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省委大樓的頂層,各個辦公室外早已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線,每個辦公室都已被翻騰得七零八落,文件、書籍等物品散落一地,就像是剛被人抄過家一樣;林楓穿好手套和鞋套,這才和侯明一起小心翼翼的走進了翁璋庭的辦公室。
“侯哥,現場勘查的情況如何?有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都已經勘查完畢了,除了這間辦公室的門鎖完好無損,其余幾個辦公室的門鎖上都發現有撬鎖的痕跡,這里又是頂樓,窗戶一般都沒關,我們估計犯罪嫌疑人應該是從樓頂翻下來后爬窗戶進了翁書記的辦公室,然后再逐個對其他常委的辦公室進行盜竊的。”
“有指紋嗎?”
“犯罪嫌疑人應該跟我們一樣戴了手套和腳套,所以沒有留下任何指紋。”
“高手啊!”林楓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又在里里外外看了看,然后道:“頂層住的都是省委的大佬,這條過道為什么沒看到監控探頭啊?”
侯明聞言苦笑了一下,道:“領導比咱們這些小老百姓更需要隱私,以前本來有的,后來給撤了。”
“這么說犯罪嫌疑人得手后是大搖大擺從過道下樓的?”
侯明并沒有答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過道那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翁璋庭背著手一臉鐵青的走在最前面,跟在他身后的全是本土勢力的代表、翁璋庭的鐵桿,有常務副省長施平川、統戰部長陶自強、紀委書記李忠、發展計劃委員會主任裴紹康以及省委辦公廳主任薛玉賢,后面還有二十幾個省委的工作人員。
翁璋庭的臉色非常難看,封疆大吏的氣場果然不是一般,嚇得在場勘查的警察個個冷汗直冒;當然也有例外,林衙內就不怕他,看到翁璋庭走過來,林楓大步向前迎了上去。
“翁書記,您好!”林楓大方的伸出右手;翁璋庭很想發飆的,要是換個人他理都不會理,可眼前這位小警察他不敢不理,別人不知道,他翁璋庭心里可清楚,這可是林定國的親孫子,正宗的衙內。
“是小林啊!你好、你好,你怎么也來了?翁璋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模樣顯得極不自然;林楓淡然一笑,道:“翁書記,這個案子由我負責偵辦,您說我能不來嗎?”
“由你負責偵辦?”翁璋庭的臉色更難看了,不過他還是強忍著擠出來一絲微笑,道:“小林吶,你可是咱們鄂北警界的刑偵精英,由你偵辦我放心啊!”
一看翁璋庭的臉色就知道他心里老大的不樂意,這也難怪,換個人來辦這案子翁璋庭隨時可以把他叫過來訓話,甚至搓扁拉圓都沒關系,可對林衙內,他不敢。
林楓臉上不動聲色,指著他的辦公室道:“翁書記,既然您回來了,那就麻煩您看看少了什么東西沒有?”
翁璋庭聞言不為所動,氣定神閑地道:“沒什么可看的,我的辦公室沒這些小毛賊要的東西。”
林楓笑了笑,轉過身來又對施平川等人道:“各位領導,你們也去看看各自的辦公室,要是少了什么東西,就給我們的民警登記一下。
“好,我看看去。”裴紹康最先響應,徑直朝自己的辦公室快步走去,接著其余幾位常委也各自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林楓走到翁璋庭身邊微笑著道:“翁書記,還是麻煩您去辦公室看一看吧,萬一有什么重要文件丟失了可不好。”
“嗯!”翁璋庭微微點了點頭,背著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里面的警察全都趕緊立正站好,“翁書記好!”
“大家辛苦了!”有林楓在,翁璋庭還是很客氣的問候了一下里面的民警,然后打開抽屜和幾個柜子看了看,對林楓道:“翻得太亂了,但應該沒少什么東西。”
“沒丟東西就好,翁書記,您趕緊讓工作人員幫您清理一下,我再去別處看看。”
翁璋庭很勉強的笑著朝林楓揮了揮手,那意思是你可以走了;林楓知道他在氣頭上,所以也沒跟他計較,朝他輕輕點了點頭,就轉身出去了。
還沒走出辦公室幾步,就聽見了翁璋庭的咆哮聲:“堂堂省委大樓,居然讓一伙不入流的小毛賊給掃蕩了,這些保安是干嘛的?門口的武警崗哨又是干嘛的?查!查出誰失職,嚴懲不貸!看得出,省委大樓被盜真的把翁璋庭惹火了。
來到發展計劃委員會主任辦公室的門外,林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前發呆的裴紹康,里面的民警和工作人員都像雕塑一樣立在四周,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林楓走了進去,問道:“裴主任,少了什么東西?”
裴紹康聞言猛地一下抬起頭來,一看是林楓,結結巴巴地道:“沒……沒少什么……”
裴紹康的回答明顯是在說謊,這一臉慌張又語無倫次的樣子誰看不出來呀;林楓也可惡,他又故意問道:“真沒少?”
裴紹康心里那個氣啊,要換一個人早讓他一通臭罵給罵出去了,偏偏眼前這人是林衙內;忍住心底的怒火,裴紹康強笑道:“真沒有,我這辦公室就是一些文件什么的,這小毛賊算是白來一趟了,呵呵。”
“那就好,不過這小毛賊也忒膽大了,偷東西居然偷到省委來了,這次抓住他,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一聽林楓這么說裴紹康就急了,他趕緊道:“小林吶,算了吧,反正又沒掉什么東西,現在公安機關的警力這么緊張,不能因為我是省委常委就搞特殊化,先把群眾們有損失的案子破了吧,省委這邊以后加強防范就是了。”
“裴主任的覺悟果然高,那行,我回去跟龔書記說說,這案子就不立案了。”
“好好好。”裴紹康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旁的侯明聞言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氣,只要領導不追究就好了,這案子算是過去了。
這時張易成、龔兆峰、呂諫生以及省委副書記吳開燦、宣傳部長屠燁、組織部長宋維平也陸陸續續來上班了,當他們看到凌亂不堪的辦公室時,一個個也是眉頭緊鎖,似乎都非常生氣。
省委十三個常委只有鄂北軍區司令員邵國權沒來,因為他是軍人,所以在省委大樓沒有辦公室,平時他也很少過來。
翁璋庭在小會議室里召開了一次縮小版的常委會,會上他對省委大樓的安保工作提出了嚴厲的批評,省委保衛處處長王厚生被他罵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發泄完了心中的怒火,翁璋庭直接給龔兆峰下了指示,省廳立刻成立專案組,不惜一切代價把這伙小毛賊挖出來繩之以法,龔兆峰連連點頭,表示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
林楓也跟在龔兆峰屁股后面參加了常委會,雖然沒發言,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在坐諸位的表情;當翁璋庭說要一查到底的時候,裴紹康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可翁璋庭要追究,他也無可奈何。
從省委一出來,林楓立刻鉆進了自己的雅閣車里,打電話給閻光頭道:“中午在你那兒的中餐廳給我擺一桌,另外今天中午中餐廳停業,我有重要的事兒要辦。”
“好的,楓少。”
“多安排點兒人手給我把好門兒,我不想任何人打擾。”
“放心吧,楓少,今兒中午我親自帶人看著,保管您吃得舒舒服服、安安靜靜。”
“那行,十二點準時開飯,掛了啊。”
中午十二點鐘,凱申大酒店中餐廳的大門上掛起了一個牌子:暫停營業;最里面的一間豪包內,林楓、龔兆峰、呂諫生、楊建、陳劍喻以及張易成圍坐在一張大桌子邊,閻光頭跟個雕塑似的親自站在包間的入口守門,外面是幾十個西裝墨鏡男在四下巡邏。
“楓少,咋回事兒?擺出這么大的陣仗?”楊建最先發問,他的問題也代表了在坐的各位心里所想;林楓拿起一盒金鉆芙蓉王來給每人發了一支,然后微笑道:“有好事兒跟你們說。”
“啥好事兒?”楊建一邊抽煙一邊笑,今天林楓這陣勢還讓他以為出了什么事情,現在一聽有好事兒,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張易成和龔兆峰等人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抽煙的表情明顯放松了。
“咱們邊吃邊說吧。”林楓拍了拍手,數名身著紅色旗袍的女服務員魚貫而入,各色美味佳肴很快就堆了滿滿一桌;林楓又對著閻光頭點了點頭,閻光頭立刻把包間大門關上了。
“來,咱們喝酒,先干一杯再說。”林楓笑著起身給各位斟酒,陳劍喻趕緊起身奪過了林楓手里的酒瓶,“楓少,哪兒能讓您動手呢,我來就行了。”
一杯酒下肚,林楓一邊招呼眾人吃菜一邊道:“鄂北的官場又得地震了。”
此話一出,楊建剛吞下去的一塊牛柳直接卡在了脖子里,嗆得他一陣猛咳,林楓急忙起身,一邊拍他的后背一邊笑道:“建哥,你也太不淡定了吧,我這都還沒說什么事兒,你激動個啥?”
“我不是激動,我是給你嚇的。”楊建一邊苦笑一邊搖頭,張易成頗為急切的問道:“小楓,你這個官場地震之說是怎么回事兒?”
林楓吐出一個煙圈,道:“大伯父,今天省委大樓被盜一案,包括您在內所有的常委都異口同聲的說要一查到底,將犯罪嫌疑人繩之以法,可我卻聽到了不同的聲音。”
張易成疑惑地道:“你是說常委里面還有人不想破案。”
“對,您還真說著了。”當下林楓把他和裴紹康之間的對話敘述了一遍,然后道:“雖然所有的常委都說沒丟東西,可明顯有人在說謊,別人我不敢肯定,至少裴紹康心里有鬼,他不但丟了東西,而且還丟了足以使他丟官罷爵甚至掉腦袋的東西,他是怕我們破了案子之后追回的贓物他說不清楚,否則堂堂省委常委的辦公室讓人偷了,他能咽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