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日頭,正是最烈的時候,梧桐樹寬大的葉子在驕陽下無力的垂掛了下來。
一伙穿著粗麻灰衫的漢子,肩上扛著糧袋,腳步有力,發出一聲聲吆喝,將這些新糧運進糧倉。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下,荊十方雙臂加了把力氣,一只糧袋也有上百斤。
那些搬糧莊客,回頭還有幾枚荒錢打賞,可他這個糧倉看守,卻是白幫忙拿不到一點好處的。
要不是平日里身子骨打煞的結識,就這還未全部長開的身子,在烈日底下來回搬了十幾趟,早就累趴下,中暑昏過去了。
“煉體二層跟之前就是大不同,換做以前,早就雙臂酸痛無力,要停下來歇息了!”
這批新糧有一萬八千斤,全是稻花珍珠米,比市面上尋常粳米一斤要貴出數十倍。
荊家在海岱城外,有上萬畝的糧田種植的都是這個,家族一大收入來源,同時也是供給內部食用。每年到了收割時候,光是收稻莊客,就要出動千人。
稻花珍珠米粒粒渾圓飽滿,極易被人體吸收,也不會留下殘渣,長期食用對修煉武學、打煞肉體有不少好處,荊家子弟一日三餐米飯都吃的這種米。
據說還有比稻花珍珠米更高一檔的靈米,真正的大補之物,和靈藥別無二致,可以極明顯的提升修為,凈化四肢百骸。
“我淬煉筋骨,每日里消耗極大,就是怕自己氣血不足,虧了根本,才是不敢過度修煉。要是三餐能從粗米換成稻花珍珠米,營養跟上,再加上龍象般若功的神效,保準這個月里就能沖上煉體第三層!”
嗅到肩上糧袋散發出來的淡淡米香,荊十方恨不得能拖了一袋藏回自己屋子里去。
勞逸結合,過猶不及,過度的高強度修煉需要的是大把靈藥、藥膳、藥湯,否則就會在體內留下無數的細小暗傷,氣血折損,根基不穩。
年歲上去,各種疾病出現不說,今后再想修煉晉級都是困難。
這也是為何,出身在窮苦家庭,就算有過人資質,除非是有天大機遇,否則也難成為一名強者;而世家子弟,只要不是資質差到極點,憊懶不堪,都能有一身不錯的修為。
將全部糧袋搬進了糧倉,清點畫押之后,那些莊客領了打賞勾肩搭背的就出去了,口中還商議著待會兒去哪處酒家。
“十方,這批新糧你可看管好了,下月就要送去郡中,出不得差池!”
這人青袍短須,約摸五十來歲,容貌清癯,說話平平淡淡的,卻有一股不容人置疑的味道在里邊。
“是,我明白。”
荊十方恭敬點了點頭,并不是浮于表面,而是發自內心。
外院丁大管家,在他們這些奴仆眼中已經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一句話就能改變你的命運。就算荊家旁支、庶出的一些弟子,在丁大管家面前都是畢恭畢敬,不敢擺主人的架子來。
荊十方對丁大管家的恭敬卻是出自真心,他父親身前和丁大管家有過交情,鎖云手這套武技還是對方親自交到自己手里,讓他能比其他人提前了好幾年開始修煉。
丁大管家囑咐了兩句,轉身離去,荊十方知道這個看著清瘦的老者其實是外院有數的煉體高手,他親眼見過有犯事的煉體六層武師想要逃跑,被丁大管家一掌劈下,全身骨骼震斷,倒斃身亡。
“唉,要是這里邊有兩袋珍珠米是我的就好了!”
十方喟然嘆氣,將糧倉大門鎖上,這可是下個月就要送到郡城中的,不能出一點差池。
這幾天,自己免不了要多花些功夫,省得被倉里那幾只老鼠出來把糧袋給咬破,還得受上懲罰。
三天前從九雁山中歸來,得了那樣天大的機緣,荊十方還哪來的興致尋找綾羅草,直接回了荊家。這幾天也不急于求成,而是仔細鞏固了煉體二層的修為,將根基打的扎實。
一有空,就是揣摩經書上邊所記的拳法,那“象”拳修習了幾回,都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威力也不見得多么驚人——他于武技上邊悟性不凡,但這種鎮宗級別的武學也不是須臾之間就能領悟的。
一只小鐵鍋,湯水咕嘟咕嘟沸滾著,濃郁的香氣散了出來,十來斤的一塊牛肉已經是燉的稀爛。再往上灑了蔥花,姜末,胡椒,各種香氣混合在一起,讓人食指大動。
“你小子行啊,年紀輕輕就有煉體二層修為,說不定三十歲之前就能煉體小成,出去做個管事之類的呢,到時候可別忘了姓馬的老家伙。”
車行馬伯夾了塊牛肉,大口咬著,嘶嘶吸氣含糊不清說道。
“馬伯,你可曾聽過迦葉這地方?”
“迦葉?沒有!我們大荒王朝內可沒有一個州郡叫這名字,也有可能實在偏遠,老頭子也沒聽過。”
馬伯臉上浮現一絲迷茫,搖了搖頭。
“不過大陸上邊又不是只有大荒王朝一家,可能是其他的國家吧,你怎么提起這事來?”
“哦,我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這個地名,隨口問一句。”
葉榮心中微微一動,馬伯也算見多識廣的了,連他都不清楚,看來迦葉真是不在大荒王朝境內。那封信上也是提到西域諸國,看來是在其他國度。
這樣也好,他修煉龍象般若功可能帶來的潛在危險更小一些。
“馬老頭,死哪里去了!二少爺要用車,你居然還敢偷懶!”
一個大嗓門在外邊一通喊,馬伯猛的跳了起來,臉上慌張失措:“糟了!今天輪到我馭車,竟然是二少爺用車,耽擱了二少爺的時間,可是死罪呀!”
馬伯年輕時候隨著荊家商隊走南闖北,年歲大了,才留在本家之中駕車,因為手藝好,幾個少爺小姐都是挑著讓他駕車。
馬伯連滾帶爬的沖出房門,連連躬身向那人告罪,那壯漢昂藏巍峨,背脊挺立,手里一根鞭子唰唰兩下就抽在了馬伯身上。
“你這老狗還不快些爬了起來,要我來攙你不成!”
昂藏壯漢唾罵了兩聲,馬伯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跟在后邊。
葉榮在屋內,將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又驚又怒:“這便是仆役,生死隨人,毫無自由,我的人生絕對不能這樣!”
變強,變得更強,強到足以撐破荊家這個樊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