底下要了間包房,叫上酒菜,把門一關,就不必擔心隔墻有耳了。
唐竟燁是個老實人,進屋就埋怨起來,“錢大哥你也是的,有什么話講,叫我去家里不就得了?何必還出來玩這個冤枉錢。”
錢揚威笑著拍拍他肩,“你別替我擔心,雖然你錢大哥眼下沒了那果醬鋪子,但這個小小的東道還是請得起的。坐吧,咱們哥倆也好久沒喝一杯了,今兒難得抽了個空,就一起聊聊,要說起來,你孤身一人在這里,可比我艱難多了。”
這一番話,頓時說得唐竟燁心里熱乎乎的,“錢大哥這是說得哪里話?眼下不是還有嫂子么?她對我很好,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襪,什么都照顧得好好的,你瞧我身上這些穿的戴的,衙門里有些討了媳婦的都不如我呢!”
聽他主動說起妹妹,錢揚威心中一陣難過,彩鳳是個有情義的人,唐家都那樣待她了,但看她對這小叔,可真是沒話說。他這么好的妹妹不應該落得眼下這樣凄涼的下場,所以錢揚威更加堅定了要說服唐竟燁的決心。
他現在跟著鄧恒,學得處事可圓滑多了,并沒有開門見山的提起那事,只是一邊招呼著唐竟燁喝酒吃菜,一邊問著他在衙門里的差事,等到酒酣耳熱,慢慢把話匣子都打開了,錢揚威才借機把話題轉上了正題。
“……眼下我們家也算是慢慢好起來了,揚名有了功名,湘君靈犀都嫁得不錯,就算是我這個沒用的大哥,好歹也有了兒子,不用家里人操心了。只是每每到了此時,想起二妹,我這心里,就刀割般的疼。”
聽他忽地這么一說,臉上全是不加掩飾的傷感,唐竟燁笑不出來了。手中小小的酒杯似有千斤重,慢慢的擱在桌上,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難過,“大哥,你別說了,這事都是我們家對不住嫂子。也是我……”
“這怎么關你的事?”錢揚威忙打斷了他,看他一眼才道,“你既叫我一聲大哥,那我就在這里說句不怕你見怪的話了。你是個好的,可你爹和大哥卻著實是兩個糊涂的。弄得眼下彩鳳還得在尼姑庵里吃齋念佛,平時還好,每到逢年過節,一家人就沒有不背著人掉眼淚的。”
見他說著眼圈都紅了,唐竟燁更覺得心如刀絞,“大哥,你……你別說了,這事實在是我們老唐家對不住你們。我將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娶妻的!”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錢揚威看他這認真的樣子,反過來勸起他來,“你大哥走了,你就是唐家的獨苗,你不娶妻生子,難道成心要唐家斷子絕孫嗎?這可是大大的不孝,就算你到了九泉之下,哪有臉面見你們唐家的列祖列宗?”
他到此時才說出醞釀了半天的話,“我今天請你來,是有件事想求你幫忙的。關于你嫂子。”
唐竟燁頓時驚道,“嫂子出事了?”
錢揚威只問他一句,“你覺得你嫂子現在過得怎樣?”
唐竟燁一哽,說不出話來了。
錢彩鳳現在過得什么日子,誰會不知道?就算廟里比唐家舒心,就算她偶爾能回家打打牙祭,但畢竟還是要在那冷清寂寞的庵堂里生活,這樣的日子對于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女子來說,是好的嗎?
錢揚威苦笑,“所以,我想求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你嫂子一條生路?你放心,你嫂子這輩子都不會回到嵊州,不會讓你們唐家給人說三道四,丟人現眼。只是,你們能不能當她丟了,不見了,不再過問她的下落了?”
這番話,雖然隱晦,但錢揚威相信,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聽得懂是什么意思了。
可唐竟燁卻好似沒聽懂一般,怔怔的問,“嫂子為何不能回嵊州,她明明還在,又怎能當她丟了?”
要不是了解他至深,又見他眼神誠摯,錢揚威多半以為他是存心讓自己難堪。可眼下,唐竟燁是真的莫名其妙的糊涂了。
那錢揚威只能索性把話說透,“這是我自己的一點傻念頭,眼下只告訴你了。我是想著要將彩鳳帶個沒人認得的地方去,再給她好生尋個婆家,日后也能生兒育女,有個歸宿。”
唐竟燁終于明白了過來,“你是說……你想讓嫂子嫁人?”
錢揚威慎重的點了點頭,“這事你可以想一想,我希望你能同意。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才是最好的歸宿,不是么?”
唐竟燁答不出是,也答不出不是,失魂落魄的走了。
可便是錢揚威如此粗線條的漢子,也看出幾分不對勁來了。唐竟燁這樣子,是不是有些反應過激了?
(六一快樂!因昨日有事出門,只碼出一更。二更盡量晚7點出,如果趕不出來就明天補了。摸摸大家,謝謝又一個月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