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赫然便是本應本應人群壓住毒打的老頭兒,人群一片混雜吵嚷,誰能聽清是誰呼喝,老頭兒終于站起身,朝著一個高高向后抬起臀部,將腦袋埋在人群中的翻云寨嘍啰狠狠踹了一腳,那嘍啰,仰身過去,一頭扎進了人群中。
老頭兒得意的咧著嘴笑,露出缺了一半的門牙,屁顛屁顛的去了。
青蠻不禁一笑,便也止住了前去勸阻的腳步,“有趣,有趣。”
這番“大戰”直到幾位衙役的到來,方才停歇,亦不知是何人去報告的州府,圍觀之人,盡皆竊笑,想看一看,那老頭兒被傷做了怎般模樣。
孰知,人群漸漸散開,擠壓在一起的翻云寨眾人亦是你拉我扶的站穩了身形,不過模樣,卻不復方才那般意氣風發,臉頰上盡是青一塊,紫一塊,有些人更是不知被人打落了牙,“咿呀嘿嘿”的斜著牙叫喚,直到所有人都站立身形,卻不禁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兒,“人呢?”
眾人身上都是或多或少的掛了彩,最后最是見不得那老頭兒的身影,這個結果,讓趕來的衙役一陣錯愕,憋著沒笑出聲,這翻云寨他們亦是知曉的,平日里沒少在城中生事,但還好,亦沒鬧出什么大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再者,這翻云寨亦是很會做人,每旬都與衙門不少好處,這落在他們身上,自然亦是歡喜的。
見得李二愣的雙眼黑了一圈,為首的衙役拱手道:“大當家的,沒事兒吧?”
李二愣心頭這叫一個火起,發才心中氣極,便不顧身份的與小的們一頭扎進了人堆兒,這人太多,什么都看不見,左右又施展不開,又不敢使大了力氣,怕傷著自家兄弟,這不,不知有沒揍到那老頭兒,自己倒是不知怎地挨上了兩圈,眼眶如今都還有點兒昏沉,看人不大真切。
見得眼前一個模糊的人影,向自己拱手作揖,不由五指一張,向前推了推,“你丫誰啊?”
這一下,正巧蓋在了衙役的臉面上,被李二愣兒這么一推,本就僅有分神修為的差頭,在沒有防備之下,連連退出數步,險些栽倒在地。
若是旁人,差頭早就勃然怒氣,羈押他去板房了,但此人是李二愣,差頭亦不得強忍住心中怒氣,見得還有不少小販兒圍觀看自己笑話,猛的一聲怒喝,“都吃飽了撐的?該干嘛干嘛去,想進板房?”
眾人驀地噤聲,頓作鳥散,只是仍舊不時竊竊私語。
“當家的,是王差頭。”
青蠻這時才看見笱軍師,方才有些混論,卻是沒有注意到他去了哪兒,如今見得,不禁愕然,想不到在他眼中,風氣足可比擬宗門修士的笱軍師,此刻亦是衣衫凌亂,發髻歪栽,就連那不離手的羽扇亦是掉了幾許白毛,露出一道口子。
他整了整衣襟,輕搖羽扇上前,揖道:“倒是打攪,王差頭了。”
方才聽得衙役喝退旁人的聲色,李二愣便知曉是他,而今再聽得笱軍師一眼,徑笑道:“是王差頭?啊呀,方才真是多有得罪。”
他直起身子,亦未作禮,只是這么敷衍一句,王差頭雖是知曉,卻也不說什么,只能賠笑道:“哪里,哪里,大當家的亦是無心之失。”
“王差頭今日這么得閑心,出來游街啊?”
青蠻循聲望去,卻是不知從哪兒冒出的紅頭兒,見他模樣,較之李二愣與笱軍師二人,卻是出奇的無恙,只是一手托著臂膀,用牙齒咬著一塊碎步的一頭,緊了緊顯然是剛包扎上的白布,冷笑道。
心中直罵,“他娘的,直娘賊,哪個混崽子還抽刀子了,也沒長眼睛,在老子的胳膊上給了一刀。”
“哦。方才聽得百姓報案,說是有人在此聚眾鬧事,便來看看。”
“那王差頭,看完了嗎?”
紅頭兒心情不好,說話自然不客氣,雖說土匪怕見官,可他翻云寨不是一般的土匪,而這王差頭,再大亦只是個差頭,還算不得個官兒,心情好時給他點好臉色,心情不好時,他什么也不是。
王差頭怔了怔,心道:“這紅頭兒今日怎么像吃了火藥一樣?”
當下訕訕一笑,連道:“看完了,看完了。”
說著,他回頭沖著身后兩個一臉疑惑的,臉頰還有一絲稚嫩的年輕后生喝道:“回去好好查查,是誰在虛生假案,好大的膽子。”
“可是,王...!”
這兩名年輕衙役,都是前日方從其它屬地調來金陵的,自然不知曉這金陵城中的情形,對于李二愣等人亦是不識得,但見他們一副地痞模樣,方才確是還聚集在一起生事,怎么這王差頭便好似沒有看見一般?
其中一人,膽子稍微大些,正欲張口詢問,便被王差頭一聲冷哼,“可是什么?沒聽見本大人的話?還不快回去?沒學過什么叫令行禁止嗎?”
“是!”
二人答應一聲,便快步返回衙門去了。
“王差頭,那二位是?”
笱軍師笑問道。
王差頭呵呵一答,“兩個新來的小崽子,不懂規矩,二當家的別在意。”
笱軍師同笑,湊上身去,不著痕跡的在懷中一摸索,“小小意思,王差頭亦是辛苦了,怎么亦不能讓你白走一遭不是?”
王差頭只覺手心一陣清涼,兀自一摸索,不用低頭看,便知曉這是什么,上好的白玉明珠,足夠他快活過上一陣了,方才的些許不快,頓時煙消云散,堆砌出一臉笑意,“二當家的真是太客氣了。”
說著拱了拱手,青蠻卻是見得,從他手心劃過一道白芒,順著他的袖口而入,心中一笑,“看來無論在哪兒,都是有財能使鬼推磨啊。“
李二愣與紅頭二人都是不喜這些彎彎道道,也不怎么適應與官差打交道,便任由笱軍師與那王差頭言說。
一番言語,笱軍師便將話頭一引,笑道:“王差頭,不知今日州府大人他可有忙于公事啊?”
青蠻相隔不遠,聽得真切,心中一怔,知曉,笱軍師是要借此為自己之事言說了。
王差頭雖非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作了數十年的差頭,上邊要應付總把頭,州府,主事等人,下邊還有諸位同僚,及手下的壓抑,還有金陵城中的百姓,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哪能不精通,見得笱軍師如此一說,便是知曉,定然有事求教州府大人。
州府王大人,乃是他的遠房親戚,算是對他提攜了一把,他才能混到這個差頭做做,不然以他這把年紀,才分神巔峰境的修為,如此劣質之資,何處不是一抓一大把?怎么輪也輪不到他來做這差頭。
“嗯,近幾日大人公務繁多,每天都在伏案辛勞啊!”
王差頭一副憂心的模樣,仰頭一嘆。
李二愣聽得撇撇嘴,王州府是什么樣的人,他會不知曉?也就個披著官衣的痞子一個,沒少與他同去那翠紅樓找樂子,一想到這兒,李二愣便恨得牙癢癢,哪次不是他破費供那廝享受,若非二弟讓自己極力迎合于他,還真想抽他大兩耳瓜子。
勤于公務?伏案辛勞?怕是勤于酒色,伏榻辛勞吧!
笱軍師亦不點破,頗為理解的點點頭,欣然道:“我金陵城中有此母官,真乃百姓之福也。”
“大當家的,二當家的,三當家的,王某人便送你們到這兒了,大人便在內堂,你們自去便可,在下也已通傳。”
終是來到了州府府邸,青蠻四下一望,不由暗自咂舌,這兒的裝飾真可謂不俗啊,有不少他能道出名字的珍惜之物,乃是煉器,布陣的佳品。
留下了翻云寨一干人等在府邸外門等候,青蠻隨著李二愣三人一同進了內堂拜會州府。
“煩請,姑娘通稟一聲,便說翻云寨笱不理前來拜會。”
內堂中還有一道小門,旁上有一位容顏姣好,不過雙十年華的俏麗女子,顯然是這州府大人的侍女,“茍不理?”
這還是青蠻第一次知曉笱軍師的名諱,那小婢子略施一禮,便推門而入。
“那王差頭已經通傳過了,咱們徑直進去便是,何須再次等候這小婢女再次通傳?”
卻是李二愣略有些不滿的咋呼道,他雖然與州府大人是熟識,但這府邸內堂,卻還是第一次來。
“大王所言沒錯,他不就是個州府嗎?有什么資格讓咱大王等候?”
笱軍師兀自搖搖頭,卻是不去看隨聲附和的紅頭,向著李二愣輕聲道:“大王,若是這王州府前來咱們翻云寨中拜訪,你會讓他不經通稟,便他入門嗎?”
“怎么不能?”
李二愣疑惑道。
“那內房呢?”
“內房。”
李二愣正欲言說可以,驀地打住,心中暗道:“內房?萬一本大王在做那事兒,他忽然給闖了進來?”
想到此處,他渾身一個哆嗦,“自然不能。”
茍軍師輕笑不語,自然不必再多做解釋。
片刻之后,眾人聽得房中驀地傳來陣陣嬌.喘之聲,雖然好似極力壓抑,但眾人修為皆是不差,哪會聽不見,一下子,變得神色各異起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路?
青蠻一下變想到了可能發生的情形,正欲用一探究竟的靈識一下收入識海,終歸是個未嘗這般事的少年,臉色漲紅,“白日宣.淫,何其靡也!”
李二愣乃是此道高手,斷定這嬌.喘之聲,便是方才進屋的那小婢傳出的,心中冷笑,“好你個王州府,讓本大王在外邊候著,自己卻在里邊逍遙快活?真不當俺二愣是個人物是吧?”
笱軍師神色淡然,雙眸微閉,云淡風輕,果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高人模樣,看得青蠻大為佩服。
卻是那紅頭兒好似瘊子一般,搔耳抓頭,一副心神不寧,蠢蠢欲動的模樣。
約莫又過了須彌功夫,只得房中,一男子發出一沉悶的低喝聲,便就恢復了寧靜,只余平靜的呼吸聲,接著,便隱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似穿衣。
“吱呀!”
屋內輕開,卻是那婢女踱步,而出,見得三人看向她的神色有異,臉頰通紅,細聲道:“幾位貴客,大人有請。”
此刻,她衣衫雖是整齊,但細心的青蠻,還是不經意從其領口間見得里邊略顯凌亂的褻衣口襟。
房門輕閉,那婢子不知是因為王州府的吩咐,還是怎的,便留在了房門外,初入房中,迎面便是一股濃烈的胭脂氣息,與方才那女子身上所攜帶的氣息如出一轍,不由皺了皺鼻頭,他不喜這般氣息,還是煙雨樓中,弱水姑娘所涂抹的煙嵐之氣,更令他神往。
“咳咳,二愣兄弟,是你嗎?”
房中一處放著一張寬大的紅木榻,罩著幽簾帳,只聽得一道略微虛弱的聲色從里邊傳出,看不見人之樣貌。
“州府大人,不理與大哥、三弟一齊來看你了。”
笱軍師率先一禮,輕笑著。又向一旁四處打量的李二愣及紅頭二人使了使眼色。
李二愣撇撇嘴,一拍紅頭兒的肩膀,向著床榻揚了揚頭,大笑道:“哈哈,州府大人,別來無恙?”
紅頭兒亦是點點頭,“見過州府大人。”
“呵呵,都坐吧,難得你們這么有心。”
王州府好似有重病在身,咳嗽不止,輕笑道。
“身體如此之差?竟還要行那房事?”
青蠻略有些納悶兒,從一些雜文典籍中了解到,房事雖是歡愉,但卻是極為損耗男子精元,不宜多行。
李二愣卻沒有青蠻想得這般隱晦,直接暗樂,“哈哈,老淫.棍,就你那身子骨還這般折騰,還真是要淫不要命啊!”
王州府年歲不小了,據李二愣知曉,約莫活了有近二百年歲了,不過那修為卻是始終沒有多大進展,還是停留在破空中期境,比他可是差多了,本來,以破空中期境的修為,在二重天中,只要無病無債,足足可活三四百年月,方至大限,但此刻李二愣察覺他的氣機,只怕亦離大限不遠了。
事情的進展,比青蠻所想的還要順利,這州府大人聽得青蠻是笱軍師的親戚,想也不想,就連青蠻的容貌,亦未曾一觀,便應允了。
“州府大人,那蕭翎衛之事?”
“無妨,我自會言語一聲,讓他們不要追究,不過你這小兄弟亦是有些不知禮數啊,這該盡的禮,還是不能費的。”
“呵呵,在下這小弟來自下界,不怎么懂規矩,在下也已教訓過他了,他也知曉孟浪了。”
笱軍師輕笑道。
又是一番言語之后,青蠻將玉簡交出,由王州府親自加了一道印信,從笱軍師手中接過名牌,青蠻仔細一看,玉簡中,果真多了一道淺淡的痕跡,他用靈識一探,卻是不由一驚,竟被阻擋在外,心中詫異,“看來,這小小的名牌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簡單啊。”
事情辦妥,眾人自是離去,王州府亦未挽留,只是末了讓青蠻等人將門前那位婢子叫進屋內,眾人冷笑,自然不會勸說什么。
“哈,那王八蛋想來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今后這金陵城,便真正是咱們的天下了。”
回時的路上,山野間,紅頭兒放聲大笑,這王州府雖然平日不與他們為難,但卻是忒貪心了一點,將整個翻云寨的家當,足足抽取了三成,還時不時的要收取供奉,紅頭兒早就看他不爽了,恨不得一刀剁了這老不死的。
李二愣見著今日情形亦是頗為開懷,心中更是暗自凜然,以后可能在沉迷于這女人的肚子上,否則,終有一日,會落得王州府今日這般境況,“不過,那婢子當真有些味道,卻是便宜了這老王八,亦不知他從何處尋得。”
“呵,這王州府若真的一命嗚呼,你當得我們會有好日子過嗎?”
笱軍師冷笑著望了得意忘形的紅頭一眼,“有他在,還能為我們遮掩一二,若是換了個州府,指不定,還會更加為難我們。”
“他敢!”
紅頭大喝一聲。
茍不理嗤笑,“有何不敢?”
“大不了咱們真個落草為寇,肆意做這綠林好漢,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反了他丫的,豈不快哉,什么牧野世家,這天下這么大,他管得過來嗎?”
紅頭兒高聲一呼,眾嘍啰皆是不思安定之輩,立馬隨聲附和。
“嗯,三弟主意不錯,逼急了,咱們就這么干。”
李二愣頗為欣喜的點點頭,眾人見得大當家亦是這般想法,更是興高采烈,呼聲朗朗。
青蠻愕然,自己身邊都是一群什么人啊,這便開始商議謀反之事了,這若放在一重天,不單大楚王朝容不得你,就連天下修門,世家亦會與大楚王朝同仇敵愾,誅滅反賊。
不過此地乃是二重天,要反,反的亦是牧野世家,青蠻自不會有什么意見,他本就要前往牧野世家拿去九玄草,據他估計,牧野家定然不會將九玄草予他,而九玄草他卻是志在必得,如此一來,說不得,他還真得與牧野家動刀兵了。
(今天中秋,就兩章合在一起發了,祝大家合家團圓,節日快樂,在外不能歸家的游子,最好也是給家里人打個電話什么的。)