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白馬河谷”(摩和克河谷)成為了北美東海岸穿越“云臺山脈”(阿巴拉契亞山脈)、進入五大湖內陸的唯一交通要道。長期以來,這里就是歷史上的北美殖民者和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爭奪的焦點。
自幾年前的第一次易洛魁戰爭和平協定失效后,無論是華美國還是易洛魁聯盟,都開始積極主動地想要奪取白馬河谷的控制權,江口鎮的建立,就是華美北方軍事戰略的一個重要步奏。
從幾年前開始,北美逐漸惡化的氣候,導致易洛魁聯盟內各部族出現了嚴重的生存危機,他們不光長年要和西面的休倫聯盟和伊利人作戰,還要同時面對華美人的侵蝕。比起華美國循序漸進、又咄咄逼人的蠶食推進策略不同,有點腹背兩面受敵味道的易洛魁聯盟,一直無法真正展開對華美國西進步伐的抵制措施,截至1630年底,易洛魁聯盟基本上放棄了整個白馬河谷以南、云臺山脈以東的土地。
過去兩年來,白馬河以北的阿布納基人脫離了易洛魁聯盟的控制,投入了華美人的懷抱,堂而皇之地也開始享受那些讓人羨慕的貨物。不斷壓緊的威脅和羨慕嫉妒恨的心理催化下,易洛魁聯盟終于忍不住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東方,決定趁對手防御最松懈的嚴冬,發起對江口鎮的進攻。摧毀這座卡住自家脖子上的討厭城鎮還是其次,關鍵是要奪取那些讓人垂涎三尺的冬季食物和衣物。
這次,他們不再是多年前遭受華美人殘酷虐待的對象,而是一年來通過貿易得到了“北方白人”的支持。利用那種珍貴而威力強大的火槍,易洛魁聯盟在與休倫聯盟和伊利人的戰爭中已經得到了極大的鍛煉。
在于山等人遭遇林間伏擊的同時,其實更多的易洛魁印第安人早就包圍了白馬河谷(摩和克河谷)谷口的江口鎮。
上千餓得前胸貼后背的易洛魁印第安人,長途跋涉從白馬河谷北岸山嶺一帶側面繞到了江口鎮附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毀了江口鎮北岸印第安貿易站的阿布納基人村落。在繳獲大量糧食補給后,被勝利刺激的人們進而跨過已經冰封的白馬河,包圍了江口鎮。他們焚燒挖掘了鎮外大量的農場,甚至還派出了部分兵力進入波江公路的森林路段埋伏。
正在過節檔口的江口鎮,被打了個猝手不及,又恰巧要死不活地最近時間剛好鎮政府的電臺有了點小故障,沒法順利聯系到其他城鎮。好在這里是國家的北方戰略最前沿,城鎮修筑著一道混木結構的防御墻壘,而且平時的軍事物資儲備也很足,一個中隊的國民警備隊士兵外加上百動員起來的男性鎮民,依托墻壘、要塞炮以及管風琴機槍,生生擋住了近千的易洛魁印第安戰士的進攻,即便軍事素質遠不如正規的國防軍,江口鎮守軍一個小時內擊斃的易洛魁人還是超過了100人。
另一頭,于山派出前往江口鎮求援的士兵自然是白跑一趟,但朝波特市報警的士兵則成功地帶來了一個騎兵連的援軍,并在商隊防御線被突破的關鍵時刻,再次上演了力挽狂瀾的好戲,剩余的易洛魁戰士眼看功敗垂成,只能借助森林的掩護悄然退走。
由于江口鎮情況不明,陸軍騎兵連和隨后趕來的一個中隊的國民警備隊停止了北上,只在波江公路上布防,并等待更多援軍到達。在天亮之后,于山腿上的輕傷才不再疼痛,也才看清了商隊和部隊的傷亡。
穿越森林大道的商隊馬車損失了三分之一,商隊職員和車夫連死帶傷超過20人,負責護衛的國民警備隊士兵戰死7人,負傷9人。而從兩側森林里搜到的易洛魁人的尸體,也多達40具。
一直到1月4日下午,雪才終于停止,集合在波江公路上的華美援軍也達到了一個營的規模,然后在騎兵連的先導下,大部隊前往解救江口鎮。
城鎮內外的夾攻簡單而有效,疲憊了一天一夜還沒有任何建樹的易洛魁人終于向北潰逃。在跨越白馬河兩百多米的冰面上,迫擊炮、管風琴機槍和要塞炮給撤退的易洛魁人造成了驚人的傷亡,戰后從冰面和冰窟窿中的找到的尸體超過了200具,遺棄的衣物糧食灑滿了整個白馬河冰面,其中明顯是出口給法國人的21B型燧發步槍就超過100支。
雖然這種武器還遠不足以對華美本土造成實質性的威脅,但和歷史的走向一樣,法國人越來越看重魁北克的隱藏危機,已經開始著手利用貿易手段和圣勞倫斯河水路的便利,深入北美腹地五大湖區,并著重培養扶持親法的易洛魁印第安聯盟。
北方的嚴寒風雪天氣,斷斷停停一直持續到了1月下旬,但臨近春節的氣氛卻早早地被來自北方的戰事所破壞。
半個多月來,華美國會和政府都在激烈地爭論著如何處理此事。一部分議員主張克制,畢竟現在國家并不急于朝內陸擴張,一味地把有限兵力和國力投入到和印第安人那種無休止的你拉我扯的戰爭中,明顯對國家的穩定有負面影響。
另一部分議員則持相反看法,因為易洛魁聯盟的威脅已經不是單方面由華美保持克制就能解決的,而且這也勢必影響到華美和北方魁北克的法國人爭奪地區印第安部族影響力的布局。
從地理上看,白馬河谷成為了華美抵御易洛魁聯盟的最佳前沿,但這番重新開戰,已經打亂了白馬河谷南北兩地的資源開發計劃,更讓北方一帶才歸附不久的阿布納基人損失慘重。北美阿布納基人在這個時期總共才兩千來號人,這次僅僅是江口鎮北岸貿易站的人口損失,就超過了200。
尤其是遭受圍攻的江口鎮,在易洛魁人退走后的半個月里,居然多達四分之一的家庭死活要求搬回波特市去。如果國家不在軍事上給予北方城鎮國民一顆定心丸,那北方經營開發的速度和效率就難免受到影響。
最好的方式,就是發動大規模的白馬河谷深入作戰,繼續將易洛魁聯盟朝西擊退的同時,建立更加前沿的河谷軍事防御據點,徹底將白馬河谷東部出口、云臺山脈東部的廣大國土保護起來。
1月31日除夕那天上午,最后一次國會月度會議上,國會兩院通過了對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的作戰議案,并授權政府內閣在開春后全面實施北方軍事行動。
媒體喉舌也如同被憋了很久一樣,猛然間報紙和廣播里都充斥著關于江口鎮被襲擊的各種催人淚下的采訪錄,要求軍隊懲罰易洛魁印第安人的呼聲日益高漲。
一時間,從國防部發往各地軍事基地的調集令如雪片般而出,這次國防軍、國民警備隊、外籍軍團都接到了作戰集結任務。按照國防部和陸軍司令部的打算,這次將動用前所未有的兵力,直接將白馬河谷一帶的易洛魁聯盟勢力打回西面去。
今年的初春回暖似乎特別早,剛剛進入3月份,原本冬季氣候惡劣的波特市就結束了寒雪天,氣溫回升到零度以上,大地回綠。
從本土各地抽調的部隊已經在江口鎮完成了集結,運抵儲存的軍事物資幾乎堆滿了江口鎮內的國民警備隊營地的每個角落。有北方作戰經驗的陸軍參謀長何語上校親自坐鎮江口鎮,建立了作戰總指揮部。
國防軍這次集結了4個陸軍輕裝營,包括第1營、第3營、第4營,騎兵第1營,總兵力1450余人,超過國防軍總兵力的一半。
外籍軍團臨時結束了對蝴蝶島南方的馬提尼克島“年度打獵”的軍事行動,第1營的450名官兵被運抵本土江口鎮,準備首次參與高維度地區作戰。
從首都曼城市、澤西鎮、西點鎮、銀谷鎮、榆樹鎮以及波特市抽調的國民警備隊,也組成了2個大隊(營)的編制,總兵力800余人。
而組建多年的陸軍野戰炮兵部隊,依然被告知“待命防守”,讓代理指揮官沈默上尉差點要求解散炮兵營。
此外,還動員了宋河中游兩岸歸附的德拉瓦人、佩科特人、莫希干人、阿布納基人、那拿根塞人等印第安部族村落,組成了若干印第安雇傭兵隊,總兵力600多人。
所有參戰兵力加起來超過3300人,并編成兩個輕型步兵旅。
第一旅由3個國防陸軍步兵營組成,并配屬若干印第安雇傭兵擔任后勤運輸隊,旅指揮官由鄧劍中校擔任,旅參謀長是徐洪運少校。
第二旅由外籍軍團第1營以及2個國民警備隊大隊組成,同樣配屬若干印第安雇傭兵擔任后勤運輸隊,旅指揮官是游南哲中校,旅參謀長是斯科特少校。
而國防軍里唯一一個騎兵營,雖然其中一個連遠在福河鎮缺席,目前能集合的兵力還不滿300,但卻作為了總指揮部的直屬部隊,營指揮官依然是牛氣哄哄的唐緯少校。
與此同時,由海軍臨時征調改裝的幾艘小型內河蒸汽船,也加裝了管風琴機槍,準備作為沿白馬河配合地面部隊推進的水上武裝。
江口鎮南郊的一座小型農場,在幾個月前的易洛魁人襲擊中已經被破壞了,如今正好成為了第二旅作戰部隊的若干集結宿營地之一。
大片的軍用帳篷鋪墊在農場田野里,從內河碼頭或江波公路運來的輜重補給不斷擴大著堆疊面積,一群群佩戴著外籍軍團、國民警備隊徽章的官兵在走動,幾乎所有人都期待著即將發起的雷霆攻擊。
因為國民警備隊正式軍官不足,喬肆中尉這次正好得以擔任國民警備隊第1大隊代理指揮官。但第一次負責如此規模的作戰兵力,喬肆還顯得自信心有點不足,正和若干臨時調到大隊里擔任下級指揮官的幾個軍士長在討論,與會的還包括第二旅的指揮官游南哲中校和參謀長斯科特少校。
就連于山都有資格出席這個軍事小會,因為他是北方戰役以來第一個和印第安人的大規模火槍部隊有過交戰經驗的下級指揮。
馬卡洛夫,也帶著一支西點鎮的國民警備隊加入了第1大隊,并以大隊軍士長的身份參加了會議。“老友重逢”之下,馬卡洛夫一如既往地使勁拍著于山的肩膀,對對方居然沒有臨陣脫逃表示深度的懷疑。
“……可是頭兒,難道你不認為一群菜鳥能在那個夜晚打退印第安人的火槍進攻,本身就是一件功勞?”于山可憐巴巴地承受著馬卡洛夫的親熱拍打,一臉的委屈,“為了照顧那些一無所知的菜鳥,我小腿都受傷了。”
“啊哈,我想你應該在那個時候喊了我和喬肆中尉的名字,而不是你老婆。”十分熟悉于山性格和做事習慣的馬卡洛夫,此時笑得比哭還難看,嘴里雖然還在挖苦,但眼底卻藏著一絲贊許,“知道嗎,我老婆懷孕了,也許我需要一個別開生面的戰利品給我的孩子做出生禮物!我希望這個戰利品是某個白癡送給我的,因為它能代表幸運!”
“好吧……至少證明我運氣確實不錯……”于山理解了這種善意的嘲諷,只能撇撇嘴表達回應,因為通常和馬卡洛夫斗嘴,他都沒有多大的勝算。
“……第二旅將從河谷南岸推進,南邊是難以行軍山坡險崖,河岸最寬處也不過1000多米,所以能展開兵力的空間其實并不大。如果易洛魁人裝備的火槍數量超過一定規模,那我們可能要承受大量的損失。”
會議中央區域,第一次擔任作戰參謀的斯科特少校,正指著地圖上河谷南岸那半根小指粗的行軍作戰路線,眉頭微皺起來。
“喬肆中尉,當時襲擊商隊的易洛魁人大概多少?”游南哲中校知道了斯科特的意思,對于國防部把第二旅分配在更容易遭遇易洛魁人大部隊的河谷南岸,大概也是一種希望外籍軍團和國民警備隊打頭陣的想法在作怪。
“據于山上士的戰后匯報,應該不低于200人,現場遺留的燧發槍不足10支。但從交戰火力上看,大概有至少50支。也就是說,在他們精心準備的進攻中,燧發槍比例大概是四分之一”喬肆略一沉吟,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根據商務部的統計,過去一年以來,出售給魁北克的燧發槍,大概有1000支,法國人不大可能把歐洲戰場采購的大批燧發槍大老遠送到魁北克。所以我估算能夠賣到易洛魁手中的燧發槍,應該不會超過500支,畢竟法國人自己也有防備的需求。”游南哲輕輕點頭,表情還算樂觀,“江口鎮戰斗,現場繳獲的燧發槍超過100支,所以我們可以假定,易洛魁人現在總共還有400支左右的火力。而且不大可能全部出現在我們的正面,因為他們還需要面對休倫聯盟和伊利人的威脅。”
“就算是200支,如果他們懂得使用……那我們需要采取更小心的策略,比如在左翼部署掩護兵力,以及河面由海軍的巡邏艇前行警戒。”見長官采取了樂觀的態度在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斯科特也只能點頭,同時修改了進軍方案。
會議結束了,走出指揮部營帳,于山巧好鞋帶松了,正打算彎腰,就和好幾個月都沒多說上幾句話的喬肆碰到了一起。
“傷好點了嗎?”喬肆一愣,還是淡淡地問候了句。雖然兩人依然還是在同一個果園要塞就職,但從兩人關系來說,打某個夜晚過后,已經快要形同陌生人了。
“擦了點皮肉,小事。”于山微微低著頭,如小媳婦般兩只手不知道放哪好,而在以往,此時他應該正搭著喬肆的肩膀。
“大牛的后事,我已經處理好了,給他老娘送去了撫恤金。只是可惜,他還沒有成親,沒留下骨肉。”喬肆掏出香煙,遞給了于山一根,然后悶悶不樂地走在了前面。
“當兵吃糧不就這樣嗎?”于山訕訕說著,眼睛還望著西北方的叢山峻嶺間豁開一截的河谷入口,“其實,當時我應該讓大牛躲在后面點。”
“他和其他人都不是孩子,你也不是。沒人可以在那種情況下享受例外,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真的。”喬肆終于露出一絲微笑,伸手在于山的肩膀上輕輕一壓,“趕緊和喜妹生個孩子吧,我等著送紅包呢!”
“嘿嘿,肯定不會少了你的酒喝!”
同伴間的裂隙似乎在又一場大戰來臨前悄然抹平,于山也裂開嘴笑了,心里遮蔽了好幾個月的陰影也終于散開。
“哦,簡直讓我‘喜出望外’!好消息,我們要從側面的山地上行軍,為主力做掩護!于山,你的中隊負責前哨!”馬卡洛夫從后面走了過來,再次以大隊軍士長的身份,為于山“提前”安排了作戰任務。
“這不公平!我腿上有傷!”于山一聽,臉色又綠了,他能肯定馬卡洛夫只要在部隊一天,就不會讓自己有好日子過。
“我看你活蹦亂跳地至少走了12步!而且動作很漂亮!”馬卡洛夫提高了聲音,一邊還故意朝喬肆露出認真的表情,“大隊指揮官中尉先生,也是這個意思!”
“在前沿作戰上,馬卡洛夫軍士長比我更有發言權。”喬肆也學會了聳肩,臉上的微笑更甚,“剛才忘了告訴你,總指揮部已經定下了行軍路線,我們需要一位有高度作戰素質的人在最前沿領頭。”
“好吧,理由很光榮!每次都拿我當排頭兵,從二等兵到下士,再到中士,然后是上士,我就知道無論我怎么升職,都是排頭的命!”
于山狠狠吐了口口水,聲音頗大,一臉的不滿,就連偶然路過的斯科特都笑了。
3月5日那天,兩支部隊分別沿白馬河南北兩岸進入河谷地帶。第一旅沿北岸山地展開,成幾路縱隊發進;第二旅則成兩路縱隊,主力沿南岸狹窄河岸推進,一個國民警備隊大隊在南岸的山地上展開側翼掩護;河面上,三艘海軍臨時改裝的內河巡邏艇,則作為水上掩護兵力,在最前沿展開了河谷偵查。
總指揮部的直屬騎兵營,則在河谷北岸慢速推進,直到兩翼獲得實質性的戰果,就會長驅直入,直撲本次作戰的終點——距離江口鎮近40公里外的一處河谷北岸地形開闊平坦的林地,也就是后世的阿姆斯特丹鎮。前期的偵查已經在那里發現了易洛魁人的聚居地,曾經是阿布納基人放棄的一座村莊。
兩日后,河谷北岸的第一旅先頭部隊首先遭遇了一群正在逃散的阿布納基人,他們正被附近一波易洛魁狩獵隊伍追趕。山地里展開的華美陸軍第1營從兩翼包抄過去,瞬間殲滅了這股不到百人的易洛魁戰士,抓獲了半數以上的俘虜,從而拉開了作戰的序幕。
3月7日清晨,海軍水面掩護巡邏艇,在北岸河岸又攔住了一批易洛魁人,幾架管風琴機槍的交叉射擊下,幾十名出來打漁的易洛魁老弱幾乎沒有一個人逃出機槍射程。然后巡邏艇干脆加速,直接開到了后世的阿姆斯特丹小鎮附近。
不過此時的敵人村寨據點被一大片茂盛的林木阻隔保護著,居然就沒看多少人,巡邏艇只能對著樹林里用石塊和木料雜亂堆疊起的易洛魁軍事據點展開了騷擾射擊,在射殺了若干名易洛魁戰士后又繼續逆流而上,以轉移附近的易洛魁人的注意力。
3月8日下午,南岸第二旅終于推進到距離最終目的地大約一半路程的一處河谷開闊處,一條南岸山谷里流出的無名小河在這里匯入了白馬河。
河面只有20多米,而且水深還不到腰部,冒著初春刺骨的河水,擔任前哨偵查的一個外籍軍團的步兵排開始渡河。不過當十幾名官兵剛好走到河水一半的地方,對岸的灌木林和北側山坡樹林里就冒出了大量的易洛魁戰士,幾乎幾秒鐘之內,就是鋪天蓋地的投矛而下,接著又是一排燧發槍的轟鳴。
外籍軍團成軍以來的單次戰斗的最大傷亡就這樣發生了,近10名官兵瞬間倒在了河水中,正要組織渡河部隊散開還擊的一名少尉,當場被幾根投矛刺穿了胸膛。
河面的鮮血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插著投矛或是被燧發槍轟出一個血窟窿的官兵尸體彼此碰撞著朝白馬河方向翻去。幸存的前哨部隊一邊后撤,一邊舉槍朝著對岸瞎開火,但礙于河里行動不便,這種射擊基本上算是漫無目的地嚇唬人。
等到官兵們狼狽地撤回河岸的時候,后方的大部隊也趕來,但對岸的易洛魁人已經悄然消失在山坡樹林之中。
拉到河岸邊的管風琴機槍報復性地足足射擊持續了十分鐘,迫擊炮也從200米一直延伸到1500米,也不管到底打中了什么,超過100發炮彈把河對岸大片灌木林都照顧了一遍。
受到嚴重傷亡的外籍軍團這次再度沖過了河,被陰了一把的官兵們上著刺刀,恨不得從每個角落都揪出一個隱藏的野蠻人殺之而后快。
右側河岸邊傳來的槍炮聲,自然也驚動了在左翼山谷里行軍的三個中隊的國民警備隊。于山率領的前哨中隊,當即展開兵力,朝著河岸的大致方向迂回,而緊跟其后的馬卡洛夫指揮的中隊和喬肆的大隊直屬中隊,也加快了行軍速度,以掩護于山的后方和側翼。
“上刺刀!手榴彈準備!”于山跑在隊伍中間,如同有什么預感一樣,開始招呼部下做好準備。
原始的山地起伏不定,樹林叢生,雖然也經過一些低強度的山地野戰訓練,但國民警備隊畢竟只是平時城鎮的守備兵,許多人都無法適應于山如此迅速的作戰命令。若干掉隊的士兵還沒把刺刀裝好,就聽見前方傳來了手榴彈的爆炸聲。
于山果斷的加速增援,在跨過兩條不足10米的淺溪后,剛好在一片樹林里和之前潛伏在河谷南岸、伏擊了一次外籍軍團并隱蔽撤離的上百名易洛魁戰士撞到了一起。
挺著刺刀的國民警備隊士兵撞進了易洛魁人的人群,把這些半個小時前才撿了一次便宜的易洛魁人打了措手不及。手榴彈的爆炸迅速將本就不成防御陣型的易洛魁散兵炸了個暈頭轉向,然后又遭受了刺刀的近身突擊。
戰斗節奏進行地極快,大概沒有一個國民警備隊士兵會認為他們的第一次實戰會如此順利。當最后一個易洛魁人逃跑的背影消失在山林深處的時候,林間戰場已經血肉模糊地擺下了超過50具易洛魁人的尸體,而于山的中隊,只有幾個人輕傷。
“嘿嘿,真過癮!”踢翻一個易洛魁人的尸體,只見胸口部分至少有兩個冒血的刺刀創口,于山知道這次自己成功給了易洛魁人一次攔截戰。
一道穿透樹林的日光照在了尸體上,尸體頸部閃爍著一團刺目的光亮。于山一奇,就蹲了下來,等他看清的時候,頓時大喜過望。一小塊幾乎完全純凈的天然狗頭金,被這個易洛魁戰士生前當做了項鏈裝飾品!
“哈哈,大家仔細檢查下這些尸體,有金子!”于山開始得意忘形,幾乎手舞足蹈地朝著附近的國民警備隊士兵大呼小叫著。
這下如同捅了馬蜂窩,上百名官兵全部涌到了尸體邊,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失望的,也有少部分人和于山一樣,搶到了尸體上的寶石之類的值錢玩意兒,甚至還有些人覺得尸體上的皮毛質量不錯,也扯了下來。
這時候,右后方大約幾百米的山谷里,傳來了密集的槍聲,于山的得意洋洋才如同當頭倒下一桶涼水般迅速消散。
為掩護于山急行軍增援在河岸受埋伏的外籍軍團的作戰,馬卡洛夫的部隊居然在山林里跑錯了線路,鉆進了一道狹窄的山谷,一側全是超過百米高的陡峭山坡,另一側則是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
很明顯,在這一帶打算伏擊華美南岸軍隊的易洛魁人,遠不止之前被于山擊潰的百多號人。如今在馬卡洛夫部隊的行軍路線上,密林山谷之中,更多的易洛魁伏兵已經暴露了出來,那是準備接應之前在河岸成功打擊了華美外籍軍團的易洛魁伏兵的主力。這些主力的目的,就是準備再次伏擊那些企圖追擊伏兵的華美部隊,卻陰差陽錯地和馬卡洛夫率領的一個中隊碰到了一起。
狹路相逢的易洛魁戰士,數量多到讓馬克洛夫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而且明顯裝備著遠遠超過兩百支以上的燧發槍。似乎是覺得這股華美軍隊人數比自己少太多了,暴露的易洛魁人就沒打算撤走,反而是蜂擁而上,打算直接淹沒掉對手。
血腥的熱兵器對射幾乎在數十米的近距離內發生,雙方都血肉橫飛,勉強跟上急行軍的迫擊炮組被沖出的易洛魁人直接包了餃子,而屬于重型裝備的管風琴機槍組,還遠遠掉在上千米外的大后方樹林里。
“就地尋找防御,掩護后撤!”
馬卡洛夫的眼睛都紅了,打了那么多年的仗,除了在蝴蝶島上的某次斷后戰,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瘋狂血腥的近距離絞殺,居前的一個小隊在一分鐘之內就傷亡了一半。
幾排手榴彈飛了出去,山林谷地中蜂擁而來的易洛魁人發出了慘叫,騰起的煙霧阻擋了后續的人群,在丟下10多具官兵尸體后,馬卡洛夫等人總算和對手拉開了上百米距離,然后近百號官兵就地組成了防御線。
密集的排槍之下,易洛魁人的沖鋒終于被遏制住,但對手亂無章法但火力密集的燧發槍持續射擊,也讓馬卡洛夫等人沒敢過于抬頭。
對面的易洛魁人又發出了一陣陣呼喊和人潮跑動,馬卡洛夫驚奇地發現并非是沖著自己而來,反而是朝著東面在蠕動。
“哈哈,是于山那個白癡繞過來了!”馬卡洛夫迅速明白了戰況變化,頓時精神一振,“防線集中!上刺刀,繼續射擊!”
連續的、亂七八糟的、各有歡喜與悲催的戰斗,就在白馬河河谷南岸的山谷林地里打得不亦樂乎。易洛魁人兵力眾多,火力也不是很差,但卻被華美軍隊從兩個方向堵在一段山地峽谷的腰部。華美軍隊武器精良,但卻是急行軍投入戰場,兵力分散,如添油一樣陸續到達。不久之后,喬肆率領的又一個中隊也趕到了戰場附近,開始有條不紊地展開隊形,甚至好不容易尋找到射界稍微開闊點的迫擊炮組,也開始了射擊。
炮彈爆炸,手榴彈橫飛,子彈穿梭。為了保持己方的優勢,已經形成合圍態勢的華美國民警備隊并沒有貿然拉近距離,而是在百米外不斷用強大的火力壓制著對手。而不敢朝山谷開闊地逃竄的數百易洛魁人,則只能憑借著從歐洲人手里換來的兩百多把燧發槍,做著殊死抵抗。
隨著交火時間的延長,易洛魁人的火力持續性開始急劇下降,而華美軍隊的管風琴機槍也終于拉到了交火陣地前沿。如果說迫擊炮還有個準頭問題,在密林里也威力有限,那有幸在多年以前的北方戰役中參與過圍攻華美軍隊的易洛魁人,再次聽到了這種讓人魂飛魄散的密集槍聲后,只是堅持了不到兩分鐘,就開始了潰逃。
距離山谷戰場不過一兩公里遠的河谷南岸小平原上,正在處理渡河傷亡的南路第二旅主力部隊,此時都被左翼傳來的激烈交戰槍炮聲驚呆了。可是這里地形非常復雜,很難短時間內翻越河谷南側的山地去增援,讓一心想要參戰增援的游南哲和斯科特非常焦急。
還是斯科特當機立斷,命令外籍軍團拋棄所有的軍用背囊、管風琴機槍和迫擊炮,組織了一百多名曾在加勒比海多米尼克島和馬提尼克島有過山地作戰經驗的老兵,沿著西北方向的山林緩坡前進,準備從北邊繞行一段,再向南包抄正在交火的易洛魁人。
斯科特的選擇事后被證明是極為正確的,因為此時正在山谷中作戰的國民警備隊第一大隊,因為地形原因,就算對手潰逃也無法順利追擊,只要易洛魁人能頂下一段山谷開闊地的傷亡,完全可以從北邊逃走。
一個小時后,斯科特的部隊終于搶到了潰逃的易洛魁人的前面,占住了一座小山頭,然后居高臨下死死掐住了易洛魁人逃跑的山地出口。絕望的易洛魁人丟下了他們所能帶著的所有東西,如沒頭蒼蠅一樣朝著附近的山林縫隙逃竄,而少部分人則如決死的勇士般舉著長矛發起了突圍沖鋒。
一場完全在多個作戰方案預料之外的合圍戰在黃昏來臨前結束了,白馬河河谷南岸的遭遇戰中,超過600名易洛魁戰士被擊斃或俘虜,繳獲的燧發槍超過兩百支。而連同第一場被伏擊戰損失在內,華美陸軍第二旅的官兵也傷亡了40多人。
黃昏時,接到南線第二旅獲得重大勝利消息的陸軍參謀長何語,此時果斷地向唐緯下達了突進命令。
沿著河谷北岸悠然前進的騎兵營,如嗅到了腥氣的野狼,開始加速前進,并在入夜前沖到了目的地——后世的阿姆斯特丹鎮河谷小平原。
說是平坦地形,但此時卻是略微提高的丘坡茂盛的叢林,不過這絲毫阻擋不了訓練了多年的騎兵營官兵。少數騎術精湛的騎兵依然能夠策馬穿越樹林沖進易洛魁的窩點,而下馬作戰的騎兵們則以轉輪霰彈槍開路,從多個方向朝簡陋的易洛魁村寨發起了徒步沖鋒。
大部分青壯都外出作戰的易洛魁村寨,此時只有數百老弱婦孺,而且在白天遭受華美內河巡邏艇襲擊后,已經在準備撤離,此時完全沒有任何防御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數百荷槍實彈的華美陸軍官兵包圍了自己。
也許是得知了今天的傷亡情況,也許是根本就不打算為這些已經結下死仇的易洛魁人留下什么“不計前嫌”的印象。何語直接下達了和加勒比地區作戰一樣的命令:“肅清目標區域所有的易洛魁人村落。”
何語下達的肅清作戰命令,明顯帶著一種報復的味道。隨后,南北兩支主力部隊在展開的后續侵入作戰中,河谷兩岸一帶的幾座小型易洛魁人村落都遭到了血洗。
除了明令需要保留的有價值的青壯俘虜外,一些讓人不敢記錄進戰后報告的殘酷事件屢見不鮮,其中尤其以感覺受了委屈的外籍軍團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