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姚姬叫人拿清水漱口,然后沏了一杯清茶。<-》內侍撤了飯桌,擺上了一些果子和點心。張寧看著她做著一些瑣碎的事,便打算閑聊幾句就回自己的房里休息。
就在這時,她忽然提及:“你打算要把于夫人怎么辦,欲從她身上得到官軍方略?平安,我有一點建議。于謙已經被我們俘了,其夫人也來了辰州;官府理應斷定出于謙的遭遇。如此一來,就算于謙身為湖廣巡撫時為官軍留下了什么方略,到現在還有什么用,他們還會用嗎?我得提醒你,你是太看重那個湖廣巡撫了,有些事該放下便放下罷。”
“您說得是,但也不全然是我太計較的關系。”張寧沉吟道。
“哦?”姚姬打量著他那叫人看著舒服的外表,“此話怎講?”
提到正事,張寧倒也顯得很正經嚴肅,他沉思了許久才抬頭看著姚姬的美目,說道:“這該如何表述呢?”姚姬輕笑道:“你要不怕周二娘等得久了,便不用著急,在我這兒再慢慢說幾句話。”
張寧便道:“凡事就如博弈,它總有個規矩;當然咱們也可以不守規矩,多年前我也有過這樣的叛逆,但后來發現有些規矩咱們不得不守。博弈也總有個輸贏,我不是輸不起的人,承認之前和于謙過那幾手都沒贏,老是被牽著鼻子走……”
他好似在說著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但姚姬很沉得住氣,她依然保持著那份高雅的、得體的和耐心的表情,目光注視著張寧,平和地傾聽著。不過這或許與張寧自身的樣子和說話的聲音有關,有些人他就是沒做什么、只說廢話,人就是愛聽。
“為什么?”張寧臉上的表情復雜極了,有不甘不服也有反思等等,“我站在六百年后的高度上早就看清了于謙是什么人物,難道是我智商不如人,還是我一個凡人的資質本就比不上他幾百年一出的名臣?或許是,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一場大戰從一開始,規則就是他于謙制定的,我在別人制定的規則里和他玩,能不處于被動?”
姚姬聽到張寧再次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是六百年后的人,嘴角不禁微微一動,但還是沒說話,只是傾聽著并且琢磨他的話。
張寧繼續說道:“或許官軍在于謙被俘后會改變作戰方略,但萬變不離其宗;官軍掌握著主動權,該他們來制定規則,而正確的規則通常只有一個。有些規則它沒法改變,就如冰雹在空中只會往地上掉,不會反著向天上飛。只要北路軍的掌權者頭腦清醒,他們還得照著于謙制定的規則來走下一步棋;咱們眼下這一步也只能按照這個規則來,問題就在于咱們要搞清楚于謙設定的這個規矩,它究竟是什么玩意。”
“你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很玄虛。”姚姬沉吟道,“照你這么說,那于謙還真是個厲害人物。”
張寧道:“當然他是個厲害人物,但也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原因,主動權在他們那邊。現在要是換一個處境,我手里有后勤無限制的八萬官軍去平叛,這規則也可以由我們來定。”
姚姬想了一會兒,問道:“平安你的意思是說,就算于謙被俘了,官軍會改變一些具體方略,但在大局上也沒得選擇。就比如雙方的優劣掌控、掌控了多少,是要速戰還是拖延,是要進攻還是防守這些戰略思路?”
“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張寧微笑道,“除了我的敵人,最理解我的人也只有您。”
姚姬點點頭,輕聲說道:“我明白了,我們著實不得不守一些規矩,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做不得,身不由己。”
張寧觀察她的表情,臉蛋上些許紅暈,想了想便自以為“善解人意”地欠了欠身,把上身前傾,靠近一些了悄悄說道:“那晚在荒郊野嶺,我確是有些邪念的,如果我真做了什么破壞了世人定制的道德規矩,又能怎樣?”
“你不會的。”姚姬臉上依然保持著勉強的微笑,“在總壇的溫泉石窟內,你干了什么壞事,那是因為你事先不知道隱情;而那晚在荒郊野嶺,就算天地不應你也不敢,因為你知道規矩了。我太了解你,你要真敢那么做,就不是平安了……平安雖然年輕,卻是很懂得克制的人。”
張寧道:“要是無法克制呢?”
姚姬搖搖頭笑道:“不會的。我不愿意,你豈會忍心傷害我”
張寧默然。姚姬又道:“我們不能為了一點淫邪之欲便做出有傷天道人倫之事,犯不著。”
“是。”張寧服氣地贊同道,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不過難掩心中的微微失落。
不料他剛剛平息冷卻的心又再次被姚姬燃起,她接著輕輕說道:“不過你不能失了斗志,等你戰勝了湖廣官軍,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我一定會給你一些獎勵的。”
“什么獎勵?”張寧忙問。
一向表現大體的姚姬忽然有一絲嫵媚:“你想要什么,我還能不知?到時候你便明白了。”
張寧在幻想著什么。這時姚姬便看了一眼窗外的光景,說道:“天色已不早,你該回去了。”他聽罷只得起身告退。
他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和周二娘共同的地方。當然現在名正言順的他有一個妻子還有一個次妃,完全可以去徐文君那里讓她侍寢,不過最近還是多陪陪周二娘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