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的話,幾個傣依族女人就別提多高興了,只覺著這日子終于有了奔頭,想一想,如果阮姑娘將來真的可以建大織染廠,就好像中原的荷香,貴云那樣的大廠子,她們所有的女人豈不是都可以參與其中了?到那時,男人們種地捕魚打獵,女人們賺錢養家,傣依族部落定然可以重新恢復昔日的繁榮和輝煌。
阮云絲如果知道這些女人的想法,保準會嚇一跳:好嘛,她現在也只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來,這些女人卻高瞻遠矚到那樣輝煌的未來了,這和空想又有什么差別?
當下和鐘南鐘秀等人去把后面的廈子收拾了一下,總共五間廈子,每間廈子里擺了兩臺織機,空間大得很,鐘南便笑道:“姐姐,這一次如果賺了錢,該讓小公爺給咱們再買幾架織機了,一個屋子放上五架織機不成問題的。”
阮云絲看著這些織機,喃喃道:“這里只有九臺織機,還有三臺是我們淘汰下來的只能織布的,唉!還要再進城買一臺普通的織機,才能安置下她們十個人,南哥兒,下午你就去把這事兒辦了吧。至于那些高檔織機,小公爺究竟不是此道中人,下一次咱們自己下江南買,說不定可以買到更合適的。”
鐘南奇怪的看著她,笑道:“姐姐這話可說的不對,小公爺是什么人?江南織造的官員糊弄誰也不敢糊弄他啊?肯定不敢把那些破爛織機給他,但是姐姐就不一樣了,咱們只是平民百姓。別說去江南織造手里買織機,只怕連人家的大門都進不去,除非……”
阮云絲這時候正想著心事,她想等生意做大后。就親自下一趟江南,和那些制造織機的人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盡可能把現代一些織機制造知識和那些人說一說。當然,想復制出那些現代高檔織機是絕不可能的,她只是精通織染,織機的制造技術屬于機械知識的范疇,她只略微了解,可并不精通。,但。就是將略微了解的這些知識輸送出去,哪怕讓那些織機稍微有些改善,對自己也是有很大幫助的。
因正想的出神,也就沒注意到鐘南的話,只是敷衍的順著他的話頭問了一句道:“除非什么?”
“除非是姐姐和小公爺一起下江南。這是最好了,小公爺負責讓那些官員將好織機拿出來,姐姐負責……哎呀……”
鐘南不等說完,阮云絲已經回過神來,立刻在他頭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這小子嚇得轉身就跑,氣得阮云絲在后面追著他,一邊恨恨道:“給我站住,我再讓你胡說八道。腦子里都想什么呢?找揍呢是吧?”
鐘南哪想到一向斯文的姐姐竟也有如此暴力一面,嚇得一溜煙兒跑出了院子。這里阮云絲看了眼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廈子,不期然又想起鐘南剛剛的話,她倒不是真的對那個不靠譜提議動了心,只是蘇名溪這么長時間沒露面,確實讓她有些擔心了。怎么說那也是一個好男人。雖然這輩子兩人有緣無分,阮云絲想也不敢想,更不能想會和他有什么結果,但是在她心中,卻把對方看作是一個好朋友。
當然,她希望和這個好朋友盡量保持距離就好。哪怕蘇名溪是因為出差,所以這么長時間都沒露面,她也就可以放下心思了。她現在只是因為不知對方遇上了什么事,所以有些擔憂,倒沒有什么男女的相思之情,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兩人不可能,所以一直用力的控制住了這份感情,不肯讓它稍微偏離正常軌道一步。
第二天黃鶯和樓蘭果然帶了其他八個女人前來,說是傣依族最靈巧的姐妹。阮云絲知道這些外族人都是淳樸真誠,因此絲毫也不懷疑她們會耍滑藏奸,見人來了,就將她們帶到廈子里,不用說,自然又搞了一次培訓,好在這些女人的基礎可比鐘秀和碧秋好太多了,因此她稍微一點撥,她們立刻就能上手。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阮云絲和鐘秀碧秋蕓娘去廈子里看眾人織錦的成果。這一下就連不服氣的鐘秀和碧秋也服氣了,人家的成績擺在那里,初次織出的錦緞便是光華燦爛,就是她們現在,比起人家還稍有不如呢。實力面前,兩人都無話可說,何況她們本來也不是那種會因為嫉恨就不肯認輸的人。
阮云絲將兩人神情都收在眼底,待送走了那些女人后,她便回來笑著道:“如何?這回服氣了吧?不過也不用妄自菲薄,她們都是有著幾年甚至十幾年基礎的,你們兩個都是這行當里的料子,練上幾年,未必比不上她們,好了,咱們也吃飯,吃完飯歇個晌,下午再干活兒。”
時間一天天過去,有了這十個女工幫忙,終于彌補了錦緞產量太少的不足,眼看當日言掌柜贈送的彩絲已經差不多用完了,而錦緞也存了大概九十多匹,女工雖然能干,但半個月時間,也不可能出太多的貨。
因此阮云絲決定進城一趟,原本可以讓鐘南過去送貨,只是因為月底之期將近,她還掛著那些天藍色軍服布的事情,因此決心親自走一趟,不然下次見了,言老掌柜定要罵自己無情的。
因坐了馬車,帶著那九十多匹錦緞進了綠水城,待來到流錦布莊門前,小伙計看到她來了,那神色就如同是得了天大賞錢一般,喜笑顏開的沖里屋叫道:“掌柜的,掌柜的,阮姑娘來了。”
下一刻,門簾一挑,言掌柜和素流云一起走了出來,阮云絲盈盈施禮,笑道:“原來五公子也在此處,這倒是巧了。”
言掌柜粗聲粗氣地道:“五公子自然要在這里。我們就是想看看,姑娘還能心寬到什么地步?還好還好,總算您在月底之前來了,要不然,老頭子真要懷疑你確實是不把我們的死活放在心上了。”
阮云絲笑道:“掌柜的怎么說這樣話?我若是不把你們死活放在心上,當日那方子我何必拿出來?留著賣大錢豈不好?”
素流云將兩人往內室里讓,一邊笑道:“姑娘別和言叔一般見識,他是心里高興……”
不等說完,就見言掌柜撅著胡子道:“誰說的?我心里憋了一肚子氣呢,竟然這個時候兒才來,你就不怕咱們遇見了什么麻煩?不怕咱們染不出這軍服布來?把方子給了又如何?就不聞不問了?老頭子我心都涼了啊……”
阮云絲讓老家伙的這番唱念坐打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站住了道:“您老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是什么樣的大事情?關系到身家性命的,真要有了麻煩,您老還能在這里穩坐釣魚臺?只怕大毛早就騎馬去找我了。如今我方子都拿出來了,倒落了好一頓埋怨。您老以為我這些日子忙什么呢?還不是讓您催的,說京城里錦緞價格高的離譜,又是賺那些外國人的錢,我這日夜趕工,才總算又趕出了九十多匹的錦緞,又記掛著您老和五公子,因此今兒才巴巴帶著錦緞過來,既然您老生我的氣,那我走還不成么?省得在這里礙著您老人家的眼。”
一席話把言掌柜說的啞口無言,小眼睛眨巴眨巴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素流云在旁邊笑道:“這下好了吧?我就說讓言叔您悠著點兒,可別演得太過火,演砸了就不好了,您老不聽,這下您解決吧,我可無能為力。”
言掌柜臉上訕訕的下不來,待聽見素流云和阮云絲一起哈哈大笑,他忍不住氣呼呼道:“現在這個世道啊,年輕人都不知道尊重我老頭子了,唉!我這心啊……”
“是,我們都知道了,您老的心都涼了是吧?”
阮云絲忍不住又打趣了老頭一句,然后又笑起來,素流云在旁邊也笑個不住。言掌柜一瞪眼睛,哼了一聲道:“不和你們這些小孩子一般見識,錦緞在哪里?快拿來給我看看。”
阮云絲止了笑,正色道:“先不忙,掌柜的,那三千匹軍服布可染出來了?如何?給官老爺們驗看過了嗎?別到頭來他們顛倒黑白,非說咱們這布不行啊。”
言掌柜笑道:“放心放心,昨兒就交貨了,嘿嘿嘿,貴云雖然是樹大根深,但咱們流錦能做到今天這地步,也不是半點人脈都沒有的。那些官員想拿捏咱們,也得分個分寸,哪里就敢指鹿為馬?這一下逢兇化吉因禍得福,不但把徐家的陰謀詭計給破壞了,咱們流錦布莊還白撈了一個宮廷供奉當,哈哈哈,真是賺得盆滿缽滿,那徐家賠了夫人又折兵,聽說徐金鵬都差點兒氣瘋了,哈哈哈……”
阮云絲心想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要不然,你們家五公子現在恐怕就要成為徐夫人了。只不過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出來,眼角余光瞄了瞄素流云的表情,只見他面帶得色嘴角含笑,顯然徐金鵬差點兒氣瘋這件事讓他很高興。她心里嘆了一聲,暗道徐小攻啊,看來你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很長很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