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我偏不信!
我不信命運對我如此不公!
我不信上天對我這番殘酷無情!
我不信生活對我這般如螻蟻喪失人性!
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對我的考驗吧?
小時候,母親不是讓我背過這樣的句子么:
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母親可是山外秀才的女兒!
母親教我看書認字,教我背詩誦文,其目的難道僅僅是讓我識字斷文、背誦意義如此深刻的句子嗎?不是,絕對不是,母親肯定是想通過這類的文章告訴我,人究竟該怎樣去面對生活中遭遇的困難、挫折。
難道不是這樣嗎?
肯定是這樣!
趙翔,你不能輕易放棄!
你不能畏縮后退,更不能悲觀消極!
你要施展一切方法,用盡一切可能,立志在五岳派生存下去!
你要讓五岳派掌門眼中這個缺少修真先天條件、只是混靈根的疤痕小子混出個人樣!
由外門弟子負責處,到外門弟子住宿區,一千米的山路,盡管左彎右繞、上上下下,可是趙翔卻走了整整半個時辰。
就這么走著,想著,想著,走著。
對趙翔而言,這半個時辰,遠遠超過了一個月,甚至一年的感悟。
也許,今天幾個時辰里發生的一切,給予他的思考、感悟要遠遠超過十年。
一路上,他看到的外門弟子年紀大都在十五六歲之間,都穿著灰色御寒冬衣,胸前別著方形銅牌,個個行色匆匆,不茍言笑,即使對面而過,也大都面色冷漠。有一些年紀較大的,也最多只是二十歲上下,絕沒有超過三十歲的。
他們手中大都拿著釘耙、鋤頭、锨、鍬等勞動工具,有的還擔著擔子、挑著水桶、扛著釘耙、推著獨輪車,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神態疲憊滿臉不堪。
按捺住心中千頭萬緒,趙翔在一排極為低矮的磚石結構的平房前停下。
這里穿著灰色御寒冬衣的外門弟子,比別處多了不少,但是大家的表情與路上見到的根本沒有什么兩樣,都是一副冷落冰霜的模樣,連偶然飄過來的目光,也好像烏眼雞,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仿佛誰都欠對方三百文不還或者前世今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趙翔迅速打量了一番,目光落上兩排平房前那座獨立的院落。
院落通計三間,外面有低矮的圍墻,這正是分管外門弟子住宿區執事弟子辦公兼生活起居的地方。
把方形銅牌交給執事弟子后,執事弟子冷眼瞧了一下趙翔,一句話都懶得說,不耐煩地指了一處房屋,給他扔過去一把鑰匙。
趙翔其實早就適應了僵硬的表情、冷漠的氛圍,從記事起始,他就是這么在家中度過的。
他從地上撿起鑰匙,快步走出了執事弟子辦公處。
在走到自己的房間前,有一個聲音從執事弟子那兒,傳到了他的耳邊:
“疤痕小子,你不要怨我,有人傳音給我,讓我把你安排到最陰暗、最潮濕、最漏風的房間,以后,你可有得享受嘍!嘖,嘖嘖,你的這條小命……即使保住,嘿嘿,恐怕也得褪一層皮哇。”
盡管聲音不大,他卻聽得清晰無比。
好像聽力也會增長似的,比之聽到吳仁義的自言自語來,還要輕松自然、簡單之極。
此時此刻,趙翔對自己能夠聽到一百米以外的聲音,已經見怪不怪了。
先熟悉這里的環境,他尋思著,鋪好床鋪,一切不解疑惑留待以后再去搞清楚。
他拿出鑰匙,開了門,進去一看,房間不大,里面兩張床,一張木桌,兩張椅子,床上都鋪著過冬的被褥,房間打掃得很干干凈凈。
但是趙翔發現,房間里很冷。
透過北邊那扇密布空隙的木窗,趙翔發現原來是一座小山,二三百米高的樣子。
趙翔估摸著,這房子除了正午可見一會兒陽光外,其余時間,不是被前面一排屋子擋著,就是被后面的小山遮著。
不僅如此,趙翔還突然有了一層明悟,就是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間房子,好像就坐落在一個陰冷至極的地下幽泉之上,陣陣陰氣從地心深處竄上來,直達這間小屋內。
難怪屋子內如此陰寒。
趙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會有這種感覺。
他只是有些自嘲地笑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暗道:
我今天究竟怎么了,難道碰到鬼了?要不就是被唐彪、吳仁義那些人給嚇傻了不是?
趙翔選了一張似乎無人使用的木床,就是靠近窗邊的那張,把肩上的包裹拿下,然后一頭躺倒在床上,浮想聯翩,思緒萬千。
五岳派盡管進來了,可是那幫家伙只是在胡金山爺爺面前做做樣子罷了,他們根本不想讓自己修煉什么功法,只是想利用各種方法,使盡各種手段,盡快盡早地將自己趕出五岳派。
這不,住的地方環境差得離譜,恐怕算是所有外門弟子中的極品了。
趙翔心道,聽之前那個吳仁義的意思,明天的工作是砍材。
十石啊,一千二百斤,對我這個僅十歲的瘦弱男孩來講,根本就是不能完成的天文數字。
這不明擺著為難我嗎?很顯然的叵測居心!
想到這里,趙翔只是略顯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抬起左手,揉了揉額頭。
突然,他驚呆了,到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左手掌上那條深長的傷痕,居然不見了!
他使勁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將左手掌向眼前靠得更近,依然不見疤痕!
難道是在做夢嗎?
那不久前被碎裂的瓷片劃傷而留下的新鮮疤痕,居然一下子不見了?
他仍然不相信,用雙手狠狠地揪揪自己的頭發。
鉆心的疼痛讓他真切地感覺到,這根本就不是在做夢。
一道靈光從腦海深處燦然一閃——
難道和母親那只指環,有莫大的干系?
我愈來愈耳聰目明起來,也跟它有什么關聯么?
肯定是這樣!
今天,我左手沒有緊握過任何東西,除了媽媽的指環,緊握過那么一長段的時間!
趙翔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哆嗦著手,忙著解開外面的棉袍,把手伸進緊靠肌膚的內衣口袋里,摸了好幾次,才將這枚散發著他體溫的指環,顫抖著拿了出來。
凝視著掌心的指環,趙翔驟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