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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孝儒是方解一手提拔起來的,當初羅蔚然從大內侍衛處調了三個人跟著方解,聶小菊現在是方解親兵營的副都統,他和麒麟兩個人領著親兵營能震懾住很大一批人。燕狂還在驍騎校做事,但燕狂為人太率直簡單,所以方解沒有安排什么特別重要的職位給他,只是給了他在驍騎校中僅次于陳孝儒的地位。
前陣子燕狂護著木三去了京城,但是到了京城之后木三就和他分開了,具體燕狂被安排了什么事,木三都不知道。木三聯絡不到燕狂,但燕狂隨時可以聯絡到他。由此可見大內侍衛處在京城里依然還經營著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而大內侍衛處真正的指揮者羅蔚然,現在則坐鎮朱雀山。
陳孝儒是三個人中行事最穩妥的人,隨著經歷的事越來越多,也越發的沉穩果斷。
讓他都說有件事不太好,那么就肯定是需要重視的。
“什么事?”
方解問。
陳孝儒走到近前,壓低聲音說道:“貨通天下行的人前陣子把安德魯的弟弟妹妹從羅斯國接過來了,費了不少周折。本來行事還算隱秘,沒有引起當地人注意。但經過東楚的時候,大船補充給養,沒想到遇到了幾個羅斯國人居然認識安德魯的妹妹,以為她們是從羅斯國逃出來的無依無靠,上前調戲,被貨通天下行的人教訓了一頓。”
方解微微一怔,這件事聽起來很一般,但方解卻知道,什么叫星星之火。
“如果是在中原地面上,這幾個羅斯國人一個也別想活著回去。可在東楚,貨通天下行的人也不能太放肆。畢竟東楚和羅斯國人的關系很近。但東楚一直嚴密控制著,不允許羅斯國人和中原有直接貿易往來。屬下也只是擔心……”
方解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聽散金候提起過,正因為知道大洋另一方的洋人國度頗為強大,所以東楚商人不允許羅斯國人過來,東楚的艦隊一直封鎖著海岸線。可是現在,羅斯國人居然出現在東楚……
“屬下已經安排人盡快趕往東楚去打探,屬下擔心的是……東楚一直被大隋壓制,除了水師值得稱道,東楚在大陸上幾乎沒有可能打贏大隋,哪怕是現在的大隋。朝廷輔政大臣之一的楊順會跑去了東疆,再加上沐府在東北坐鎮,所以東楚人即便知道大隋現在亂了,也沒有機會占便宜。”
“這次羅斯國人出現在東楚,屬下怕是東楚皇室和羅斯國人有什么勾結。東楚以一國之力想要把被大隋占去的那一半多疆土搶回來,難如登天。大隋東疆沒有被戰亂波及,邊軍建制完整。沐府控制著的兩衛戰兵,還有楊順會的新建左驍衛右驍衛也在,東楚人會不會是想借助羅斯國人的火器……”
陳孝儒頓了一下,看了看方解的臉色。
“貨通天下行的人回來的時候,在東楚碼頭有沒有看到羅斯國人的軍艦?”
方解問。
“沒有”
陳孝儒回答:“貨通天下行的人雖然沒有刻意去查這方面的事,但因為打了羅斯國人,擔心有什么沖突,所以特意觀察了一下,只有一艘掛著羅斯國標志的商船,而且很小,沒有羅斯國官方的標志。另外屬下分析著,那幾個羅斯國人認識安德魯的妹妹,安德魯在羅斯國是個貧民,由此可見,那幾個人的地位也不會很高。”
方解心里稍稍踏實了一些。
現在的黑旗軍,還沒有能力影響東楚,也沒有能力影響大隋東疆。沐府對東疆的控制力毋庸置疑,而楊順會的兩衛新戰兵也不可小覷。再加上東疆建制完整的邊軍,東楚人還不至于傻到對大隋宣戰。而且,大隋雖然亂了,但大隋依然是東楚商人最大的利益來源,一旦大隋和東楚開戰,大隋封鎖商道,東楚的損失極大。
“東楚皇室應該沒有那么傻……”
方解想了想,還是吩咐了一聲:“派遣得力人手,持我的名帖去東疆,分別拜訪沐府和楊順會大將軍。請他們關注一下東疆邊防,我雖然與沐府的人沒有什么來往,但與楊順會將軍還有過幾面之緣。”
“喏”
陳孝儒應了一聲,拿出第二份密信遞給方解:“這是從朱雀山發來的密報,安德魯他們已經成功改良了火藥的配置,威力比原來大了許多。火炮的試制品也已經成功,完成試射之后,就要開始批量鑄造了。不過工坊的條件有限,即便日夜不休的開工,產量也還是難以在短時間內達到裝備火器營。”
“另外……”
陳孝儒道:“金世雄似乎已經隱隱知道了一些咱們大量換取鐵礦石要做什么,從上個月起他開始刁難起來。這一年多來,他用礦石從咱們手里換取的糧食也已經夠他用一陣子的,所以開始不老實了。”
“西南富庶……”
陳孝儒嘆了口氣道:“但沒有鐵礦,西北疲敝,但肯定不止金世雄手里那一個鐵礦。大隋軍工大部分都在東北打造,北域諸道,東域諸道都有鐵礦。咱們的火器營要想發展起來,靠著這樣換取鐵礦石終究還是弊端太大了些。”
方解點了點頭:“等我先把南燕收拾了……西南沒有鐵礦,但南燕有。滅掉南燕之后,我也就沒有必要再和金世雄討價還價了。沒人喜歡被人要挾,所以金世雄真不是一個做生意的材料。”
“教訓一下他?”
陳孝儒試探著問道。
“先查一下,把黃陽道內金世雄派來的探子,能拔多少拔多少。另外,讓段爭的水師在黃牛河來回巡游,阻止河北一切來往。金世雄手里的糧食最多夠堅持三個月,還是在不擴軍的基礎上。他之所以想要拿鐵礦石要挾我,正是因為要擴軍……另外,讓散金候下令,所有商行不許給西北提供任何商品,是任何!”
“喏!”
陳孝儒俯身道:“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方解擺了擺手:“去吧……另外,信陽城破之后,讓獨孤文秀立刻來雍州見我。”
“喏!”
方解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坐在對面的孫開道。才從黃陽道朱雀山大營趕過來的孫開道顯然有些不適應,連忙起身雙手將茶杯接過來。自從方解南下之后,這位之前在黑旗軍中文官地位第一,甚至有過一段時間地位僅次于方解的掛官員就變得清閑起來。除了在和北徽道談判的時候方解用了他,之后一直沒有安排他任何事做。
如此一來,他在黑旗軍中的地位逐漸被后起之秀獨孤文秀所取代。現在獨孤文秀已經被方解封為黃陽道巡撫,總理黃陽道民事,甚至連對信陽城動兵的軍務都交給他和陳搬山兩個人,這份信任,可以說在朱雀山大營文官之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先生原來勞頓,本打算先讓你休息一晚,明日再請先生來說話的,沒想到先生到了雍州就直接來找我了。”
方解笑了笑,指了指椅子道:“坐下說話,你我之間哪里那么多規矩。”
孫開道的臉色有些異樣,他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發顫。
“大將軍,找屬下來,可是有什么吩咐?”
孫開道聲音很低的問道。
“也沒什么……”
方解溫和笑著:“只是有一陣子沒有見到先生了,所以心里掛念著。我記得剛從黃陽道北上的時候,正是得先生相助,我才能在西北逐漸站穩腳跟。后來我率軍向東救先帝,先生帶兵守著狼乳山大營,不管是軍務民事做的都極穩妥。正因為有先生在,我才能放心大膽的帶兵出去征戰。”
“再后來,先生指出去草原發展,與我不謀而合。若沒有那次草原之行,也就沒有后來的黑旗軍騎兵。回到黃陽道之后,屯田的事還是先生操持,第一年,就開出來幾十萬畝荒田。若沒有先生,朱雀山大營的后勤補給不會那么完備。”
“大將軍謬贊了,那是屬下該做的本分事。”
“是啊……本分事……”
方解像是自語的重復了一遍,孫開道的臉色立刻再次變得難看起來。本來方解之前幾句暖心話,讓他心里的擔憂松懈了幾分,可這句自語,讓他的心再次繃緊。
“大將軍……屬下……”
方解看了他一眼:“怎么,先生有話說?”
孫開道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
“嗯”
方解嗯了一聲,似乎是有些失望。他站起來走到窗口,開著外面的夜色好久沒有說話。孫開道坐在椅子上,看著手里的杯子怔怔出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解回頭對他笑了笑:“先生一路上趕的也勞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的話,等天亮再說好了。”
孫開道張了張嘴,猶豫了好一會兒后起身施禮:“那屬下就告辭了。”
“去吧”
孫開道做到門口的時候,方解忽然語氣很輕的說了一句:“先生以后好好保重身體,南北氣候變差很大,雍州比黃陽道還要潮濕些,先生是北方人,多多注意……”
“啊?”
孫開道愣住,然后道了謝快步離去。
等孫開道走了許久之后,方解才嘆了口氣自語道:“有些話你不說,我自然不能說。若是你自己提起來,什么事都能好好的說過去……若我先提起來,我殺不殺你?”
孫開道一晚上沒有睡著,在房間里來來回回的踱步。他將這幾年跟著方解做過的事從頭至尾的想了一遍,想自己立過多少功勞,犯過多少錯誤。整整一夜,他一件功勞一件錯誤的對比,然后發現,將所有功勞都折去的話,自己還是應該被砍頭。
收賄賂,買賣官職,和江南世家有所聯系。這些事,放在別人身上哪一件都足夠被方解殺一次的了。所以他越想越怕,好不容易挨到天快亮的時候,他終于下決心再去找方解,把這些事都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換好了衣服剛要出門,就看到陳孝儒帶著幾個人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奉大將軍將令,請先生去城南去看看你的新宅子。”
陳孝儒笑著說道:“大將軍在城南山腳下為你置辦了一所大宅子,已經收拾出來了。以后先生就在那里久居吧,先生手里料來也不缺什么錢,所以下人仆從就自己去選,大將軍說,這些事他就不過問了。”
“另外……大將軍讓我告訴先生一句話。”
孫開道臉色慘白的問:“大將軍說什么?”
陳孝儒正色道:“大將軍說,謝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